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人間即地獄

有山就有水，有水就有橋。

人間的橋叫橋，地獄的橋叫奈何。

奈何橋像一拱半圓的月，架在水的兩邊。碧綠的忘川河中，倒映着半拱的橋，水上半圓，水下半圓，圓非圓，圓亦圓。

橋上有個茶攤，茶攤邊坐着位婆婆，她頭簪青花笑得慈祥。沒日沒夜等待在此，只為給旅途奔波的遊子沏上一壺比烈酒還濃的茶。

褐色的茶里飄着幾片茶葉，又飄着幾朵鮮花。

“喝吧，喝了就忘了。”孟婆笑得慈祥。

“不喝我也早已忘了。”

“喝吧，喝了准沒壞處。”想要記住的事情總不會忘記。已經忘記的事情又何須再記起。

烈茶入喉，卻像酒一樣，似乎能辣出人的眼淚。

孟婆丟下空了的茶碗，落入水裏。落在水裏的瞬間變成了一盞河燈，河燈順着水晃晃蕩盪向西流去，遠遠的西流水裏一閃一閃，如同黑夜裏的星星在眨着眼睛，它們全都是亮着的河燈。

孟婆拿出一個竹根簽筒，簽筒里只有一根簽子，她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瘦小的小女孩，臉皺得像一個風乾的核桃，憐愛慈祥地說道：“說吧，你想去哪裏。”

“幽冥之森的深處。”

“幽冥之森的深處就是地獄。”

“那就去地獄。”

孟婆把竹筒里的竹籤遞給了雲生，上面用碳灰寫着兩個字“人間。”

“人間就是地獄。”

“那我豈不是又回去了。”

“非也……”孟婆仍舊笑得慈祥。

“你要去的人間，又不全然是以前的人間。要怎麼說呢……”

孟婆想了想：“這麼說吧，你要去的人間，或許地方，人跟以前一樣的，但是又會有不同。你要去的人間，殺死人是不用償命的，而且殺的越多越好，殺的越多你的幽冥力就越多。”

“又比如環境可能不同，以前的人間下雨就是下雨，你要去的人間，可能下的是刀子。不知如此，時不時來個瘴氣襲城，全城死光光。又或者出現個專門吃人心肝的妖怪，一不小心就把人吃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又或者出現個什麼海枯石爛，天上流火地下淌血的天地異變，諸如此類，很多很多……”

“還要更重要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