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為愛而活(2)
“啪!”在機器故障的情況下強制啟動,器件承受最後的壓力,啟動運作,在最後一刻把機器傳了出去。
再看時,機器已經從時空隧道離開了,卻卡在了異能空間,並沒有完全跳出來!
異能空間,處於隧道進入現實的臨界點,介於時空隧道與現實之間。由於機器故障,能力不足,並沒有將時光機完全傳送出去,只傳送到了一半,還差一點點。然而就這一點點,就能要了童小賴的命。
異能空間之所以叫異能空間,是因為更加危險,有更多的不確定性。
童小賴來到的這裏,是時間加速的空間。在這裏,時間將以每秒二十天的速度加速流逝。
也就是說,只要在這裏呆上一秒鐘,就等於過去了二十天,呆上十八秒鐘就等於過去了一年,就算十年也只要三分鐘的時間,三十分鐘就過去了一百年,真的是時間飛逝,日月如梭,十年也就轉眼間的事。
在這時間加速的異能空間,也就是時光隧道與現實的臨界點,童小賴與正常的現實只隔着一層無邊無形透明的薄膜,童小賴能看見二十年後的世界,能看見二十年後的人們,但人們卻看不見他,互相感知不到對方的存在。這是一層即使看得見也互不影響的一層膜。只有童小賴看得見他們。
這時,童小賴體內所有生物細胞都在快速老去,由於速度太快,甚至感覺不到飢餓,與此同時,時光機也在快速老去,部件開始老化。也就是說,待得越久,時間就流逝得就越多,一秒二十天,嗖嗖的,轉眼就一年。
童小賴出不去了,被困住了,還差一點點,二十年後,只差一膜之隔,他能清晰地看見人們,對着人們大喊,求救,然而,人們近在眼前,卻什麼也聽不見。大街上,人來人往,車輛川流不息,人們只顧着自己的事情。
“tm的,什麼狗屁地方啊!”一年十八秒,童小賴的身體正在快速老化當中,在這裏,他只有不到三十分鐘的時間。
“救命啊!救命啊!”童小賴掙扎大喊,然而並沒有用。
二十歲,三十歲,四十歲,五十歲,眨眼就過去了,皮膚快速變老,不管臉上還是身體,長出斑褐,皺紋,老去,衣服也跟着一起老化。
呼喊無果,童小賴又想辦法進行自救,折騰着機器,在控制台進行操作,嘗試各種方式,想辦法突破薄膜,不然他得老死在裏面。
然後想要出來並沒有這麼簡單,時光機損壞嚴重,很多地方已經故障了。
經過不斷的失敗,當過去二十分鐘時,童小賴還沒有出來。“我×!”童小賴要瘋了,這時他已經八十多歲高齡了,馬上將要抵達壽命上線了,離死亡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由於經過時間的累積,時光機漸漸恢復了一些能量,童小賴沒有放棄,在地最後的操作中,用僅剩的能量意外啟動,不少器件雖已故障,但是不負所托,頑強地破釜沉舟撐了最後一下,在逗留到地二十七分鐘時,將童小賴送了出來。
“嗖”一下,終於連人帶機一起出來了,出現在了一條馬路上,出來后機器已經徹底損壞,散架的散架,脫落的脫落。
這時,童小賴終於出來了。
可是當他出來后,他已經一百零八歲了,老得掉光了牙,他自己都已經認不出他自己了。
路面車輛奔馳,一架不知什麼破舊機器忽然出現在了路面上,還出來一位老頭,不少人都停下觀看。
這時,路邊有投射的虛擬廣告畫面,畫面正輪流播放廣告。廣告中有哪家商家推出的最新款產品,哪個餐廳推出的最新款菜系,哪家旅行社推出的最新上天入地旅遊項目,還有一家劇院的舞蹈表演,這些商家均在這個城市裏。
