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武思遠的紅星農場已經開始正常運轉。他狂熱地購置大量的羊,卻忽略了質量。鄭緒方再三提醒兒子要保持冷靜,可是他太渴望成功。然而面對這麼多的羊群,武思遠有些手足無措,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鄭緒方覺得好日子就這樣悄然來臨。每天都充滿活力,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早晨天剛蒙蒙亮,她已經下地。兒子照顧羊群,沒有時間收割莊稼。今年莊稼的收成很不錯,玉米棒子穗大,顆粒飽滿。村裡升起裊裊的炊煙,地頭玉米堆成小山。擦擦額頭上的汗珠,準備往家裏拉,該做早飯了。

這天晚上,一隻羊不吃草一直在哀叫,卧在地上不反芻,武思遠看守它到半夜。撫摸着羊兒,禱告着老天別和自己過不去。羊好像安穩點兒了。一雙眼睛溫柔地注視思遠,又“咩咩……”地叫幾聲。他心疼地摟住它的脖子,親昵地貼在羊頭上說:“羊兒呀,別嚇唬我,好好的,好嗎?”後半夜才回小屋休息。清晨,武思遠從睡夢中驚醒。揉揉眼睛披上外套就往羊圈跑,快速奔到羊圈欄邊。羊早已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他立刻嚇出一身冷汗,不知如何是好。抱出羊仔細檢查一遍,找不出病因。推出自行車,瘋狂地往城裏趕。請來了獸醫。獸醫查看一下情況說:“你注意點羊的動靜,做好預防和治療工作,這可能是一種傳染病。千萬要小心在意,不要耽誤病情,謹防疫情蔓延。如果情況嚴重最好請專家來。”獸醫千叮嚀萬囑咐着。

又是一個風雨交加電閃雷鳴的夜晚,武思遠眼睜睜地看着一隻又一隻的羊仰起頭扯着嗓子嘶啞地嚎叫着,掙扎到生命的盡頭。,然後羊兒一隻接一隻地躺下,一動不動了。他狂奔於各個大棚和每隻羊之間,撫摸着自己心血換來的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嘶叫着死去。獸醫束手無策無可耐何地離開。武思遠抱緊頭害怕聽到羊撕心裂肺的叫聲。又渴望聽到它們的叫聲至少證明還有活着的。萬分虔誠地祈求上天保佑它們能活下去。

劉艷懷孕一個多月,這陣子有些不舒服,鄭緒方陪她去醫院保胎。家裏只剩下武思遠。空蕩蕩的大院子裏,風雨雷電和羊的哀鳴聲讓他恐懼得渾身發抖。已經毫無力氣去看哪只羊又倒下,絕望地蹲下去,癱坐在地上。

醫院裏,鄭緒方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坐卧不寧。家裏的情況還不知道有多糟糕呢!可是兒子卻不告訴自己實情。每天的時間都覺得特別漫長,秒針每動一下都像是一把大鎚敲擊着她的心。今天夜裏這麼惡劣的天氣,太牽挂兒子。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暴風驟雨,實在讓人心驚膽戰。劉艷望着窗外,害怕地說:“媽,思遠自己在家我擔心他。”鄭緒方轉回身說:“不知道家裏怎麼樣了?”劉艷發現婆婆就這幾天的時間變得蒼老了許多。才四十六歲的年紀,竟然有些駝背。突然覺得她好可憐啊!鄭緒方緩緩地挨到床邊坐下,無力地垂下頭,雙手交叉地搓着。猛然抬起頭對劉艷說:“孩子,不行!我必須回家看看。”劉艷驚訝地坐起來,拉住婆婆說:“不行,下這麼大的雨。你回去我得多擔心你,咱倆一起回去。”說著掀開被子就要下床。鄭緒方按住兒媳婦說:“艷兒,你可不能回去,外面這麼黑。我自己回去就行。艷兒,你自己在這兒不要緊吧?”劉艷見拗不過婆婆只好重新回到床上,“媽,我自己能行,有事我就喊大夫。你可要當心點兒。回到家給我打電話。”“嗯,我知道了。你照顧好自己。明天,我早早地來。”鄭緒方說著拿出雨衣和手電燈往外走。

