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淺愛

喜歡是淺淺的愛，愛是深深的喜歡。

——寫在這章的開始

那天晚上放學，張小北沒有等齊峰，她讓王淳告訴齊峰，她想一個人回去。

這是小北認識齊峰以來第一次晚上放學自己走，她習慣了坐在車子後座看着小鎮的街道在路燈的映襯快速的從眼前閃過，如同跑馬燈一樣，絢爛而又模糊不清。

小北抬頭望天，似乎齊峰這時應該也在看着這片夜空。夜很黑，濃稠的如同一碗剛剛調好的芝麻糊，偶爾有幾點星光，也被這濃稠的夜色吞沒。

風吹動了路邊不知是誰扔下的紙片，在昏暗的路燈下漂浮不定。這場景總是讓小北想到中元節路邊拋撒飛動的紙錢，異常詭異。小鎮裏這個時間還在營業的門店，要麼是服務還未吃好的酒客的飯店，要麼就是等待學子放學好做最後一筆生意的超市。似乎為了映襯今夜的不尋常，道路兩旁的門店的燈總是顯得有些暗淡。

小北緊了緊不算厚重的外衣，低頭前行。微風拂過，小北打了個寒戰，門店食客還在推杯換盞。但是總不能讓小北感到一絲安全感。

她有些想齊峰了，那個有些白痴的齊峰。

她多想這時候齊峰拍動她的肩膀，然後告訴她，別怕，我就在你身邊。然後她想她會抱着他，然後大哭一場，告訴他，她錯了，她會幫他問卓琪琪的生日，會幫他給卓琪琪挑禮物，只要他在，她願意做這一切的。

其實張小北要的很簡單，就是在他身邊就好。

喜歡是淺淺的愛，愛是深深的喜歡。

一股冰涼滑過臉頰，小北哭了。

這時肩膀被人從後面拍動，張小北轉過身發現竟然是卓琪琪。

“小北，”卓琪琪見張小北滿臉的淚痕，有些好奇，“你怎麼還哭了呢。”

張小北擦乾眼淚，然後對卓琪琪說道：“沒事的，就是風大迷了眼睛。”

“哦，”卓琪琪挽住張小北的胳膊，然後和她一起向前走，“小北呀，今天怎麼自己走呢，齊峰呢？”

卓琪琪根本不知道，張小北沒和齊峰一起走的原因正是因為她。

張小北不知道說什麼好，總不能告訴卓琪琪，之所以不和齊峰一起走是因為他要給她過生日吧。

卓琪琪見小北不說話，以為她是和齊峰鬧了彆扭，不想告訴她。

“其實我很羨慕你們的。”卓琪琪輕聲對張小北說。

張小北瞪大眼睛看着剛剛說完話的卓琪琪。

卓琪琪緊了緊挽住小北胳膊的手臂，然後繼續說：“羨慕你們的關係那麼好，就像是親兄妹一樣。”

張小北看着遠處滿是昏黃燈光的黑暗，還有這逐漸喧囂起來的街道，她似乎回憶起了什麼。

“原來只是兄妹呀。”張小北的聲音有些莫名的失落。

“對呀，齊峰對你的感覺呢······”卓琪琪想了想，“就像哥哥對妹妹一樣。”

“別這麼說，我可比齊峰大呢。”

“那就是姐弟，反正那種感覺就是讓人羨慕。”

張小北沒有反駁。

“琪琪，你覺得齊峰怎麼樣？”張小北突然問道。

卓琪琪被小北突如其來的問題問的有些發愣，支支吾吾得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覺得怎麼樣呢？”張小北又問了一遍。

卓琪琪想了想，然後說：“我覺得挺好的，就是有時候有點傻。”

說完，卓琪琪眯着眼睛看向天空，這夜色在她眼裏似乎沒有那麼的濃稠，起碼還有幾點星光在那裏閃爍。她想到了那天齊峰把桌球打飛的笨拙的樣子，她想到她有些不舒服時，齊峰關心她的樣子。想到這裏，她嘴角上揚，淡淡一笑。

