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婚姻(一)
俞城,是一座經濟發達的南方沿海城市,據媒體披露的最新的統計數據顯示,截止2017年底,俞城的常住人口已經達到2500萬人。
這樣的數字也許說明不了什麼問題,但與6000平方公里的總面積上生存的350萬本地人口比起來,你也許可以想想一下外來人口在俞城總人口中所佔的比重,可以說,俞城不但是經濟發達的城市之一,而且也是一座人口大城。
每年,都有大量的,來自全國各地的人,擁入俞城討生活,而陸玲,就是其中之一。
而幸運的是,她嫁給了一個俞城本地男人張海,幾年後,戶口也遷入俞城,變成了正宗的俞城人。
相比於那些每月掙很少的錢,卻要花費大半去租房的外地人比起來,陸玲的機遇多少有點令人羨慕,每當看着同齡的老鄉,眼中閃過的羨慕、嫉妒,就是陸玲自己也飄飄然,似乎自己也成了人上人。
五年前,陸玲來到俞城,在一家服裝店幫人看店打工,後來店主要走,想把服裝店盤出去,陸玲知道后,傾盡自己的所有的家財,還跟老鄉借了幾萬元,終於把店盤了下來。
看着完全屬於自己的店鋪,陸玲十分自豪,以前都是為別人打工,看別人臉色,更為別人忙碌,現在,她終於有了自己的店鋪,以後,更是為自己忙碌,為自己賺錢了。
自豪歸自豪,但她欠債良多,為了還老鄉的錢,更為了賺自己的錢,她兢兢業業的經營着自己的生意。
在老家讀書時,她的專業就是服裝設計專業,雖然不得已半途而廢,但畢竟是有一定基礎的,經營服裝,算得上專業對口了。
陸玲長着一張娃娃臉,十分討喜,逢人三分笑,讓人瞧着特舒服,加之她人機靈,又會說話,小小的服裝店經營的有聲有色,一年以後,她已經還請了盤店時借老鄉的錢,自己還有了豐厚的一筆結餘。
張海,就是那時候走進她的生活的。
他去她的店鋪買衣服,陸玲記得很清楚,那是她早上的第一筆生意,他買的是一條灰色的燈芯絨褲子,當時試穿時,張海十分滿意,甚至新褲子脫都沒有脫下來,是直接穿在身上就走的,走的時候,袋子裏裝的是他換下來的舊褲子。
就是當時買賣雙方都十分滿意的一筆交易,但下午,張海再次來到她的店裏找她,“喂,你賣給我的褲子的破的。”他衝著她大聲的叫嚷,態度強勢而兇狠,似乎想嚇她,連帶把她的客人都嚇跑了。
人高馬大的年輕男人,氣勢洶洶的責問,真讓陸玲心中有些怵,但她心裏很清楚,褲子本身不可能有任何質量上的問題,因為任何一件衣服在掛出來之前,她都親自檢驗過的,張海試穿時,她更是再次留心檢查過的,肯定沒問題。
別問陸玲為什麼這麼篤定,這是她做生意的最最基本的素質。
“不可能。”她雖心有懼意,但還是十分篤定的否認了張海的說法。看着走進她的男人帥氣的臉,陸玲覺得他長得真不錯。
“你自己看。”張海把褲子擲進她懷裏,卻避開她探究的視線。
見他避開自己的目光,陸玲差不多心中有數了,覺得他既然心虛的避開自己的視線,那肯定不是褲子存在質量問題,而是他自己的問題。
果然,她接過褲子一看,在一條褲腿的褲腳位置,有明顯的被硬物摩擦過痕迹,布料已經損毀。
他這還是一條新褲子,就這樣損毀了!
不知是不是被張海帥氣的臉龐迷惑,她抬頭看着張海,“大哥,那你換一條吧。”
“啊?”張海似乎有些吃驚,因為他很清楚,褲子是他不小心在石頭上擦壞的,根本不是質量上的問題,他這樣找上門根本就是無理取鬧。
他不過是可惜自己剛買來的新褲子,剛穿上身就擦壞了,心疼而已,所以,他抱着僥倖心理找上門,故意氣勢洶洶的擺臉色,不過是仗着自己是人高馬大的男人,威脅她一個小女子罷了。
但他還沒多費唇舌,這女子就答應換一條,她也太好說話了吧?
“我這裏還要一條相同尺碼的,你換一條吧。”陸玲和和氣氣的低頭去衣架下的柜子裏去找褲子。
張海畢竟理虧,接着陸玲遞過來的褲子有些尷尬。
陸玲並不挑破,依舊和和氣氣的,“大哥,還要試試嗎?”