鄭緒方穿過大廳掀開帘子,一陣風卷過來。她沒有絲毫的猶豫,抓緊衣襟,大步走進風雨中。大雨滂沱的漆黑夜晚,伸手不見五指。空曠的馬路上一盞孤燈緩緩前行,鄭緒方深一腳淺一腳往家趕。她一點兒也不害怕,一心牽挂著兒子,腳下更快了。渾身濕淋淋地回到場子,沒有看到孩子,急切地到處尋找着。在一個角落裏發現坐在樹墩上一動不動的兒子。慌亂奔過去叫道:“思遠,思遠!都半夜了,下這麼大的雨,不去睡覺還在這裏坐着。你怎麼了?回去睡覺吧!”武思遠呆若木雞一般沒有反應。鄭緒方驚恐萬分地呼叫着:“思遠,思遠!你怎麼了?”他慢慢抬起頭,滿眼的淚水順着臉頰往下流。見到媽媽再也無法控制心中的悲痛,抱緊母親的腰把頭埋在她的胸前哭泣起來。鄭緒方撫摸着他的頭,安慰道:“思遠,沒什麼大不了的,天大的事有媽媽陪伴你呢!別怕孩子。”武思遠泣不成聲地說:“媽……羊……快死完了!”媽媽輕柔地撫摸著兒子濕透的後背,“不要緊,孩子。就像你唱的那樣,大不了從頭再來。”武思遠停下哭泣仰望媽媽:“幾十萬塊錢打水漂了,該怎麼辦呀!”鄭緒方用粗糙的手給兒子拭了拭淚珠,艱難地沖他一笑說:“不想這些了,總會有辦法。你還沒有吃飯吧?走,我給你做飯去。”母子倆相互攙扶着回到小屋裏。鄭緒方換上兒子寬大的衣服,先熬了兩碗薑糖水。她明白這時更要照顧好自己,這個家再也容不得半點兒閃失。紅通通的火光映着她堅定的眼神,武思遠低垂着頭坐在旁邊。雞蛋麵條做好了,鄭緒方端上桌子招呼他:“思遠,過來吃吧,暖和暖和身子。”一盞昏暗的燈光下,武思遠趴在桌上吃麵條。媽媽和藹的目光注視着他。兩大碗面下肚,武思遠舒服多了。鄭緒方牽着孩子的手說:“思遠,睡吧。先好好睡一覺,有事明天再說。”過度疲勞的他像一個聽話的小孩子鑽進被窩,在媽媽的撫慰下平靜了。鄭緒方給孩子蓋好被子輕輕地拍着,悠悠地哼着小曲。彷彿回到以前,襁褓中的嬰兒睡在自己的懷裏。

一貧如洗的日子又重新回來,就連孕期中的劉艷想吃點兒什麼都很難滿足。這件事對武思遠打擊實在太大。他要麼不知疲倦地幹活兒;要麼躺在場子裏大睡;要麼對着天空發獃。劉艷想安慰一下丈夫,他會沉默不語地走掉。鄭緒方想讓兒子高興起來,他也會緘口不言地出門。兩個女人只能眼睜睜地望着頹廢下去的武思遠一愁莫展。無數個漫長的黑夜,劉艷獨自躺在床上,摸摸旁邊空蕩蕩的,他好久都沒有在家住了。空落落的淚水一次又一次地噙滿她的眼睛。懷孕的辛苦好想丈夫的陪伴。劉艷無端地發火,“事情已經發生了,一天到晚總是這樣耷拉着腦袋,有意思嗎!”他永遠都是不說一句話悄然離去。百無聊賴的時間,劉艷不知道該怎麼打發?上網打遊戲會忘掉現實的生活,和網友聊天也能得到一些慰籍。對於他的冷漠和一貧如洗的日子,劉艷越來越覺得嫁得不值。莫名其妙的煩躁不安讓她對着院子大發脾氣,“這過的是什麼日子呀!我過夠了!”鄭緒方除了替兒子說好話之外,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她。劉艷決然回娘家和他進行冷戰。