“確實有點傻，”小北對此毋庸置疑，“你知道嗎，我認識齊峰的時候是高一，那時候他便有了自行車，我每次都會讓他送我回去，後來有一次他騎着車子帶着我一起摔倒了，我當時沒什麼事，只是擦破了點皮，他卻覺得自己犯了很大的錯一樣。後來很長時間，我坐他車子的時候，他都是推着走的。我問他為什麼，他告訴我他喜歡看風景。我知道他哪是個喜歡看風景的人呢，他只是怕再把我摔倒了。”

張小北說到這裏便不說了，她彷彿看到第一次坐在齊峰車子後面的樣子。

“我口渴了，咱們去喝點東西吧。”張小北拽着卓琪琪去了不遠處的超市。

小鎮的路邊滿是吃的酒足飯飽的食客，滿面的春風得意正在與朋友大吹大侃，彷彿這世界都將臣服於他的腳下，這些人使得夜裏寂靜的小鎮變得喧囂了許多。齊峰告訴小北，這些人在釋放自己，白天的種種委屈與壓力總是要在黑夜裏將自己灌醉后才得已釋放出來，就像擰緊閥門的水龍頭，而黑暗的降臨則是開啟了閥門，那滔滔的委屈才敢訴說出來。

小北拿了一瓶冰紅茶遞給了卓琪琪，而自己則拿了一瓶綠茶。

卓琪琪搖了搖手，然後自己從貨架上拿了一瓶水出來。

“齊峰就喜歡紅茶。”張小北悻悻地說了一句。

“琪琪，你生日是什麼時候呀？”張小北像是無意問了一句。

“4月12日呀。”

“哦。”小北隨口答應着，其實內心有些驚訝。

兩人付了錢，便離開超市，繼續向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無話。

第二天，張小北下樓的時候齊峰已經在樓下等了好久了。

張小北問齊峰：“你怎麼來了？”

“接你去上學呀。”齊峰從口袋裏拿出一袋熱的牛奶，遞給了張小北。

張小北接過牛奶，然後坐在了齊峰車子的後面。

“你昨天生氣了？”

“沒有，”張小北眼神有些不自然，繼續說，“就是有些不舒服。”

“哦。”齊峰推着車子向學校走去。

“你是不是覺得我生氣了，就不坐你的車子了？”小北有些調皮地問齊峰。

“怎麼會呢，那裏只屬於你的，”齊峰說，“你親口說的。”

張小北嘿嘿一笑，轉而笑容平淡，然後很認真的對齊峰說：“你知道嗎，齊峰，我本來告訴自己今天一定要忍住不理你，但是剛才下來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不是說魚的記憶只有七秒嗎，我覺得我在你面前我連七秒的記憶都沒有了。”

張小北說完之後明顯覺得車子卡頓了一下，就像有人突然捏了剎車一樣。

“我剛才胡說的。”張小北擦了擦眼角的濕潤，然後拍了拍齊峰的後背，“趕緊走吧，要不老楊又要罵人了。”

“嗯。”

“白痴峰，”小北側坐在後車座上，想了好久，才對齊峰說道，“放假了咱們去商場吧。”

“幹什麼去呀？”

“幫你挑禮物，”小北抬頭看着齊峰，然後繼續說，“給琪琪的。”

齊峰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着張小北的眼睛。

那天有風，輕撫過兩人的衣角。輕撫過兩人的發梢。

“4月12日的生日，”張小北掰了掰手指，繼續說，“還有兩周的時間，你要抓點緊呀。”

“謝謝。”齊峰側過臉，避免和小北的眼睛撞上，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只有這句謝謝似乎能表明一切吧。

張小北坐在後車座上，想了一下，然後對齊峰說：“買個熊吧，那種大大的熊。”

說著小北伸出了雙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彷彿那隻熊便出現在眼前一般。

“小北······”齊峰欲言又止。

“怎麼了，白痴峰。”小北好奇地問道，“不喜歡熊嗎？”

齊峰搖了搖頭，然後說：“不是的，熊很好。我想問，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小北嘿嘿一笑，然後對齊峰吐了吐舌頭說：“不告訴你。”

說著小北伸了個懶腰，然後對齊峰說：“馬上四月了。”

“我知道，你喜歡這個月份。”齊峰抬頭看着湛藍的天，似乎在回憶什麼。

小北笑了笑，然後自言自語道：“沒有前段時間的寒冷，也沒有后一段時間的炎熱，一切都剛剛好。”

一切都剛剛好，就像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