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疑雲密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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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

英蓮才替床上的人兒重掖了一回被角,卻見那姑娘的眉睫輕顫了幾下,片刻之後竟幽幽地睜眼了。

待她恢復清明,看清了眼前的英蓮和紫蘇,眼底竟是無盡的恐怖:“你們……”

紫蘇見狀,忙道:“姑娘莫怕。我們不是壞人,我們奶奶是徐少爺的嫂嫂。昨夜姑娘病情忽然加重,我們奶奶親自守在床前照料,直到現在都不曾合眼呢。”

不料那姑娘似乎並無半分感謝之意,只冷冷道:“你們大可不必救我。”

紫蘇聽她說出這等話,豈不生氣,正要出言駁斥,不想卻被英蓮軟語攔下:“姑娘醒了,你過去請小李大夫來瞧瞧。”

紫蘇是個伶俐人,知道英蓮此番是有意支開她,好與那姑娘單獨說話,忙按捺住心頭氣悶,只福了福道:“奴婢這就去。”

英蓮親見了她將房門掩好,這才回頭,柔聲道:“陸姑娘可好些了?”

那姑娘眸中大駭,卻顯然是個極鎮靜之人,倏忽便已恢復漠然:“夫人弄錯了,我並不姓陸。”

英蓮並不理會她,笑道:“徐少爺聽聞姑娘病了,很是擔心,昨兒晚上加今兒個一共過來看了姑娘三回。可惜姑娘一直昏睡,只好又回去了。”

那姑娘聞言,心下竟是難得一暖,嘴上不由道:“煩勞轉告徐公子,多謝他了。”

英蓮笑道:“哦?看來姑娘對徐少爺倒是還有些情意呢,不知若是他來問,你可願說實話?”

床上的人兒心頭大動,卻強忍着沒有答言,只死死盯着英蓮。

英蓮自顧搖搖頭,低笑道:“也是。他於海上救你,一路照料,算到今日已有半年光景,你也未曾透漏半分,今日又如何肯說?”

半晌,那姑娘終於開口:“你到底想說什麼?”

英蓮徐徐道:“昨日你與公主相見,鬧了不小的風波。你心裏應該清楚,有些事情是瞞不得了。再則,我們並無心害你,你也無須再刻意瞞着,你身子不好,如此也是徒勞傷神。”

那姑娘聞言,眼底竟漸漸湧上淚來,俄頃卻仍是固執地將頭撇進裏邊去了,只顫着聲道:“我並不懂夫人在說什麼。”

“明明是個見風就倒的弱女子,怎生這般倔強?”英蓮見狀,卻是長嘆了一聲,道,“只是你這般又是何苦?你若是真想好了抵死不認,也該先將你手腕上的赤金纏絲鐲先褪了再說。”

“你……”這番話好似一道驚雷,那姑娘慌得手足無措,急忙扯過被子將手腕藏於其中,眼中卻是已掉下兩行淚來。

英蓮看不過,從身上掏出帕子,欲要親拭又怕她不依,只緩緩放將在她身前:“昨日我們已托公主打聽清楚那鐲子的來歷,憑你腕上這赤金纏絲鐲的規制,想分辨出來再容易不過。”

那姑娘頓時淚如雨落,只幽幽道:“我若早知道,他大師哥是鎮西侯,便是死也不該跟他一起入京的……”

“陸姑娘何故如此灰心?”英蓮因見她這番模樣,只得重拾起那帕子,輕輕與她擦了擦臉,又道,“我們若真有心害你,這會子你如何還能在這裏與我說話?你我既能相逢便是有緣,今日這般逼迫,原也是情非得已。人與人相處,頭一條便是以誠相待。姑娘若是一味隱瞞,我們便是有心相幫,也是無能為力。”

“你們要幫我?”那姑娘眼底儘是踟躕,忽而卻再次潸然淚下,狠狠搖搖頭道,“不,我不能,你若真想幫我,便將我送出這侯府,隨便扔在哪裏都好……”

“當真是糊塗話!”英蓮因道,“我們將你送出去,然後呢,你欲何為?我們已查實,當今禮部尚書家的兩個千金,長女陸知芙已在六月里風光大嫁,成了真真國王妃,幼女陸輕芍三月里不幸暴病身亡。難道你如今還想着悄悄回家去不成,不管你是其中哪一個,你覺得尚書府還敢讓你回去嗎?”

“暴病身亡?”那姑娘臉色煞白如紙,竟強撐着半坐起了身,“不,不會的,你騙我……”

英蓮低嘆:“我知道姑娘顧忌什麼,欺君乃是大罪,換作是我,怕也不能輕信於人的。可我沒有理由騙姑娘,若是你不信,我可以叫徐少爺來說與你聽。你與他相處數月,他的為人你應該清楚,相信他的話你是能聽得進去的。”

原本嬌弱的病容愈加頹然,她此刻已是泣不成聲:“不用了……我信……”

“姑娘,我今日與你說這些,或許是叫你為難了。”英蓮望着她,良久才道,“但姑娘你需清楚,我們並非歹人,對你也絕無半點惡意。救治姑娘也是出於心中道義,並無所圖。若姑娘信得過我們,有為難之處只管告知,我們定當竭力為你排解,若信不過,大可在這裏養好身子,到時我們自會送姑娘出府,至於去路也全憑姑娘自己,絕不過問。”