這一年多的時間裏,武嫣然整天忙碌於孩子,才回娘家兩趟。這就是遠嫁的不便。每次打電話總覺得媽媽他們說話躲躲閃閃的,更加惦念哥哥和嫂子的感情。十分牽挂地對趙劍波說:“我想回家看看,估計嫂子也快生了。”趙劍波爽快地答應:“好吧,回去吧。別呆時間長了,我會想你的。”

第二天下午,武嫣然來到紅星農場大門口。武思遠蹲在大門旁,鄭緒方站在一邊。嫣然叫了一聲:“媽、哥。”鄭緒方和武思遠驚喜地急忙把嫣然迎進屋。鄭緒方瞅着虎頭虎腦的小外孫,越發地喜愛,想接過來。“趙陽,來姥姥抱。”趙陽躲閃着不讓。嫣然滿屋裏尋找着嫂子問:“媽,俺嫂子呢?”媽媽無精打采地說:“回娘家了。”嫣然着急地問:“哥,你和嫂子又吵架了?”武思遠眼神空洞地望着院子裏的小狗。小狗悠閑地轉來轉去。他停了好大會兒才說:“沒有,她高興去哪兒就去哪兒!”武嫣然心急如焚地問:“怎麼了?哥,你的神色不對!”“嫣然,羊快死光了,賠了很多錢。”鄭緒方倚着床沿低垂着頭。武思遠坐在小凳子上一言不語。“怎麼會這樣呢?什麼時候的事?怎麼不告訴我?”武嫣然嚇得腿一軟,渾身如棉,手臂禁不住發抖起來。急忙慌手慌腳把孩子放在床上,坐下來問:“怎麼就有了那麼多的錢?”武思遠慢悠悠地語調,聲音好像來自遙遠的山谷,“好幾個月了。告訴你有什麼用?把你的日子過好就行了。不要挂念我們。魯兵給擔保貸的錢,我都投上了。”武嫣然從聲音里聽出他的頹廢和心灰意冷。鄭緒方長長地嘆口氣,說:“嫣然,你過得好比什麼都強。你過好了,我也少一份擔心。在家要勤快些,事事讓着劍波。不要讓媽挂念你。”“魯兵……”嫣然心裏念叨着,又沒有更好的辦法。自己沒有直接的收入,怎麼張口向趙家要錢幫媽媽和哥哥,愁情事一件接一件。“媽,您放心。我好着呢。我嫂子不是快生了嗎?咱倆把她接回來吧。”鄭緒方緩緩地坐下,粗糙的手反覆地摩挲着床沿兒。不知道是否應該把事情告訴女兒,猶猶豫豫地說:“不是不接,你嫂子想買台薄的那種電腦。你哥讓她玩這箇舊的。她不同意,說不買新的就不回來,因為這事,走兩次了。”吞吞吐吐的,不時瞟著兒子。“媽,我給她買。”嫣然可憐這個多災多難的家。“不行,不能慣着她。她要電腦有什麼用?除了玩遊戲,聊天。活不幹,飯不做,懶得都不行了。”武思遠滿臉的厭惡,皺頭擰成一個結。“思遠,不說她行不?活不幹,咱倆干。飯不做,我做。咱這窮家破院的,娶個媳婦不容易。別再三天兩頭吵了。”鄭緒方疼愛自己的每個孩子。

