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進言

次日，逸王府外騾馬成群，運水車一趟又一趟地往返於王府與城中鬧市之間。

逸王府賣水的消息霎時間隨風吹遍了京城，自然也就免不了會吹到朝堂上。

“啟稟吾皇，那逸王實是太過恣意妄為！此時正值京中大旱之際，吾等身為臣子皆該盡心竭力替吾皇分憂才是，卻不想那逸王竟於此時動了貪心邪念於城中鬧市當街賣水，適才臣差家奴去買了一桶水回來，竟被要價一兩！逸王做下這等盤剝百姓的惡行，還望吾皇將其宣來懲治一番才是，否則他日定會被旁人效仿，若此歪風邪氣蔓至朝堂內外，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堂下跪着進言的這個人名叫蕭如海，提起他大家可能不太了解，他女兒就是大名鼎鼎的怡蘭公主。而他這番話聽上去似是對國家社稷憂心，可一旦與前些日子的事情一塊連上看，這其中的滋味可就有點叫人咂摸不透了。

這話一出朝堂上頓時亂作一團，文武群臣不由得議論紛紛。

“此話當真？”

“回吾皇，微臣這話句句屬實。”

“那便將逸王傳來，朕要當面問問他。”

不多時，逸王高白露走上殿來，文武群臣無不為之側目，不為別的就只因他穿着一身販夫走卒的衣着。

蕭如海見狀冷聲斥責道：“逸王殿下，金殿面聖是何等莊重之事，而你竟做這等打扮，成何體統？”

高白露沒有選擇搭理他，甚至就連眼神都沒遞給他半個，按禮跪拜之後，待等皇上令他平身，他這才站起身道：“吾皇如此急着喚臣前來面聖，可是有事要問？”

高白宇瞧着他這身打扮，也是一臉的詫異，心說不知道朕這個弟弟今兒這又是唱的什麼戲，不過總歸是多想無益不如就直接開口問問他，便道：“你今日為何做這身打扮啊？”

“回皇上，在城中鬧市街頭賣水時人手實在不足，而穿着蟒袍幹活的話一者有損皇威二者又太過於不方便，所以臣便換了這麼一身穿着。”

“你身為王爺竟與那些個販夫走卒為伍，這難道就不有損皇威了么？”蕭如海於一旁插言道。

高白露小聲嘀咕道：“這還真是有什麼樣的女兒就有什麼樣的爹。”

“你說什麼？”

高白宇見兩人在這樣下去非得在這裏吵起來不可，屆時說出什麼粗鄙之語也未可知，畢竟他這個弟弟的脾氣他自己可是清楚的緊，於是忙將二人打斷道：“逸王，適才蕭愛卿同朕說你當街賣水這事時朕還有些不信，現如今親耳自你口中聽說朕才知道原來確有此事，只是不知這其中可有什麼朕所不知曉的緣由么？”

還不等高白露開口分辯，蕭如海便趁此機會先走上前半步道：“皇上，如今這逸王已然將當街賣水之事給招認了下來，哪裏又還會有什麼緣由可說，就算便是他說出了什麼緣由想必也是編出來的狡辯之詞，所以微臣在此還請吾皇先下旨先將其捉拿收監，如此也好慢慢問其罪責！”

“等等！”高白露聽了這話之後方才真正扭過頭去好好看了一眼蕭如海，隨即眉頭一挑道：“蕭大人這話本王聽得糊塗，但不知本王何罪之有，竟叫蕭大人說出要聖上下旨將本王捉拿問罪這種話來？”

“哼！你剛剛親口承認自己正在當街賣水，如此趁難發財莫非這還算不得你一行大罪？”

高白露搖着頭，用彷彿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着蕭如海道：“本王真是想不到，蕭大人你竟也是個不長腦子的愚人，那當街賣水是我做的不假，可我卻並未做那趁難發財的事。”

“現如今你還想狡辯不成！”蕭如海轉過身去對着皇上微微躬身道：“臣有買水家奴為證，足以證明逸王罪責，還請吾皇懇請其上殿同逸王當面對質。”

高白宇瞧了瞧蕭如海又看了看高白露，心說此時若說不準的話那定會落人口實說朕徇私包庇，往後恐難堵住這百官悠悠之口。而瞧蕭如海那言之鑿鑿的模樣這一兩銀子賣水恐怕是確有其事，只不過若真是圖錢這未免也太明目張胆了些，弟弟呀弟弟你還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

“皇上，我願同蕭大人家家奴對質。”高白露躬身道：“只不過若是對質之後臣並無趁難發財的罪責，那懇請吾皇讓蕭大人答應替臣去做件事。”

蕭如海心底一虛，別人或許會看不起高白露，覺着他每日無所事事遊手好閒，就是個整日貪圖玩樂的廢物，可他蕭如海卻從沒這麼想過。他是當朝太后的親哥哥，先帝還活着時他就已經身居高位，這高白露可以說是被他看着長起來的，印象當中此子自幼便心思縝密，從不做任何沒有把握的事情，莫非今日他這是故意挖了個坑來等着有人往下跳么？那可不成，這個虧可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吃下去！

“皇上，微臣覺得……覺得此事仍有值得商榷的地方，不若先將事情問個清楚之後再將微臣家奴叫來同逸王對質。”

“呵呵，適才聖上問本王個中緣由時，蕭大人便說此時已經明了絕無緣由可說，如今卻又說此間仍有值得商榷的地方，且要叫人上來同我對質的是蕭大人，站出來阻止此事的又是蕭大人！蕭大人，本王現在想問問你，你把這朝堂當成什麼地方了？你府上的待客廳嗎！”

高白露這番話說的極重，那蕭如海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絕不敢順着這話來往下接，把朝堂當做自家待客廳，傳出去可是要被指為謀反的！

“這……你！你血口噴人！”說完這話蕭如海趕忙跪在了地上：“微臣一片赤忱之心愿為吾皇與這江山社稷肝腦塗地，此話字字發自肺腑絕無半點虛言，還請吾皇明鑒！”

“好了好了，想來逸王他也是無心之語，蕭愛卿不必掛懷起來說話吧，而且如今依朕看來，當務之急是要將這事情原委弄清楚，所以蕭愛卿你還是將那家僕宣上殿來，叫他當著朕的面同逸王將此事給說個明白才是。”

“是……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