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8章 終於開庭了
對那些厚臉皮的教團高層親友,老薑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雖說新城區的生活水平,是建立在對舊城區敲骨吸髓的嚴酷盤剝之上;有能力離開新月太空城,在外面廣闊世界開啟新生活的,全都是些既得利益者。
但既然沒有罪證,只能讓他們繼續自在下去。最多記在小本本上,列入神州的關注名單。
自從聯合艦隊接管了太空城,教團建立起的嚴密階級,已經蕩然無存。
消滅了利益壟斷的經濟關係,就等於消滅了“階級”的存在。新城區那些人其實都活着呢。
至於活得好不好,對有些人來說,可能是不大好的。
尤其是藥物深度成癮的核心人物。日子非常難熬。
國際法庭在2282年秋天終於開庭了。
地點在神州西南大高原上的聯合體基地城。
經過了嚴密的搜證與審驗工作,被告席上的每一個教團人員都有罪,無可置疑。
制度性犯罪,證據確鑿,情節嚴重。犯罪集團的成員被成批宣判。
隨後的日子裏,法庭接着審理在制度掩蓋下的各種個人犯罪行為。
舊城區的教團狗腿子們犯下的惡性案件罄竹難書,聞者心驚。這些人身份低微,有的在身份等級中連“低級牧犬”都不是。表面上看起來,新城區那些高貴的“牧人”和“高級牧犬”比他們乾淨多了。
開庭日程排得很滿。起初這些個人犯罪庭審的收視熱度很高。
隨着新鮮勁過去,熱度也就降了下來。
狗腿子們不但殘暴,罪行中充滿兒童不宜內容,而且還很噁心。那種庭審光是聽情節都能讓人難受好幾天。
更加影響心情的是,再重的罪,最多一個終身監禁。狗腿子們原來住在舊城區,工作餐里補充蛋白質靠的是蠅蛆。他們聽到判罰,比當堂釋放還喜悅。
終身免費飯票,誰不樂意啊!判罰越久的越快樂。
教團高層的集體判罰就更扯淡了,除了幾個核心終身監禁,其他人關幾年就得釋放。還得扣除掉他們在近地空間站關押的那一年多。
所以,圍觀群眾開始等冬天,等着看殺人狂魔“張蘭約”開庭。
“張蘭約”和張塵排在同一天的前後腳。
蘭陌就是張蘭約,在主審判廳,是當天引人關注的正餐;張塵和別人的其他案子排在偏廳里,算是小菜。
張蘭約的案子,是當年教團通緝的後續。通緝令被教團提交給了聯合體和國際法庭,如今開庭,算是個了結。
“張蘭約!你的孩子你要負責!”
蘭陌帶着小戴剛在法庭前的露天廣場上站定,習慣性的調整好拍攝設備,檢查了一遍自己的多角度姿容是不是夠完美。就聽到了奇怪的喊聲。
起初他還沒在意。
因為……他早就不是張蘭約,平時也沒人這麼喊他。
“張蘭約!看一眼……”
小戴不動聲色地捅了捅他。
蘭陌循聲望去,就看見一個奇怪的組合在廣場上奔跑。
一條灰白色的大狗沖在前面,溜着狗繩另一頭牽繩的孩子,一個女人追在他們身後,風衣飄舞像只大飛蛾。
那女的,蘭陌看着還有點眼熟。
他一看見女人眼熟就感覺渾身不自在。幹掉自己或者對方,總想弄死一個。這是多年前落下的心病,不治之症。
那女人後面還有個矮胖子,胖得看不出男女,輕快地追着女人、孩子和狗。
蘭陌看着感覺更眼熟……只能推測,那也是個女人。
狗和人一陣風似的不見了。一大早的,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隨後他看見張塵和張蟠陪着一幫女孩在廣場上東看西看。
女孩們遠遠地就停下來站定,在張塵帶領下瞄準爸爸鞠躬。很有禮貌。
兩個小子都在這裏,蘭陌四處一張望,就看到了日常照顧他們的小麥和霄神。
小麥走到他面前,認真地說:
“實驗基地全體腦,祝你順利。”
蘭陌一愣:“你是衛寶順。”
“嗯,張蘭維閉關在寫曲子,所有重要的事情都委託了我。”
“呃,謝了。”蘭陌望向李屹霄。“那你呢?是人不?”
“我專程來陪你。”霄神是真人。
“又缺課了吧?”
“正課上完,剩下的交給研究生了!”