翌日晌午,劉艷歡喜地拎着新筆記本電腦,跟着嫣然回來,一進屋馬上玩起。武嫣然無比擔憂地看着嫂子。夜已經很深了,劉艷還在上網打遊戲。武思遠從睡夢中驚醒,生氣地壓低聲音說:“劉艷,都幾點了?還不睡?你以後必須少看電腦。電腦有輻射你不知道嗎?”劉艷伸伸腰說:“好,馬上就睡。”應允着關掉電腦。躺進被窩把冰涼的手腳猶豫地伸向武思遠。武思遠真想把她推到一邊去,遲疑片刻擁她入懷。劉艷甜蜜地躺進丈夫的懷裏,很快地睡著了。

又一日清早,大家都早起幹活做飯。趙陽滿院子亂跑,總想騎在羊身上。嫣然牽出一隻,扶趙陽騎上。孩子興奮極了,像騎馬那樣拍拍羊屁股,大喊着:“騎大馬了!駕……駕!馬兒跑快點兒!”老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驚恐地仰頭“咩咩……”直叫。“姥姥,快來!媽媽,快來!騎大馬啰!”又是抓羊毛,又是踢肚子,想讓“馬兒”跑快點兒。只有劉艷睡到十點多。伸着懶腰從屋裏出來。鄭緒方趕忙進廚房端飯:“艷兒,洗洗臉吃飯吧。”武思遠騎自行車從外面回來,不滿地瞪眼看看才吃早飯的劉艷,不願和她說話。劉艷想起昨夜的甜蜜,又偷偷地瞧瞧他冰冷的臉,突然心生厭惡,男人怎麼變得這麼快呀!

武嫣然抱着趙陽坐在嫂子對面。劉艷羨慕地瞄瞄嫣然嘮叨起來:“你看人家嫣然穿的衣服多好!挎的包,我上網查了,一千多呢!帶的白金項鏈也不是上次的那個了。看看咱們過的是什麼日子?一百塊錢買個包,被你數落了一個星期。吃的這是什麼呀?跟餵豬有啥區別?整天蘿蔔、白菜;白菜、蘿蔔。”不停地扒拉着碗裏的白菜燉粉條。武思遠緊皺眉頭張張口,硬把話咽回去。鄭緒方擦着手,進來說:“艷兒,媽明天就買排骨,給你燉,行嗎?”“不是給我買的吧,你閨女回來了,買給你閨女的吧?”劉艷挑來揀去,“這飯沒法吃。”扔下筷子。鄭緒方被她的話戧得杵在那兒。武思遠忍無可忍地說:“你過分了。嫣然好久都沒有回來了。你說這話堵大家的心。”“思遠,閉嘴!少說兩句吧!”鄭緒方急忙斥責兒子。武思遠閉上嘴不說話。嫣然尷尬地不知說什麼好。“武思遠,我嫁給你,圖什麼呀?看你人長得帥點兒,能當福享嗎?來你家是遭罪的嗎?吃這些豬食,穿的破破爛爛,還沒日沒夜地幹活!憑什麼我就不能穿名牌,吃大餐,用名牌包包。嫁給你,我瞎了眼!”劉艷哭鬧起來。武思遠氣極了,“那你去嫁有錢人吧,趕緊去。沒人攔着你。”說罷轉身走出家門。“武思遠!有種,你別走!今兒,咱倆就去離婚。”劉艷追着他的背影叫喊着。“艷兒,別搭理這渾小子。我再給你做好吃的。”鄭緒方害怕他倆的吵鬧,輕聲細語地安慰兒媳婦。“能有什麼好吃的?我不想和他過了。”劉艷挺着大肚子走進裏屋躺在床上。武嫣然憂心忡忡地坐在沙發上看着他們。鄭緒方慌忙進廚房又給兒媳婦做飯,煎兩個荷包蛋,熱一碗牛奶,小心翼翼地端進卧室,“艷兒,快來吃。你是重身子的人,不吃飯可不行!”劉艷翻身坐起,感激地看看婆婆手裏的食物。她是個好人。

