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我自煉獄來

正文 第九章 我自煉獄來

沙場如棋,殘陽如血!

李成棟默默地跪坐於地,默默地望着前方鴉雀無聲的滿清兵陣,心頭一片黯然。

森冷的寒意正從頸間不斷地沁入他的肌膚,那是林復的劍,長劍的利刃已經橫在了他的頸項,林復只需右手輕輕發力,寶劍的鋒刃就能像劃破布般將他的頭顱剪落在地,然後血染沙場。

這便要死了嗎?李成棟心頭一片茫然。

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中亡,早在跟着高傑起兵時,李成棟就想過,早晚有一天,他會戰死在沙場上,他只是沒有想到,跟着高傑參加義軍,他李成棟沒死,跟着高傑歸赴崇禎,他李成棟也沒死,眼看着滿清就要一統天下了,眼看着自己也快能封侯了,卻要戰死了。

有些吃力地仰起頭,李成棟看到了一張年輕的臉,那是林復。

從下往上看,林復的臉顯得輪廓分明,有幾分猙獰,更有幾分妖魅。

數次在江南戰場上擊敗明軍,見識過的所謂名將也不少了,只是這一刻明軍帶給他的感覺卻是那樣的陌生,這還是他李成棟所認識的明軍嗎?,不應該是自己大軍殺到,明軍立即望風而降了嘛?什麼時候大明的軍隊變得如此武勇了?又從什麼時候開始,大明朝廷出了林復這麼一號危險的人物?是的,李成棟感覺到了危險,夜襲端營,說明林復此人膽大外還有極其強烈對戰場的敏銳直覺,而今日,其個人的勇武居然絲毫不弱於自己並且佔據了牢牢的上風,有勇有謀這種人物,李成棟只知道滿清軍中只有一號人物,那就是多爾袞!

敗在林復手下,李成棟實在是不甘心!

這一刻,李成棟多想站起身來,他已經不再奢求打敗林復,他只求能夠站着赴死,而不是跪着被人斬首!

只可惜,昔日強健有力的雙腿現在卻跟灌了鉛似的,根本動彈不得,昔日幾乎能夠扛起百十斤重的石鎖的雙臂,現在也是綿軟無力,根本連一根手指頭都舉不起來,李成棟很想大吼一聲,可吐到嘴邊的,卻只是一聲幽幽的嘆息。

下一刻,李成棟感到自己的身體猛然一輕,旋即整個人都飄了起來。

只是很快,李成棟便無比悲哀地發現,飄起來的只是他的頭顱,而他的軀體,卻仍然直挺挺地跪坐在沙場上,斷頸處,殷紅的熱血正自四濺飛舞,猶如綻開的血花,再接着,無盡的黑暗便沉沉襲來,將他的意識徹底吞噬。

.........

林復手握長劍,鋒刃死死鎖住了李成棟頸項。

強壯的胸膛因為連續的惡鬥而急劇地起伏,犀利的眼神因為殘酷的殺伐而格外猙獰,李成棟又如何?這些歷史上傳唱的所謂猛將又如何?

我欲橫刀立馬,問天下,誰敢爭雄!?

下一刻,林復雙手只是輕輕一絞,李成棟的人頭便已經高高拋起。

任由飛濺的人血噴洒在自己臉上,林復猛然踏前兩步,再張開血盤大口對着前方滿清軍陣就是一聲咆哮,上萬清兵頓時心膽俱寒,不少膽小的士兵更是連連後退,彷彿有一道實質的聲波正驅趕着他們往後退卻。

.....

遠處,廣州城頭。

一個驕弱的身影此刻美目迷離,只是遠遠望着林復的背影怔怔出神。

紹武皇帝卻早已經是老淚縱橫,旋即對着北方方向跪倒城頭,泣不成聲道:“我大明朝列祖列宗,你們看見了嗎?天不滅我大明,天不滅我大明哪……”

紹武皇帝身後,一干王公大臣們無不是抱頭痛哭,沒有了往日裏的儒雅君子形象,一旁的蘇觀生也是神情凜然,戰神再世怕也不過如此吧?

只可惜,僅憑個人武勇是根本不可能改變天下大勢的,滿清已經席捲之勢,大明僅有兩省之地兵員數萬將不過百,僅以林復一人縱有逆天之勇,一個人又能殺得多少人?

.......

林復再舉起王劍往前一引,身後的五千明軍頓時便如決了堤的洪水,向著對面的滿清軍陣排山倒海般衝殺了過來,這五千明軍的情緒早已經被林復的神勇表現煽動得快要爆炸了,現在,他們就是一群野狼,一群嗷嗷叫的野狼,兇殘而又嗜血的野狼!

林復遂即翻身上馬,一騎當先,殺進了滿清軍陣中。

這一刻,他們已經忘了什麼滿萬不可敵的說唱,此刻他們只知道跟着前面的那個人就可以踏碎一切宵小!

“殺!”張都、蘇服等大將健步如飛,死死追隨林復身後。

倏忽之間,他們彷彿變成了那支大明朝開國時期的最強軍團,滅蒙元,破陳友諒,蒙古五征!伐越南,破屯門,援朝鮮,那個時候的大明官兵是何等威風,現在回想起來都依然讓人熱血沸騰。

今天,他們從林復的身上,又看到了以前的影子!大明軍魂!

“殺!”林震生、林大牙仰天咆哮,絕不肯落後半步,所率三百親兵更是如同虎入羊群,銳不可擋,昔日堅不可摧的滿清大軍,這次卻如同遇上火的冰塊,頃刻間消融瓦解,只不到片刻功夫,五千明軍便如猛虎下山一般殺入滿清軍陣。

“殺!”林復暴喝一聲,一員滿清將領頓時被挑起空中。

史可法,你瞑目吧,從今天開始,明軍就已經有新的主心骨了!

