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此情彼意

第三十九章 此情彼意

“不錯我是喜歡蘆花,紛紛撒撒如白雪一般!”芊芊一雙淚眼盈動如月下的秋水,長裙衣角被灌進來的風吹起,整個像是要凌空飛起一般,透着一股悲切,“可是這蘆花這世上只有一個人可以送我,除了他其他的人都不能送!”

“是他嗎?”瑾瑜眉心一皺,話語裏透着無盡的失落。

“他已經死了,若是再見蘆花只不過是睹物思人,更添悲傷罷了!”芊芊捧起桌上的蘆花想還給瑾瑜,卻一眼瞥見他手上的動作,滿是驚訝,“你也喜歡這樣說話的時候搓衣角?”

瑾瑜抬起漆黑明亮的眼眸直直的望着芊芊,似是傳達無盡的話語,半晌才說道:“只是有時候會!”話語一頓,目光落在面前的蘆花上面卻不伸手,“怎麼?不會那麼巧那個他也會這麼搓衣角吧!”

“對!”芊芊別臉不在看瑾瑜,索性將蘆花一把丟在了桌上,又是撲騰開一片雪花。

擦着他的肩膀走過,坐在臨窗而設的軟塌上穩了穩自己被攪的不安的心神說道:“他也會!他很聰明,什麼事情都難不倒他,可是有時候面對我的時候才會有些手腳無措,會搓自己的衣角。”

“那你可看仔細了?”瑾瑜轉過身子正對着芊芊,言語裏的溫度驟降,不像平時和芊芊說話那般細柔,“我是不是他?”

芊芊有些詫異,旋即嘴角帶着一絲輕蔑的笑意:“你長的也算好看,眉目俊秀,若是你不把自己的家敗光了你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可是你卻不爭氣,你和他沒法比!所以這蘆花你也是沒資格送的!”

這樣的一席話提點着瑾瑜記住自己的出生,也記住自己和芊芊之間的協定,用最好的方式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瑾瑜搖搖頭,帶着一絲苦澀:“不就一把蘆花嗎?原是我想多了!”伸手拿起桌上的蘆花凝視了片刻才說道:“小姐放心,以後若是你不吩咐,瑾瑜不會有半分僭越!”

辭氣微微有些強硬,芊芊紅潤的唇顫抖了兩下終究沒有說出口。瑾瑜轉身端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已經放涼,喝一口那股冰涼順着熾熱的唇舌一路蔓延將一股涼意沁到了心底。

瑾瑜緊緊的咬着唇,眉心擰成了一個川字,一陣酸脹透進腦仁。

她還是那樣,依舊還記着自己。感激她的深情,可是摻雜着恨意,瑾瑜只覺得心口裏像是被人吹脹了冰冷的空氣,呼不出,憋的難受。這樣的難受讓她不敢回頭去看一下芊芊。

她剛才眼裏還含着淚水,不知道此刻她是否已經倔強的為自己擦乾。她的心裏多年來是否已經荒成了一座孤墳,墳里用她的痴戀和她的執着,葬着他這個已經死了十年,卻又改頭換面重新歸來的人。

沉寂的空氣里,是此起彼伏的嘆息,一聲是她的,像是風吹過漫漫的草原,發出微弱的輕嘯;一聲是他的,像是困在冰底的幽咽泉鳴滿是無奈。

燈花炸出一聲細微的響動,終於驚擾了沉思的兩人,細碎的腳步聲自廊下而來。

芸香站在門口看着屋內的兩人一個還淚光盈盈,一個背對而坐滿臉的陰鬱,一看自是有問題,也不敢多打聽。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倒是芊芊收斂起剛才的黯然和神傷說道。

“小姐,姑爺!”芸香作了個揖平靜的說著:“侯爺回來了,有請姑爺和小姐去一下書房!”

瑾瑜身子一斜,支着頭靠在桌子上不咸不淡的問了句:“這麼大晚上了岳父大人還有事!”

身後衣衫摩挲,一陣幽香襲來,是芊芊身上的熏香,側首一看已經近了身旁:“若不是什麼大事父親不會夜深了還讓我們過去!既然叫我們就趕緊去一趟吧!”

隨手拿起屏風上的鑲毛披風自行披在了身上,也不管瑾瑜有沒有跟來直接就出門而去。

夜沉的是一潭無盡的深淵,就連星子都沒有更別說月光,風很大,吹的衣衫都鼓脹如球,披風在身後被纏綿的風高高的的掀起,如同翩飛枝頭的銀杏葉。只是這夜太沉了,就連銀杏葉也失去了該有的明黃,在微弱的燈光之下枯萎暗淡,矇著一層讓人生厭的灰色。

芸香提着燈籠走在前面為淺淺照着路,兩人一路穿長廊,幾經曲折才來到卓吟風的書房。

芊芊示意芸香退下,進門之前淺淺有些猶豫,可還是回頭看了一眼,望見瑾瑜正跟在後面離自己不過幾步遠,心裏一下柔和了起來。忽然想起剛才說話之時他搓一衣角的動作,芊芊皺了皺眉,旋即又拋開了雜念,輕輕的扣了扣門。

“爹!你找我們?”

“進來!”

卓吟風已經換下了朝服,眼角帶着一絲疲憊,嘴角卻醞着笑意,看着女兒溫柔的給自己作揖行禮,一眼瞥見身後也恭敬執禮的瑾瑜,臉色登時就沉了下去。

“不用行禮了,起來吧!”指了指書案旁的椅子很是客氣:“坐吧!”

椅子卻只有兩把,卓吟風已經坐了一把,剩下卻還有兩人。

“娘子坐吧!”依着禮數瑾瑜還是喚了芊芊為娘子,又識趣的扶了一把芊芊,芊芊輕輕一側身躲了過去,瑾瑜的手尷尬的懸在空中。

“在我面前就不用裝了!”卓吟風眼角撇了一眼瑾瑜,指了指芊芊:“你坐吧!”

“不用了爹爹!”芊芊臉上飛起了一抹紅暈,餘光掃了一眼瑾瑜柔聲的說道:“女兒看書繡花坐了一下午,腰都有些酸了,站一會挺好!”

“那就隨你吧!”卓吟風手指輪番的敲打着椅子扶手,偏着頭望這瑾瑜片刻才說道:“最近看你一直都關在房裏看書,都在看什麼書?”

瑾瑜恭謹的執禮說出一連串的名字:“《周易》、《儀禮》、還有《詩經》!”

“學人從禮開始,知禮數,品儀態方可韻身心。”卓吟風捻着鬍鬚慢慢悠悠的說著,臉上冷漠的沒有一點表情,聲線一沉,“你若是早知道做一些學問又怎麼會沉迷賭博敗光了家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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