第五天清晨,娘仨趕早集買回肉、魚、蝦和各種水果堆到劉艷面前。劉艷的臉露出一絲笑容。中午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餐。“艷兒,來吃蝦,吃魚。你多吃點兒。”鄭緒方照顧着每個孩子,“嫣然,我抱着趙陽吧,你先吃飯,別涼了。”想接過趙陽。“媽,您坐下吧,我喂趙陽,您也吃啊!”媽媽是何等的不容易,嫣然心裏無比的酸楚。“好,好。大家都吃。”鄭緒方給所有的人夾菜,自己一塊也捨不得吃。

劉艷心生羨慕地看了又看嫣然的漂亮首飾,而自己一件也沒有。突然討厭起這個家,這個男人。當初被他的外貌吸引,到如今才知道一點也不實惠。丈夫冷冰冰的,少了夫妻間的疼愛,她後悔了。“武思遠,咱們結婚時,項鏈、戒指什麼都沒有。我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要,現在你補給我。”劉艷瞧瞧嫣然脖頸上的項鏈。“我有錢嗎?”武思遠無奈於這樁婚姻。“我不管。”劉艷喊道。“你咋這樣?從來都不講理。”武思遠壓抑地心痛。武嫣然放下筷子,手摸着項鏈說:“嫂子,你別和我哥吵了,行嗎?”在這個家呆地發怵。“嫣然,你的首飾真好看!”劉艷舔舔嘴唇。武嫣然解下項鏈,脫下戒指給嫂子。“嫣然,這怎麼能行呢?你回家,劍波問起怎麼辦?”武思遠迅速伸手阻攔,怎麼能讓妹妹從中為難。“哥,沒事。劍波他從來不問這些。”嫣然想,先過這關再說吧。“嫣然,你的包包是名牌的嗎?”劉艷得寸進尺地問。嫣然無奈地笑了笑。哥哥猛然起身,大怒道:“劉艷兒,有這麼得寸進尺的嗎?”“哥,坐下吃飯吧。別惹咱媽難過。”嫣然拚命拉哥哥坐下。只有劉艷還吃得津津有味,其餘的人不再動筷子。武嫣然把首飾和包給嫂子,把剩餘的錢留給媽媽。她擔心媽媽的身體;憂慮哥哥的婚姻;擔憂趙劍波詢問東西的下落。

火車站出口,“嫣然。”趙劍波揮手叫她。嫣然抱着趙陽心事重重地走過來。趙劍波接過孩子,問:“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她勉強擠出笑容:“沒有,好着呢。”坐上車,武嫣然試探着說:“大勇哥,我想出去找個工作。”“怎麼又想起來找工作的事了?”趙劍波一邊開車一邊不解地問。嫣然捂住領口,不敢讓他看見。“我正年輕,怎麼可以在家白吃飯呢?”趙劍波笑出了聲說:“怎麼是白吃飯?光孩子都照顧不過來。嫣然,我真的不想讓你去工作。就算你一年掙五萬不少吧。早出晚歸的,多累啊,別工作了,行嗎?我養得起你。錢隨便花。”她想把項鏈的事告訴他,轉念一想,瞞一天算一天吧。趙陽坐在她懷裏亂動。哄着孩子,嘴上沒說,暗自決定去找工作。

晚上,一家人坐在客廳里閑聊。兩個孩子嬉戲玩耍。劉桂蘭一臉歡喜地說:“大勇,你爸爸年輕時,可沒這麼有耐性。你和你姐跟他玩會兒,你爸都不耐煩地把你們倆攆開‘去去,一邊玩去。’你看趙陽、趙耀怎麼鬧騰,他一點脾氣都沒有。”趙劍波笑眯眯地說:“爸,您愛孫子比兒子還多,我這個兒子可吃醋了。”爸爸樂呵呵地說:“是的,人老惜子啊!”老兩口更是樂得有孫子相伴。趙陽、趙耀一個窩在奶奶懷裏,一個窩在爺爺懷裏。這個叫聲“爺爺”,那個叫聲“奶奶”。老兩口享受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趙有福更是對孩子疼愛有加,把往日裏由於忙碌少了對趙劍波的愛加倍給予孫子。孩子們一會兒窩在懷裏;一會兒爬到背上;一會兒親親爺爺。趙有福極有耐心任孩子胡鬧。