“不用。”張海接過她遞過來的褲子,落荒而逃。
陸玲衝著他的背影,“大哥,想買褲子,下次再來啊。”她客氣、殷勤的完全是為了下次生意,為了回頭客。
張海心想,他就是死也不會再來了。他當然不會以為她傻到看不出褲子根本不是質量問題,而是他自己穿着不當磨損的,唯一的解釋,就是她自己認栽了。
張海就是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來了。
這就是簡單的一起買賣糾紛,本來二人是沒有機會再有交集的,但世事就是難料。
幾天後,陸玲進貨回來,當她拖着商場的專用四輪推拉車,拉着滿滿一車貨過馬路時,被車撞了,肇事司機正是張海。
當兩人隔着轎車的前擋風玻璃兩兩驚望時,都覺得意外,又覺得驚喜。
張海推門下車,見陸玲捂着腿彎處,顯然碰到了,“我送你去醫院。”說著,過來橫抱起她上車。
真正的行動派,陸玲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他抱了起來。
“我的貨!”陸玲急叫,她的大部分錢都壓着這些貨上了,貨就是錢,就是她的命。
畢竟是小商人嘛,那時的她把賺錢看得比命還重。
張海回頭,看到那一車堆得比她人還要高還要重的貨,眉頭皺成川字,原來她賺錢這麼幸苦的。
懷抱里的小小的女子,輕的幾乎沒有份量,她怎麼拉得動?
張海忽然心疼起她來,一股憐惜之情油然而生,等明白過來,把自己都唬了一跳,他不會喜歡上她了吧?
那天,在陸玲的監督下,他把她所有的貨都拉進商場,鎖了門,才帶着她去醫院檢查。
陸玲傷的不重,皮外擦傷,醫生給她消炎,塗點藥膏了事,但二人一來二去間,卻熟了,愛情的嫩芽也由此萌生。
張海果然是行動派,不出本個月,就把陸玲變成了自己的女朋友,又半個月,騙上床,陸玲徹底成了張海的女人。
彼時,張海在工廠里做一個小小的領導,沒有前途沒有錢途,更沒壓力,他做得十分抑憂,與陸玲一起后,他索性辭職了,幫陸玲一起經營起服裝店來。
張海的母親閔敏閔女士,與幾位女士一起逛街,逛到二人的店鋪時,震驚的發現自己的寶貝蛋寶貝兒子竟然半跪在地上,嫻熟的為一個正在試衣的女人整理大衣的衣擺,當場被雷到了,不及反應,與之隨行的一幫女士,有人已經認出張海,其中一位女士十分吃驚的口氣,“阿敏啊,那不是你兒子嗎?”
一句話驚了在場所有人,張海一抬頭,發現自己的母親大人,還有她的一幫看起來十分上檔次的姐妹,七八個女人組成一幫氣勢凌人的女人幫,個個居高臨下地瞪着他看,像看個怪物。
張海拍拍陸玲的小腿,以示安撫,因為他抬頭,注意到陸玲似乎被這陣仗嚇着了,隨後他若無其事的站起身來,對着閔女士,很平靜平穩的一聲,“媽。”根本不把一幫女人怪異的視線放在眼內。
自己的兒子卑微的蹲在地上給一個看起來並不怎麼上檔次,閔女士嫌棄地再看一眼那個試衣的女人,雖然長得過得去,但以她的標準,是絕對看不上眼的,自己的寶貝兒子竟然給這種女人服務?這讓她震驚之餘,又覺得在姐妹面前丟了臉,但此刻再丟臉也顧不上了,她聲色俱厲地問兒子,“你在這做什麼?”
張海正要去攙陸玲的手,宣告他談了女朋友的事實,不料,二人之間脈脈含情的眼神交流已經讓閔女士瞧出苗頭不對,她是斷不可能接受這樣的女子的,既然不能接受,就更不可能讓兒子介紹出口,讓自己在眾多姐妹面前丟臉。
所以,她立刻打斷兒子要出口的話,“走,跟我回家。”她過來扯自己的兒子。但接下來她又被兒子的一句話震懵了,張海避開母親的手,“媽,我忙着呢,正上班呢。”
“你什麼?”
“上班啊。”
閔女士這下聽清楚了,她本以為兒子只是帶她還沒承認的女朋友逛街被她遇到而已,但他說上班?
她不可思議地問:“你說你在這上班?你在這買衣服?”
張海:“當然了,我都賣了三個月了。”
閔女士聽完要暈了,兒子說賣衣服賣了三個月了,她三個月以後才發現兒子放棄有穩定收入的穩定的工作,跑着賣衣服來了?跑着跪着伺候人來了?
閔女士內心是高傲的,根本看不起這種小打小鬧的小本生意人,又怎能允許自己的寶貝兒子做這樣的工作?她指着陸玲,“那她是誰?”
既然兒子在這賣衣服,那這服務的對象,也不一定是他女朋友吧?閔女士心存僥倖地想,雖然她早已經發現兒子與這女人間的眼神不對。
“她啊?是我老闆,也是我女朋友。”
閔女士徹底暈了。
一旁冷眼旁觀的陸玲,覺得他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