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破(3)

第十九章 破(3)

月華似練,秋風纏綿,楚長亭獨坐在窗邊,點一盞油燈,細細讀着沈良辰從沙場寄來的書信。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楚長亭低聲念着沈良辰的字跡,突然撲哧一笑,點點紅暈染上粉腮,軟軟糯糯的小手滑過猶帶墨香的棉連紙,“看不出來,你還文鄒鄒的。”她將信紙輕輕折起,然後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垂眸淺笑,梨渦蕩漾。

夜色三分,思念三分,離人心上愁三分。

餘下甜一分,是你。

楚長亭抬頭望向窗外的明月,眼見着十月朝的日子越來越臨近,而沈良辰卻只能在遙遠的極北征戰,思念就這樣藉著月色悄無聲息地瘋狂生長。

楚長亭輕輕眨了眨眼睛,有淚輕輕滑落。

半晌,她將信紙小心翼翼地收進一個小匣子裏,然後執筆略微思索,便下筆:

“誰道閑情拋擲久,逢君去去,惆悵上心頭。”

“同心一人去,坐覺鳳昭空。”

“祝君安好,珍重身體,勿念。”

墨筆上紙,或如春風十里繁花一片,或如北方卷地百草枯折,百般愁苦,千般思念,寥寥幾句,入心入骨。

“良辰……你可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楚長亭想着,一行清淚滑落。

極北戰事已有十數日,自從高車御赤被擄,極北鐵騎雖仍奮力抵抗,但終究是軍心已散,北天灼金甲軍一路勢如破竹,直搗極北老窩,僅僅三日就輕而易舉地破了都城,此時的顛連宮已是一片蕭瑟,沈良辰帶頭殺入宮中時,只剩下了些妃*嬪,躲在各自的寢宮之中瑟瑟發抖。

梅妝因為傷口破裂,被沈良辰黑臉數落一陣后被強行留在了瑤河城養傷,此時跟在沈良辰身邊的幹將,只有崔盛鑫一人。

“崔大人,這些人該如何處置,你怎麼看?”沈良辰帶着一票士兵和崔盛鑫在顛連宮中溜達,慢悠悠地問道。崔盛鑫捋了捋自己的鬍子,咂了咂嘴,眼珠滴溜溜一轉,將顛連宮通覽了一遍,道:“高車御赤膝下沒有子嗣,唯有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們。雖然看似無害,但是為保周全,還是斬草除根為妙。”

“嗯,不過要死也要讓他們死在一起。”沈良辰笑了笑,忽地想起什麼,轉頭嚴肅地對崔盛鑫說,“這次……皇上對這些女人有興趣嗎?”

“咳咳咳……”此時的易侖奐突然感覺肺管一癢,有腥血衝上喉腔,他急忙抽出一方手帕捂住口鼻,瘦弱的肩頭劇烈顫抖,半晌才逐漸平息。

一旁的康玖和見狀急忙吩咐下人端一碗潤嗓山梔子茶上來,然後碎步上前為易侖奐撫着胸口,易侖奐將手帕拿開后就急忙丟在了地上,然後揮揮手示意康玖和離開。

康玖和瞥了一眼絲帕,上面鮮艷的紅色讓他心頭重重一顫,他急忙跪下,臉上皺紋全都擠在了一起,失聲道:“皇上!算老臣求您了!您可千萬保重身體啊!十月朝大事將近,還望皇帝可以順着吉時吉日,順着祖宗傳統,趕快選后選妃,開枝散葉,為北天灼的皇室留下血脈啊!”

易侖奐重重嘆了一口氣,端起剛剛送來的潤嗓山梔子茶輕輕呷了一口,然後沉默不語,眼底有深不見底的漩渦。

“皇上……恕老臣失禮……”

“好了,你身歷兩朝,忠心耿耿,朕都知道。等朕忙完了這一陣兒,就會選秀女入宮,你不必過於擔心了。”易侖奐輕聲道。

康玖和一聽,喜上心來,急忙叩謝皇帝,心想這千年的鐵樹,終於要開花了……

就在康玖和剛剛起身準備為易侖奐倒茶時,門外突然有傳信的小公公疾步前來。

“報——前線傳來消息,說北天灼大獲全勝,極北已是咱們的領土了!沈將軍和八萬金甲軍即日就會南返,留兩萬金甲軍駐守在極北,等待皇帝號令。”

“好。”易侖奐輕應,想起沈良辰,臉上浮現一絲笑意,但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那絲笑意很快便被壓制下去。

“沈將軍前線傳問,恭問皇上高車御赤和……顛連宮的一眾妃*嬪如何處置?”傳信的小公公頓了頓,着重咬字說著“妃*嬪”四字,康玖和沒忍住撲哧一笑,被易侖奐一個眼神噎了回去。

“殺,無赦。”易侖奐雲淡風輕地吐出這三個字,喝下一大口茶,突然感覺神清氣爽。

或許這三個字對他來說,就是一種精神上的愉悅和滿足。

“啊……”小公公愣住了,急忙看向康玖和,康玖和也是一臉的驚愕,又急忙看向了易侖奐。

易侖奐自然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麼,他目視着前方大殿盡頭的陽光,眯了眯眼,像獅子一般傲慢地說:“已入顛連宮,便是馴不服的野馬,這樣的馬,養壯了也是為別人做嫁衣。所以……”

“殺。”易侖奐眼神陡然間變凌厲,如鷹瞵鶚視般,霎時放出駭人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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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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