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抱驚夢

第13章 初抱驚夢

?說得英蓮頰上一熱,卻只裝糊塗:“九兒並不曾躲着少爺啊。”

馮淵也不戳破,由着她扯謊,只看着她手上道:“給我送的什麼?”

英蓮因將托盤輕放在了書桌上,笑道:“今兒天熱,夫人命我給少爺送碗酸梅湯去去暑氣。”

馮淵便端起來一飲而盡,他方才在房間久坐,正是燥熱,這會兒喝下這酸梅湯,感覺十分痛快,因道:“確是十分解渴。可還有么?”

英蓮見他喜歡,高興道:“還有呢。少爺等着,我再去廚房取一碗來。”

馮淵朝窗外望了一眼,只烈日炎炎,蟬鳴聒噪,忙道:“罷了。廚房離這甚遠,毒日頭底下的,何苦折騰!”

英蓮聞言,只得停下步子,返身回來,又聽他徐徐笑道:“你只須留在這兒陪我說會話,叫我多瞧上兩眼,便比十碗酸梅湯都強。”

馮淵平日裏不太講這種話的,可哪次他一不留神講了,准能讓英蓮窘得滿臉通紅,心跳如鼓,連看他一眼也不敢。

每每馮淵見到她這般嬌羞模樣,總是又愛又恨。明明如此勾人,偏偏又是個未長成的小人兒,可叫人如何是好?

這會子英蓮只咬着唇,攢着手,快把個頭沉到書桌上了,許久忽聽馮淵那邊長長一聲嘆息,也不懂他為何要嘆氣。

倏忽,只覺得胳膊被人握住一拉,整個人就沉入一個寬闊又濕熱的胸膛里,也不知他到底是幾時離的座位,就這樣被他緊緊箍在了懷中。英蓮只覺得腦袋裏有什麼東西轟地一聲炸開,整個人哆嗦了一下,微微掙扎,頭頂上就傳來那人沉重又熱燙的呼吸,聲音低啞又模糊:“別動。你着實讓我等太久了,就且讓我抱抱吧。”

等了兩世的人兒,到底還是被他抱在懷裏了。

這一刻,馮淵只覺得無比圓滿。

英蓮被他抱得越來越緊,動不了也不敢再動,眼中盯着他的玄色外袍,獃獃想着從他買她到現在也不過一個月,算……很久嗎?

也不知道兩人抱了有多久,然這樣的大夏天,只坐着不動都會出汗,何況兩個大活人抱在一塊。英蓮終於受不住,有些委屈地推着馮淵,道:“少爺,你……你都不熱嗎?”

那馮淵呵呵笑了涼聲,終於放開了她,額頭上也是大汗淋漓,看着英蓮,道:“是很熱,不如九兒為我打扇吧!”

英蓮眼睛一閉。暈死,她也熱啊!

摺扇輕搖,涼風習習。馮淵坐在書桌前,十分悠閑地將賬本又翻過一頁,英蓮站在他左手邊,雙手執扇,目光卻總在書桌上亂瞟,很是心不在焉。

少頃,馮淵忍不住問她:“你在看什麼?”

英蓮莞爾一笑,道:“我在看這些筆墨紙硯,還有書。”

她前世孤獨,所幸上過學,最愛的便是看書。

“哦?”馮淵有些驚奇,道:“你對這些也有興趣。莫非你識字?”

英蓮想了想,方道:“些須認得幾個,不多。”

在現代學的都是簡體字,然古代用的是繁體,自然認得不多。

馮淵見她臉上隱隱有期待之色,便笑道:“你可是想學?”

英蓮竊喜:“少爺願意教我?”

馮淵思忖片刻,臉上笑意更深:“若你願意每天給我送一碗酸梅湯,我便教你。”

英蓮想了許久,咬牙道:“成交!”