這些人都湊在一起,審判日搞得像是什麼盛大的節日。
張蟠跟着張蘭約一起進主審判廳,繼續充當18歲張蘭約的現場人體模型。衛寶順和李屹霄也一起跟了進來。
旁聽席上坐滿了媒體的人。張塵直到庭審開始之後,才憑着近親血緣帶着姐妹們溜了進來,站在最後聽了一會。
專案組充當了公訴人。審判流程,雖長但很順。
張蘭約脫離監禁之後的殺人罪證不足。因為從獲得自由開始,他這個技術小能手就忙着搞破壞,整個人徹底從太空城各處的監控中消失了。
反而是監禁時期的影像證據十分充分。這些證據可以充分證明他被剝奪自由,生活在極其惡劣的條件下。常年沒有衣服和被褥。最初的內衣褲磨壞了依然掛在身上。
伙食主要是干饅頭、生捲心菜和煮雞蛋,和二十年後的太空城相比簡直像天堂。但同時期的教徒食堂,日常菜譜里有豐富的蔬菜、醬料、魚蝦和雞鴨肉,和地球上的食物相差不大。
他毫無尊嚴地活得像個野人一樣。監禁時的影像和克隆體人體實驗共同佐證了教團對他本人的殘害。
唯一能夠確證張蘭約曾殺人的,是他出逃當天在監控中留下的影像。
但這次殺人,法庭判定,與監禁和殘害存在因果關係。
教團倒是曾經自己收集了不少證人的證言。
教徒們預備着抓到張蘭約,由教團下屬的宗教法庭審判。罪名定好了一長串。圍繞抓捕張蘭約而作的各種努力,曾經是非常有凝聚力的集體活動。
編輯而成的證人目錄和證言合集,現在都在國際法庭手裏。
其中證人全部是教團成員,只要還活着的,一個不少的現場出庭或者虛擬出庭了。
他們開口說話都很好聽,是這次庭審中媒體關注的亮點。
“我認識的一個朋友不見了……”
“有人從觀景長廊一頭走進去,再也沒有出來……”
“看見殺人魔的人都死了……他長着黑色的翅膀,在陰影中現身……”
所有的證言聽起來捕風捉影,看不見的殺人兇手神出鬼沒,聽着就讓人害怕。
但最終的指向,有些……靈異。
張蘭約猶如鬼魅。
……故事太玄乎。法庭不予採信,也沒法採信。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太空城撕裂之後的教派之間殺戮,也有教團證人也往張蘭約身上安。
這出乎了蘭陌的意料之外,他當庭出示了到達神州當天辦理身份手環的證據。
當年的殺戮是從儀式現場開始的,正巧也有對外直播的影像證據留存。
這事真和張蘭約毫無關係。
和他有關係的,是太空城的撕裂。教團也提出了指控,卻提供不了證據。
從張塵製造電磁爆彈的表現看,張蘭約大概有能力破壞太空城。然而法庭上必須講求真憑實據。就算有靠譜證據存在過,也早在太空城的教團內亂中毀了。
法庭當庭宣判:張蘭約無罪。
蘭陌從被告席上起身,在衣服里掏出一把剪刀。呲牙笑着。
周圍人差點以為他要當庭行兇。
他扯着自己的長頭髮,咔嚓咔嚓地剪短了,甩了甩頭。
放下剪刀,脫掉了身上的張蘭約版外套,撂在了被告席上,轉身離開。
蘭陌找到偏廳中的刑事審判庭,張塵的案件審理正在進行中。
他已年滿十九歲。乘着小採集舟逃出太空城,是三年前的事情。
專案組作為公訴人,調取了太空城空港的大量影像證據。證明當時瘦小殘疾的張塵進入採集舟不是被法爺脅迫的。
小採集舟中的影像無法證明法爺死因。
法爺被關在設備倉里,機械臂限制了法爺的行動,但定期有水送進來。通過影像,可以判定法爺有暴力傾向,對張塵造成了生命威脅。遲遲不釋放法爺是張塵的自我保護行為。
法爺被釋放時奄奄一息。屍檢發現了生前電擊的痕迹。
張塵說不清楚是電擊是哪來的,問急了他就哭。
蘭陌一進來,張塵庭審的收視率一下子升了上來。
李屹霄跟了進來,站在蘭陌身旁。衛寶順牽着張蟠也跟了進來,安靜地矗立在門邊。
這幾人立刻吸引了不少遠程觀眾的視線。
法庭正在質詢:“你是為了報復遭受的虐待而殺人嗎?”
【誘供】【誘供】【誘供】……
直播評論區刷屏了。
張塵哭唧唧:“我不知道他怎麼死的!”
辯護人提交了小採集舟的拆解報告,顯示那就是一堆破爛,拆解前的詳細記錄中,操作艙內部亂得一塌糊塗。
法庭辯論相當熱鬧。
一方反問:如果要殺人,幹嘛不幹脆再關幾天?
另一方說:存糧吃完了。
最後法庭能夠確認的,是侮辱屍體罪。
屍檢證明損傷出現在死後。屍體表面留有張塵的牙印,破口處化驗出了張塵的口水。
當年張塵幾歲,又成了新的爭論焦點。
長夏療養站上的手術記錄上,寫的是大約十一歲。
但是在太空城的人口數據庫中,恭·Ash出生於2263年底。當時應該超過十五歲了。
十五歲是刑事年齡的一道分界線。
問題是,太空城的人口數據庫是編的。而張塵現在的神州身份信息,卻採用了太空城數據庫的生日和血型。
法官宣佈休庭,來日再審。
張塵跑到後面,略過親爸,抱了抱旁邊的李屹霄。
“怕不怕?”李老師問。
“爺爺說自己做過的事情,要承擔責任。”
小朋友很有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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