崇禎,你瞑目吧,從今天開始,明軍就已經有新的主心骨了!

只要有我林復在,大明的軍隊就是一支拖不垮,打不爛的錚錚鐵軍!

不等清將落地,十數名親兵已經蜂擁而至,十幾枝冷森森的槍尖幾乎是同時戳進了清將的胸腹要害,霎那間就將漢將戳成了血篩子。

......

在退回營寨的馳道上,阿爾德正率領五千大軍向西浩浩蕩蕩地朝着營寨開進,看着前方不遠,想必也已經快到了,到時候自己可得睡個舒服覺了。

倏忽之間,一騎絕塵從後方疾馳而來,離阿爾德戰馬還有十幾步遠時,馬背上的騎士便已經翻身落馬,又連滾帶爬來到了戰馬前,甚至連腰刀掉了都不知道,阿爾德的眼皮頓時猛然一跳,一種強烈的不祥感瞬間便已經將他徹底籠罩。

果然,那騎士仆倒塵埃,語不成聲道:“將軍,禍事了,禍事了……”

騎馬走在阿爾德身邊的一個滿清將領怒由心生,甩手就是一馬鞭抽在了騎士臉上,罵道:“狗奴才,慌什麼慌,慢慢說!”

騎士慘叫一聲,哀哀地道:“兩位將軍,李,李成棟將軍讓明朝的定遠將軍林復給陣前斬首了,數萬大軍也是死的死,散的散,已然全完了!”

“你說什麼!?”一旁的滿清將領聞言頓時大吃一驚。

阿爾德卻是眼前猛然一黑,險些從戰車上一頭栽下來。

怎麼可能!?李成棟這個狗奴才上次兵敗,完全是因為輕敵所致,這次他已經吸取了教訓,絕對不可能再犯同樣的錯誤,卻為什麼還是再次落敗?而且,居然連他本人都被明朝一個不知名的小將給斬了?幾萬大軍也是走死殆盡,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旋即他又猛得想到,若是勝了,那麼自己不聽李成棟的將令,自然是無事,上面也不會計較,可現在敗了,而且是五萬人的潰敗,那自己不聽主將軍令這個問題可就大發看!

那員想必也是想到了這點的滿清將領已經劈胸揪起騎士,厲聲喝問道:“說,李成棟這個狗奴才究竟是怎麼敗亡的?他是豬嘛!五萬人對戰五千居然還能給打敗!”

騎士戰戰兢兢地把整個過程說了,阿爾德聽完之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滿將甚至還逼着騎士又重複敘述了一遍,可事實就是,李成棟真的是在單挑中被林復斬殺的,五萬清軍也是在堂堂正正的野戰中被明朝軍隊打敗的!

好半晌后,那員滿將才轉頭望向阿爾德,神情一片駭然。

阿爾德思索片刻后旋即恢復了鎮定,畢竟也是一員良將,心理素質比起那些的二流武將來,高了明顯不止一個級別。

李成棟兵敗,身死,這麼大的事情,瞞是絕對瞞不住的,所以,譴飛騎報與豫親王、和貝勒博洛知曉是必須的,但是,此次出征廣州也絕對不能因為李成棟兵敗就裹足不前,別忘了自己手裏可是有着絕對精銳的五千滿清騎兵。

說到底,那廣州城裏的兵馬都只有二三千,雖然招募了那號稱四大寇的海盜,也不過五千眾,既便新募集了一些壯丁,數量也絕不會超過一萬,而這一萬人里又要駐防廣州城又得嚴防廣州城的各個街道,那麼可用之兵估計也就是林復所帶的五千步軍,自己以同等兵力數量的五千騎兵堂堂正正擊之,明軍不出奇計就想贏得勝利,那是絕無可能,至於奇計,阿爾德不由冷冷一哂,一力降十慧,別忘了當初松山大戰!

......

廣州城以東數十里,明軍仍在漫山遍野地追殺潰逃的滿清殘兵。

林復勒馬止步,回顧身後隨行的蘇服道:“吹號,全軍停止追擊!”

“諾!”渾身浴血的蘇服轟然應諾,旋即找來十幾個號角手,霎那間,悠遠綿長的號角聲便已經響徹整個原野,正在享用殺戮盛宴的明軍將士聞聽號角聲起,雖然滿心不願,卻也只好怏怏不舍地停下了追殺明軍潰兵的腳步。

不到片刻功夫,張都、林權、朝大刀、張大牙還有林震生便全部聚集到了林復馬前,五人全都是血染戰袍,神情猙獰,不過,當他們看向騎在馬上的林復時,眸子裏卻立刻流露出了狂熱的神采,還有隱隱的畏懼,是的,就是畏懼!

林復冷森森的目光猶如犀利的尖刀,一一從張都、林權、朝大刀、張大牙臉上逐一刮過,然後沉聲說道:“不要再追了,整頓人馬,回城!”

“諾!”張都、朝大刀四人轟然應諾,旋即領命去了。

林復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張大牙臉上,說道:“張大牙聽令,還得辛苦你一趟,馬上點齊所有青壯,去往城北的百丈幽谷砍伐樹木,然後運回大營處加固營寨。”

“諾!”張大牙轟然應諾,旋即轉身揚長而去,若是之前,他們還對林復在心裏不是太感冒,即便是取得了夜襲的功績,他們也更多是認為是運氣成分居多,但經此一役,以後,林復往東,他們就絕不會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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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擁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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