*

且說英蓮從馮淵處回來,想着這件事不能擅自做主,還得去請馮母的示下。

彼時馮母正坐在矮塌上,曹福家的、陳嬤嬤、桂嬤嬤都在旁邊,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見個個兒都喜笑顏開,馮母更是高興得合不攏嘴。

英蓮便走上前,只作一副委屈模樣道:“看來九兒去的不是時候,竟錯過了什麼天大的喜事呢!”

曹福家的因笑道:“可不是喜事嘛!剛京城的將軍府來了人,說上個月我們姑爺的原配得病沒了,扶了我們二小姐做正妻。”

英蓮心下一動,知道這說的是馮家二小姐馮溪。英蓮只知道她前年年底嫁給了威遠將軍的大公子謝廉,後來就跟着他回了京城,卻不知道她原是個妾。

“可真真是大喜事。”英蓮嘴上如是說,心下卻泛着苦澀。

馮溪被扶正,馮家如此歡喜,只那個死了的原配,也不知家裏又是何種景況?

陳嬤嬤跟着道:“九姑娘,你剛來不知道,咱們姑爺可是個有本事的,去年在外面打了好多勝仗,還被聖上封了忠義將軍,如今咱們家二小姐可是堂堂正正的將軍夫人了。”

英蓮只跟着笑笑,不再言語。

此時卻聽馮母一聲驚呼,道:“哎呦,光顧着自己高興了,竟忘了淵兒還不知道呢。”

又喊曹福家的:“你快去少爺書房通知一聲去。另外,再派個人到寧縣報個信,姨太太家也知會一聲,好歹是我們的好意思。”

曹福家忙答應着去了。

英蓮因見馮母高興,便趁着這個空當說認字的事兒:“夫人,才我往少爺那裏送酸梅湯,少爺因見我多瞟了幾眼賬本,便發了善心想要教我認字。但九兒想,這件事還得是夫人准了才行,特來請您的示下。”

不料馮母聞言,卻搖了頭:“不好。自古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兒家針線女工才是緊要的,何苦學那玩意兒?”

英蓮不想是這般結局,轉了轉眼珠子,道:“我下午原也這麼想,只少爺唬我說咱們馮家是書香門第,個個會識文斷字,早前二小姐在家時也是最愛看書寫字的,我聽了心裏十分仰慕,才想着跟少爺學。既夫人不肯,那我明兒就去回了少爺便是。”

“好你個鬼靈精怪的丫頭!”馮母聽了,只拿手指在她眉間一戳,笑道,“明明自個兒心裏想學,倒把溪兒搬出來說理了。罷了,雖說女子識字無多大用處,但好歹也可教你不被人說成睜眼的瞎子。今兒又得了溪兒的好信兒,便依了你罷。”

英蓮心下一喜,忙道:“多謝夫人。”

馮母道:“只還有一件,你跟着少爺學認字,莫要耽誤少爺正事,每日不得超過半個時辰。”

英蓮自是應了。不在話下。

忽忽又是幾日。

這日吃完晚飯,馮母並兩個嬤嬤、英蓮一處,邊做活兒邊閑聊,因聊到英蓮一手好針線竟是拐子娘教的,馮母便好奇起來,問起英蓮從前被拐時的光景,英蓮少不得又撿了幾件凄慘回憶說了一遍。

不想馮母並兩個嬤嬤聽了,竟都心有戚戚,涕淚漣漣。

馮母因道:“那拐子娘當真如此兇殘,竟拿繡花針刺你們?”

英蓮道:“自然當真。那拐子娘因要靠賣我們做的針線活賺錢,故規定了我們每日完成之數。若做不完,便拿針刺,有時刺在身上,有時專刺手指。我有一個姐妹,因手腳粗笨,做的綉活不好,十個手指都被刺爛了,後來長了瘡又化了膿,再不能刺繡,便被帶出去賣了。”

桂嬤嬤不由問道:“那你們就不曉得逃么?”

英蓮苦笑:“如何能逃得掉?那地方閉塞難尋,到處都是深山老林,凡是逃跑的到最後都又被抓了回來,毒打一頓,熬得過便活,熬不過便死。如此折騰幾回,也就沒幾個人敢逃了。”

陳嬤嬤道:“天下竟有這般喪心病狂的人!”