武嫣然同時找到兩份工作:一家民辦教育機構任教;另一份在補習班為初中生補習英語。

第一天晚上七點,她準時到補習班。趙劍波推掉應酬。八點五十到補習班門口等待。九點鐘放學,嫣然猛然發現站在外面的他。又驚又喜上前抱住他的胳膊,兩個人快樂地回家。趙劍波一本正經地說:“嫣然,我的腿有毛病了,累得疼。”武嫣然驚嚇地忙彎腰摸他的膝蓋:“哪疼?這兒?受涼,還受累了?”輕輕地揉着。趙劍波拉起她,控制住笑說:“你不知道嗎?追你累的。百米衝刺的速度,還差點讓別人把你搶走。”她舉起拳頭捶打着他的胸口說:“討厭,嚇我一跳!”握住她的手攬在懷裏,趙劍波哈哈大笑起來,“我費好大勁,才追到手的媳婦兒。怎麼捨得不疼不愛呢!”拉着她繼續走路。武嫣然幸福地靠在他身上,任他又摟又抱。風雨之路有他相伴,真的好幸福!

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三千多塊錢。武嫣然覺得應該把事情跟趙劍波說清楚。晚上,孩子們都睡了。她囁嚅道:“大勇哥,我想跟你說個事。”趙劍波笑吟吟地問:“什麼事?說唄。”“上次回家,把項鏈、戒指、包和錢都留下了。哥哥嫂子吵得那麼凶。我媽夾在中間多不容易呀!”她低着頭絞着手,唯恐他不高興。他輕鬆地說:“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其實當天我就發現了。”嫣然緩緩地抬頭看他,詫異地問:“你怎麼沒有問我?我知道我也不對。把你買給我的東西給別人,幸虧不是定親的信物。”趙劍波知道她的難處和對家人的感恩,“嫣然,我明白你自有難處和道理。沒事的,想要什麼,咱們明兒就去買。”他一臉的寵愛。“大勇哥,我還有一件事。”她伏在他的胸前。“什麼事說吧。不要害怕,我掙錢就想讓你活得開心。”他不要她壓抑。“我想把我掙的錢全部寄給媽媽他們,行嗎?”她仰着臉,乞求地看着他。“可以,你自由支配。平時花錢別委屈自己,想買什麼就買。”他撫摸着她的頭髮。“嗯,還有晚上你別去接我了。我自己走着回來,白天你又累又倦的。”他親一下她的頭髮說:“嫣然,晚上這段只有咱倆的時間,你不認為是最幸福,最浪漫的時光嗎?你摟着我的胳膊,我牽着你的手。”“你也這樣認為嗎?”她掙扎出他的懷抱,歡喜地說。“是啊,很奇怪嗎?不要懷疑我愛你的心。多浪漫多幸福的時光!”趙劍波看着心愛的妻子。

嫂子生了孩子。武嫣然和趙劍波回老家吃滿月喜酒。趙劍波也感覺到哥哥嫂子的緊張關係。他擔憂地說:“思遠和嫂子的事,我有點擔心。”“我也擔心。嫂子整天把離婚掛在嘴邊。老天,讓嫂子變溫柔些吧。讓我哥平靜的過兩天安穩日子吧。”嫣然提起家裏的事,心有餘悸。“嫣然,他們的關係不好,也不怪嫂子一個人。”趙劍波想起武思遠對嫂子冷漠地態度。“怎麼回事?”武嫣然迅速地看着他。“思遠對嫂子有點冷淡。夫妻間的事是要互相疼愛才行,這是我的感覺。這事思遠也有一定的責任。”趙劍波分析着問題。嫣然蹲下去,把頭埋在臂彎里。他蹲在旁邊,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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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在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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