童小賴從機器上爬下來后,看了看廣告一眼,撐着最後一口氣,佝僂着腰,搖搖晃晃,步履維艱地攔了輛車,走了。
沒過多久,車輛停在一家劇院前。童小賴緩緩地掏出錢來給他,他卻沒有收。
童小賴下了車,步履搖晃着來到劇院。劇院門口門庭熱鬧,人流穿行,不少人都打量着他,不管是他的體態還是服裝,都引人駐足觀看。
過來后,門口有一幅正在演出的舞蹈海報,童小賴扶着牆,也有人幫忙扶着他,然後就步履蹣跚地進去了,只因為劇院門口的海報和路邊播放的虛擬廣告,都有夏雨萱的身影。
表演已經開始了,遲到人員已不得進入,而且他還沒有買票,工作人員在入口處攔住了他,還算耐心地勸說,禁止他進去。
童小賴沒有管,沒有說話,視若無睹地闖過阻攔,進去了,工作人員也沒有辦法,只好看着他讓他進去了。
進入劇場內,舞蹈正在表演當中,童小賴在前面找個位置坐了下來。不知為何,夏雨萱看見他進來后打量了他一眼,有種奇怪的感覺。
童小賴就這樣,已經一百零八歲了,坐在台下,靜靜地看着她跳舞……
童小賴就這樣欣賞着她最後一支舞,呼吸漸漸薄弱、沉睡。舞姿中,童小賴看見了她的過往,一切都不曾遠去,同時,也看見了彼岸。
周圍掌聲一浪高過一浪,童小賴卻沉寂着,夏雨萱在台上不時地看向那個老人,覺得他很熟悉。
童小賴閉上眼睛,眼含淚水,不管一切對的,錯的,痛的,遺憾的,歉疚的,不甘的,都結束了,都將化為烏有,只剩塵埃。
童小賴發現,那麼辛苦地追逐一切,看過了太多的悲傷,嘗遍了太多的孤獨,最後放開了,也很輕鬆。一直只顧奔跑的他,好久沒有這麼輕鬆過了,終於到了不得不撒手的時候。他該休息了,他想好好睡一覺。
舞停了,童小賴閉着眼睛,淚滴划落。
表演落下帷幕,人聚人散,人們散場,陸續離開,漸漸的,整個劇場只剩了童小賴。
夏雨萱下來了,朝他走來。
她走到他面前,看着這個奄奄一息的老人,看了他許久,最終蹲下來,喊了聲:“童小賴。”
“童小賴,童小賴,童小賴!童小賴……”夏雨萱不停喊着他。
夏雨萱知道他是童小賴,不僅是因為認出了他是童小賴,還看見他手上攥着一張白色的牛奶糖紙,上面寫着夏雨萱曾給他的話:“童小賴,我不後悔愛過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愛你的夏雨萱。”
童小賴還撐着一口氣,終於撐到看到她了。但是他又不想她看到他這個樣子,他不想她看到他這樣,他不許他在她面前這麼失敗,可是他現在連想走,想躲避的力氣都沒有了。
離開劇場,夏雨萱推着輪椅和他到了海邊。
沙灘前,童小賴面朝大海,看着大海,迎着海風,聽着海浪,終於撒手人寰。
童小賴死了,死在了夏雨萱懷裏。
從孤獨到終,從奮不顧身跑到無能為力,童小賴走完了他的一生,只因為害怕,他總想緊緊抓住什麼,把所有一切都留在身邊,最後他雖然沒有得到他追尋的幸福,但回望他擁有的一生,有這麼多人愛他,他已經夠了。他很感謝所有愛他的人。
安詳的臉上帶着一絲微笑,童小賴最終離去。
他手上的牛奶糖紙漸漸從他手中划落,在風中打着圈圈,越飛越遠,越飛越遠,飛向他心目中的天上人間。
“童小賴!童小賴……”
輪椅前,夏雨萱把他冰冷的身體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