013 老嫗（2）
關於出府找合適的人來填充院子裏的人手，環玉一直都是熱衷並積极參与意見的，並且，她為了不讓小姐有退縮的理由，將蘇弋出府後的一應事項安排的妥妥噹噹。
蘇弋躺在馬車裏面，兩面的車簾換上的輕紗，從車裏可以看到外面的事情，但是從外面卻看不清裏面的事情，只大概看出裏面坐着個人。
“小姐，奴婢聽說城西的市場有一個人牙子物色的人很是不錯，而且，也離咱們蘇府比較近，要不，就去西城看看吧！”為了小姐的身體着想，環玉還是選擇了一個比較合適的目的地。
“可以。”這個街上實在是太嘈雜了，蘇弋不想聽到這麼多亂七八糟的聲音，就只讓自己的聽力保持在普通人的水平，現在世界都變得簡單安靜了。
她們主僕二人也是許久未出過院子了，一個是幾乎天天癱在床上，一個是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照顧那個癱在床上的人，根本就無暇出門，要不是現在蘇弋的身體稍好了一些，她才不會答應環玉這樣的要求。
蘇弋對京城街市的印象，也只是從身體的記憶中讀出來的，不是很清晰，現在，她可以說是第一次逛京城了。
人人都說京城繁華，到底有多繁華，沒有見到的人恐怕是無法想像的，在這裏，不出京城就可以嘗遍天啟國每個地方的特色小吃，在這裏，街上總是熙熙攘攘的擠滿了來來往往的人，在這裏，吆喝聲各具特色響聲震天，在這裏，只有你想不到，絕沒有見不到的新鮮玩意兒。
“走過路過的大娘大媽大姨大姑，看來看看我手裏的這個萬事不求人的方便實用的物件，只要你像我這樣，將這個萬壽撓伸到後背，就這樣，就可以自己給自己撓痒痒了，再也不用因為後背癢去蹭牆，再也不用後背癢，受老公白眼了。”一個年輕的男子的吆喝聲吸引了蘇弋的注意。倒不是因為這個聲音有多麼的好聽，而是他說的那個物件，聽起來很是特別。
在天啟國，女人給男人撓後背是天經地義，而女人後背癢的時候，如果讓男人幫忙撓一下，就被看做是對男人的侮辱，所以，更多的女人只能是在牆上或者樹上蹭，還是偷偷的，這個姿勢和那些豬啊狗啊的，並無差別，要是讓別人看了去，就是一件極為丟人的事了。
“環玉，去看一下那邊在吆喝些什麼？”蘇弋透過車簾已經看到了那人的大概模樣，穿一件粗布青衫，容貌算不得清秀，但別有幾分英氣，身量較高，體型較瘦，膚色較黑，乍看上去，就像是鄉野間的農夫。
環玉打探回來，還順手買了一個萬壽撓，笑嘻嘻的對着蘇弋說道：“小姐，你看這樣一個小小的東西，還真是實用呢，以後後背痒痒了，環玉自己就能夠解決了。”
“拿來我看。”蘇弋將手伸出車外，白皙的膚色，足以讓人看出這絕不是尋常人家的小姐。
環玉將萬壽撓遞給蘇弋，然後就繼續讓小廝趕車，她自己則在一旁伺候着。
再說蘇弋拿到這個萬壽撓之後，只感覺這個東西還真是精緻的很，最上面就是人手的形狀，下面是一個長棍，像是人的手臂，而且，粗細合理，握上去很是舒服趁手。
“環玉，一會兒你請剛才那人，明日去熏香樓吃茶。”蘇弋很想了解一下，這個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竟然會有這樣的奇思妙想。
環玉和那人談論了好一陣，卻終究是沒說出個原由來，要不是那人也有心結交她嘴裏面那位了不起的小姐，估計環玉笨嘴笨舌的樣子，人家也不會答應。
主僕二人繼續在街上走着，突然，環玉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沒有跟蘇弋稟報，就自己跑到一個攤位前，拿起一盒盒的胭脂水粉就不捨得放下。
這街上的情形，蘇弋看上去也都差不多，所以就在車裏面假寐，直到覺得渴了，才招呼環玉，可是連叫了幾聲，竟無人應答，她睜開眼，微一偏頭，就看到自顧自臭美的環玉。她戴上面紗，然後探出頭開。
“臭丫頭，就只顧自己臭美了，小姐我口渴了，你都不惦記着。”蘇弋不帶任何怒氣的責怪道。
環玉手裏拿着胭脂盒子，笑的很是開心，對着小姐說道：“小姐，這個胭脂真的很好，是環玉見過的最好的胭脂了。”
“怎麼個好法？”在蘇弋看來，胭脂之所以稱之為好，無非是顏色更自然，觸感更柔和，只是，平時環玉用的胭脂都是很廉價的，只要價錢差不多，比她之前用的好上一些，她都能說好吧！
環玉想了良久，才想到可以形容這些胭脂的詞彙，“柔和，細膩，自然，小姐，奴婢覺得，這些胭脂比你現在用的那些還要好呢。”
“拿來我看。”好不好只有試過了才知道。
蘇弋將胭脂拿在手裏，揉一揉，搓一搓，還真如環玉所說，是難得的上好的胭脂，“環玉，你看看什麼價錢，咱們多買一些。”
“小姐，這個，”環玉臉上現出了難色，支支吾吾的說道：“這個賣胭脂的老婆婆，只有三種胭脂，而且也只有三盒，她說胭脂不是用來賣的，而是用來尋人的。”
用胭脂尋人？這還真是怪了，蘇弋很想下車去看一看，但是，礙於她是未出閣的世家小姐，不能在外拋頭露面，所以只能隔着車簾，高聲問道：“老婆婆，您這胭脂用來尋人，不知是為了尋親人？還是尋識貨之人呢？”
那老嫗淡然的笑笑，“老婆子只剩下孤家寡人獨一個了，哪裏還有什麼親人，這些胭脂，是老婆子這大半生的心血，想傳給有緣之人，但我老婆子已經在這裏擺了半年的攤子，卻無一人適合。”
蘇弋心裏覺得好笑，想這個老嫗一定是極為挑剔的，並且，對於她所說的有緣人，也一定是列了條件的，否者，這麼好的胭脂，連環玉這個粗枝大葉的丫鬟都看出來好了，其他人只會更覺得好。
“不知，老婆婆心目中的有緣人需要滿足哪些條件呢？”蘇弋單刀直入，這個老婆婆所列出來的條件，想比也不是什麼秘密，直接問反而更磊落。
老嫗笑笑，“我的條件其實很簡單，就是照顧好我的下半生，讓我重新站起來。”
聽到這話，蘇弋和環玉都愣住了，難道，這個老嫗是殘疾人，或者身染重病？否則怎麼會站不起來呢？
“環玉，你去看看。”只有了解了這個老嫗是什麼情況，蘇弋才能對症下藥，況且，她身邊還有一個神通廣大的老黑，他都能讓死人復生，想必，讓一個半身不遂的人站起來也是極為容易的一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