那姑娘聞言,亦是驚怔,眼中卻是漸漸止了淚,只擁着被子,死死凝望英蓮,唇齒緊闔,臉上全無血色。

英蓮見狀,也不好多說什麼,只道:“罷了,該說的我已全部說與姑娘聽了。姑娘剛醒,受了風就不好了,好生歇着吧。”

說著,伸手欲扶她躺下,不料卻被床上的人反手握住了手腕,英蓮只覺那力道不輕,一抬頭正好與她目光相撞,只覺那雙眸里暗波涌動,似藏了無數春秋,再看她臉上極力隱忍的神情,料想大約是用了全身的力氣了。

英蓮竟有些受不住,喚道:“姑娘,你這是……”

“請夫人幫我。”彼時,她終於開口,字字分明。

英蓮知道,她此刻定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了,只衝她莞爾一笑,柔聲道:“姑娘放心。雖我此刻還不能允諾你什麼,然只要你信我,信這侯府,我們必不會任你有難而不顧的。”

床上的人終於漸漸鬆了手上的力氣,卻是重落下淚來:“夫人這番話,叫輕芍好生慚愧。輕芍信得過徐公子,也信得過夫人,還請夫人幫我。”

英蓮頗有些吃驚:“怎麼,你竟是陸家次女輕芍?”

“正是。”陸姑娘點頭應道,“徐公子對我有救命之恩,鎮西侯府上下亦對我有照料之情,輕芍感激不盡。先前之所以隱瞞身份,實屬無奈之舉,請夫人見諒。”

英蓮因道:“哪裏的話,你自有你的苦衷,我都明白。只是,此次去真真國和親的應是你姐姐陸知芙,與你並無干係,你如何會出現在真真國附近,又如何會掉進海里去?莫不是其中另有變故,你替你姐姐去和親,而京中暴病的才是你姐姐?”

陸輕芍忙搖頭道:“夫人惠敏,這其中卻有變故,然我卻並沒有替我姐姐去和親,而是隨了我姐姐一道上了那和親的大船。至於京中,尚書府里兩個女兒都不在,又哪裏來的暴病身亡?”

英蓮恍然,卻愈發奇怪:“可是,你為何會隨你姐姐一道去和親?聽聞你與你姐姐長相極為相似,如此行事未免容易招來禍事!”

“夫人說得很是。”陸輕芍苦笑道,“然這也是無奈之舉。說來我與姐姐乃是雙生姐妹,情誼非尋常人家姐妹可比。然姐姐不知為何,自七歲起突然染上怪病,每年夏季必會發作,入秋自消。從四月起,她身上便長滿紅斑,雖不疼不癢,然其狀可怖,每每連母親都不敢直視。父親暗中遍請名醫,仍是無力根治。直到去年發病快結束時遇見一名跛足道士,頗有些醫術,留一古方與父親,言明要姐姐自明年怪病發作之日服藥,連服七七四十九日,怪病自除。”

英蓮聽罷,心中微有盤算,卻仍是不解:“聽來確實有些玄奇,只這與你有何干係?”

陸輕芍因道:“夫人有所不知,若單憑那藥方,倒也沒什麼稀奇。偏那道士又說,這方子需一味藥引,需得是患病之人其雙生姐妹於葯煎成之際現取七滴血入葯,方得有效。”

“世間哪有這般奇怪的藥引?”英蓮不禁失笑,“如此說來,世間有幾個人是生來就有雙生姐妹的,若沒有,又當如何?”

陸輕芍道:“可不是么?我父親當初也問過同樣的話,只那道士說,若不是雙生姊妹,便也不會得這病了!還說我姐姐命里有大富貴,故而在此之前多災多難。原我們只當是瘋話,不想依了那方子只熬了一副葯與姐姐喝了,那怪病竟當真比往年提前好了。”

接着,只重重嘆了一聲道:“更奇的是不久之後和親的旨意就下來了,可是出發的吉期偏偏定的是今年正月里,然姐姐這病……成親時正是六月里,如若尚不能根治,只怕陸府會有大禍。”

“原來如此。”英蓮瞭然,只朝她臉上仔細端詳了一回,垂了眉眼徐徐道,“我曾聽聞你與你姐姐容貌酷似一人,尋常人根本分辨不出,既如此,為何不由你頂替你姐姐和親去呢,這不比你二人同去和親穩妥得多?”

陸輕芍因道:“起初父親是動過這樣的念頭的,可這終究不是什麼好主意。若我替姐姐去了,姐姐的病又該如何是好呢?姐姐受那惡病煩纏多年,每每發病幾乎痛不欲生,如今好容易兒得了希望,我如何能棄她而去?那時父親欲讓我替嫁,姐姐心如死灰,險些鑽了牛角尖丟了性命……”

說著,她竟是慢慢低下頭去,哽咽道:“我猶記得她醒來時絕望的模樣,我若替她去了,她絕活不成的……”

英蓮見狀,忙扶她躺下,又凝視她半晌,方嘆道:“你確是好心,那時可曾想過日後要如何脫身呢?”

陸輕芍因道:“當日我求父親准我同去,他原不同意。後來見我態度堅決,又有母親苦求,才勉強應了。臨去前,父親曾在和親隊伍里安插了親信,交代無論姐姐病癒與否,那人都會在抵達真真國半月之前助我們姐妹中一人回京。”

“那你又為何會落海?”英蓮問道,心中卻是大驚,“難不成,是你那姐姐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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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英蓮的美麗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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