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大膽的猜測
沈霽月在床邊坐下,她需要一些時間安靜下來,閉上眼仔細地想。
這是她爹教給她的一個方法,當陷入困境或者不知如何選擇時,就靜下來去想前因後果,別讓情緒干擾你的決策。
——你身為女子,就該在京都享福,哪有人像你這般總想着征戰沙場?這都是男人做的事。
——爹,人各有志嘛,別總讓我去念那些煩躁無味的書了,我更想像您那樣,站在千軍萬馬之前,指點江山!
——不行,書也要讀。
——爹,您就許了我這個小小的願望吧,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
——好好好,你和你娘都是我的剋星,拿你們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話先說好,可以教你,但是上書房也要去,衛先生博學多才,你跟他好生學學,虧不了你!
靜不下來。
沈霽月煩躁地抱頭,很久沒像現在這樣了,十五歲那年得知爹爹重傷昏迷不醒的噩耗,她毅然前往大央邊境,彷彿日日將自己掛在懸崖邊上,逼着她一刻不得鬆懈。
世人皆道她戰無不勝,擔當其父,戰神之責,將一切可能發生的情況算於股掌,可若沒有她爹重傷前鋪就好了近一半的危情,又有一干老將鼎力相助,她根本做不到如今成就。
沒了那些前提,她如今亂的像團線。
手背傳來略有粗糙的觸感,沈霽月抬眸,封成謙不知何時醒來。
“醒了。”
她放下手,眉間儘是解不開的愁緒,兩人陷入彼此安靜。
封成謙看着自己的手,青紫已退,只餘一細小的蛇形印記留在手掌心。
“這是哪?”
沈霽月:“烏坦族的山洞。”
想必說了他也不會知道,果不其然,封成謙表現出疑惑的神情,沈霽月不再解釋,心覺她在這打擾到了人,起身道,“你好好休息。”
“沈清。”封成謙突然叫住她,“你怎麼了?”
沈霽月的心情差到極點,也不想和失了憶一點作用都起不到的封成謙多費口舌。
“與你無關。”
說罷,沈霽月要離開,封成謙卻攔在門前。
“我和你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口鍋中的螞蟻,怎麼說與我無關?”封成謙道,“何況我為了救你還受了這麼重的傷,真真是險些便去了,我以命相舍,還換不來你的坦誠相見嗎?”
沈霽月微怔,似乎被他說到心坎上。
封成謙也發現了,對沈清不能來軟的,得用硬道理,假道德把她綁住,沈清這人最不願欠人人情,拿捏好這點,他想與沈清交心便容易的多。
“別什麼都自己扛着,你還有我。”
這話曖昧,沈霽月沒有多想,他說的屬實。
她嘆了口氣,“烏坦一族與中原人結怨頗深,他想把我們也卷進去,以助他們奪回領地,恐怕是一場死局。”
封成謙聽后沉吟片刻,一把拉住沈霽月的手,“你來看看這個。”
沈霽月不習慣與他過密接觸,正要甩開,被他隨之拿出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一張泛黃的獸皮上刻畫了人,蛇,山,還有看不懂的文字。
所畫的人上身光裸,頭戴奇怪配飾,沈霽月情不自禁伸手撫摸,陷入深思。
“你發現了什麼?”
“這個人應該就是烏坦族的大巫祝。”
雖然祝宋不是這麼穿的,但她一路上只看到祝宋光裸着上身,足見其特殊。
“你哪來的?”沈霽月問封成謙,後者挑眉,“在角落不小心發現的。”
他怎麼發現的?約莫早就醒了,看她來了以後便躺在石頭上裝睡,故意戲弄她。
沈霽月非常生氣,封成謙及時認錯,“我當時確實很困,不知道為什麼,那種感覺很強烈,至於你進來以後做了什麼我真的沒意識。”
他頓了頓,“你做了什麼?”
沈霽月白了他一眼,指着獸皮,“你把這個給我看,目的是什麼?”
“你說這個是烏……烏什麼族的大巫祝是么,我有一個想法。”封成謙將獸皮擺正,“那這條蛇,應該就是我們之前遇到的巨蛇。”
“嗯,祝宋叫它烏坦,他們一族對蛇十分崇敬。”
“不重要,我想說的是這個。”他指着大巫祝與巨蛇身後的山,“你看,山下有碎石,山頂也有,將人蛇抹去,山與碎石佔了極大的分量。”
沈霽月腦中靈光一閃而過,又不見蹤跡。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想想,山,碎石,結合我們最近發生的事,是否有所聯想?”
經他提點,沈霽月一驚,“你是說炎石?”
沈清的一點就透讓封成謙非常受用,心下越發欣賞她,又道,“方才你說他們想讓你捲入與中原人的紛爭,目的就是為了奪回他們的領地,那你有沒有想過那些人侵略他們的原因呢?”
“能有什麼原因,無非是為了擴大疆土罷了。”
封成謙搖頭,“此地多為叢林群山,易守難攻,就算要擴大疆土,當選的也該是平地,這個理由太過牽強,若我是統領,定不會選擇這樣一個地方。”
沈霽月也是善用兵法的人,這種道理她自然懂得。
許是方才太過煩躁,竟忽略了這麼重要的事,如果不是為了疆土,自然便是因為利益,烏坦一族的某些東西讓他們口中的中原人眼紅,因此發動了戰爭。
會是什麼?
山,碎石,炎石,中原人……
“……我也有個大膽的想法。”
封成謙道,“或許我們想到一起去了。”
兩人對視一眼,不言而喻。
恐怕祝宋口中的中原人應當就是方家,飛霜門等人,那座山也是她和封成謙原本要到達的目的地,沒想到,陰差陽錯竟匯合到一起。
“這只是我們的猜測,具體如何,你還要再去問問那個烏……”
沈霽月:“烏坦族。”
“嗯,烏坦族的大巫祝。”
“正有此意。”
不得不說與封成謙共事相當舒服,不必她去費力解釋,兩人似乎從一開始就是就能想到一起去,一切盡在不言中。
倒不是第一次,從前的封成謙也像她腹中的蛔蟲,往往她還沒說什麼,他卻已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