英蓮忍不住悲嘆:“何止這些。能活着被賣掉已是幸運了,光這些年被那拐子折磨致死的姑娘就不知道有多少?”

說著又想起了一件傷心往事,忽趴在桌上,哭泣不止。

馮母看着她,心中也湧起無數愛憐,只道:“莫怕。如今你既已離了那處,到了這裏,我們必不叫你再受欺負的。”

英蓮雖應了,眼淚卻許久停不下來。

是夜。

英蓮伺候馮母上床安歇了,也自顧卸了妝,爬上小床睡了。

半夜裏,忽噩夢連連,先是夢見拐子娘面目猙獰,拿針刺她們指尖,然後又聽見被拐子關在柴房的新人求救哀嚎,又有滿世界被戳爛的十指化了膿污血直流,還有滿身是血的屍體被拖出來扔在牛車上拉走,最後只剩一個長滿青苔的爛水缸,從裏面慢慢浮現出一個人臉……

英蓮又驚又怕,渾身汗濕,竟從夢中哭着驚醒,睜眼時卻看見馮母正坐在她床邊,一臉擔憂道:“我的兒,你可醒了。方才你一直哭,可是做噩夢了?”

英蓮心裏只覺得驚懼萬分,額上冷汗涔涔,發抖不止,連話也說不出來,只一個勁流淚。

馮母自責道:“也是怨我,白日裏不該問你那些傷心的事。”

英蓮忙搖頭,使勁吸了幾口氣,才漸漸緩過來,嗚咽道:“是九兒不好……驚擾了夫人好夢……”

馮母因摸着她手腳冰涼,着實是受了大驚嚇,忙道:“可憐見的,這會子還說這個做什麼如今叫你一人睡我也放心不下,快過來大床上與我一塊睡罷。”

九兒本想推辭,人卻已經被馮母半拉半抱着下了床,心裏又着實害怕,便跟着她一齊上了大床。

馮母的大床有兩米多寬,兩個人睡在上面也寬敞得很。馮母因心疼英蓮,只將她抱在懷裏,一隻手攬着她身子,在她背後輕輕拍着。

英蓮便想起前世,媽媽也曾這樣抱過自己,不禁感動得再次落下淚來。

馮母也十分感嘆,道:“如今這般,竟讓我想起了溪兒。”

英蓮便道,“夫人以前肯定也是這樣哄二小姐睡覺吧。”

“嗯,是啊。”馮母說著,臉上越發慈祥起來,“溪兒小時候也經常做噩夢被嚇哭,每次醒了就害怕得不敢睡,非要我像這樣抱着哄着才可以。最可笑的是,有一回冬天,她晚上做了噩夢,竟半夜光着腳奔到我房裏來,後來腳上長了凍瘡,疼得天天哭。”

英蓮聽着,漸漸也忘記了恐懼,只笑道:“二小姐應像我這樣,跟夫人住一個屋子,便再也不怕冬天裏凍腳了。”

馮母也被逗笑了,道:“她倒是想,只是她爹不許。那次她連着好幾天纏着要跟我睡,怎麼勸都不肯走,後來被她爹從床上拎出去了。”

又道:“只可惜,如今我想抱着她睡一回兒,都難了。”

英蓮感同身受:“九兒從小離了父母,從未被人這般抱過,如今竟是上天可憐我,讓我能被老夫人抱一回,竟是像在自己娘親懷裏一樣,便是死了也甘心。”

馮母心下憐惜,只將她樓得更緊:“傻孩子,又說胡話!只可憐了你娘親,有你這般聰明伶俐又討人喜歡的丫頭,竟不得見了。哎……”

英蓮聽了,不覺也懷念起了自己的生母姑蘇甄氏,竟是心裏直發酸,只往馮母懷裏鑽了鑽,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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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英蓮的美麗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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