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今天的事真兒多
路燈忽明忽暗,隱隱約約照亮了一小段公路,大多數路段還是模糊不清的。這一條路上的監控路燈都不好了,尤其是監控,早壞了八百年。
今天晚上下雪,只有地上的新雪還反射着微弱的光芒。路燈旁一支枯枝橫下,投下巨大的陰影,十分猙獰。倘若仔細一看,那枯枝上還掛着當初車禍慣性飛出去的一枚眼珠子,早凍住了,似乎還在死死凝視着地上的一具破爛女屍。
地上有一灘暗紅色的血跡,被薄雪覆蓋著,爛肉到處是,混在雪地里,極為滲人。路中間的女屍還算的上完整,至少在崔珏眼中下半身還很完整,半個腦袋被撞爛了,頭蓋骨碎裂,流出白花花混着血的腦漿,上半身剛遭到大貨車的二次碾壓,也已經稀巴爛了,肉,內臟,骨頭被碾的稀碎,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與死亡的味道。
崔珏努力上樹把眼珠子夠了下來,這場景對在地獄吃夜宵的他來說屁都不算,照了張照片后就毀屍滅跡了。
這壓的,摳都不好摳。崔珏嘆口氣,寬袖一揮一個清潔咒過去,世界就乾淨了。
身為地府判官,還是陰律司的,動不動就去地獄視察修訂陰律,動不動就在陽間當生死判官,她對於給自己【隊友】【敵人】收屍已經習以為常了。
剛被撞的稀巴爛的原主是個孤兒,被女富豪收養,繼承了一大筆遺產,學識淵博,女博士,考古的,頗有名氣,可惜嫁不出去。晚上出來夜跑,被撞成這個樣,秒掛后陰天子看這屍體還全能救,又是崔珏的法身,就把崔珏安這裏面了,結果崔珏前腳剛走去拿香火救命,後面就來了輛大貨車碾過去,把屍體給碾地上摳都摳不下來。
這條路離她家不是太遠,原主住在這附近的聯排別墅區,崔珏靠着導航在黎明前回了家,脫了官袍往床上一躺,神清氣爽。因為收屍的原因,身上還有點血跡,向來潔癖的崔珏抗着睡意爬起來,衝進浴室打算洗澡。
脫了衣服,崔珏依舊克服不了性別的阻礙,閉上眼睛穿上衣服,想要溫泉水滑洗凝脂是不可能了。她無數次問候陰天子的十八代祖宗后終於想起她沒祖宗。
崔珏以前風流倜儻,遊戲花間,在大唐時沒少逛青樓,但是因為兩世為官,不敢明目張胆的叫人作陪,但是看看還是敢的。更別說去旁人府上做客,舞女都多的讓他這個窮鬼羨慕。除了因為每天晚上都去地府加班,白天在衙門加班的原因一個都沒睡着,見過的妹子也數不勝數,沒一個身材樣貌氣質賽過他現在的。
性別不對,還是自己,又是只能看不能吃。崔珏臉上笑不出來,心裏也懷念自己的男身。他一個寫美人詩的是地府判官就夠不容易了,還讓他也變美人,這酸爽。
她也曾經是遊戲花間的老手啊,可惜她真的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真不是他不行,而是他良家少女禍害不了,青樓又不方便去。
崔珏最終也沒洗澡,施了個清潔咒就換上現代裝匆匆出門了。不出門不行,這身體還有課。幸好他有原主記憶,不然還真不知道怎麼上課。
對於日常話嘮,日常嘮叨的他而言,叨叨兩個小時的考古不成問題,叨叨兩個小時的唐史更不成問題。先不說他活了這麼多年的知識儲備量,光這張臉就足夠吸引男生目不轉睛。講到精彩處他打算叫人起來回答問題,目光便依着前世記憶看向了一學霸。
“文清,請回答一下這個問題,談一下你的理解。”崔珏指了指幻燈片上的理論道。
這文清可是個學霸,每次穩居第一寶座,對周易,黃老之學也有很深的研究,除了為人比較怪脾氣不好外,沒有任何缺點,對老師也十分尊敬,尤其是有真才實學的老師。
文清恍惚了一下,頂着個黑眼圈站起來···站起來···起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崔珏頓時覺得心累,你可是學霸啊···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尷尬,只能嘆了口氣,讓他坐下了。
“章赫,替他回答。”崔珏只能點了坐在他旁邊同樣精神不好的章赫。他是文清舍友,這麼一看,他們宿舍確實一溜兒黑眼圈加形銷骨立,乍一看像是被女鬼吸乾的男人。
章赫也站起來,還一直扯着自己的領子,好像被什麼東西勒的很不舒服。然後····然···后···他暈倒了。
兩人離講台極近,驟然的倒下文清也拽不住他,眼見他要一頭撞台階上見紅,崔珏不動聲色的一個眼神掃過去,章赫突然向前張去,文清反應過來忙扶住他。
文清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剛才教授救人時分明有一絲類似於靈力的力量波動,但是他記得之前崔教授身體不好,手無縛雞之力,之前拼教授職稱時參與挖掘一古墓,還被裏面屍氣侵體,按理說絕對不可能修鍊。那些大師也不一定能把法力控制的如此好,若是非敵,這次或許幫的上他。
崔珏讓他們先去醫務室看看,自己下了課收拾東西就打算去醫務室找文清他們,剛才文清把章赫送去醫務室了。身為地府官員,致力於為人民服務的陰司,她職業病上來見什麼靈異事件都想解決后升職加薪。
醫務室里,文清正在安撫不肯吃午飯還嚇的喊有鬼勒他脖子的陳稼。
“章哥,你真沒事,這兩天你去了幾個醫院了?都說你沒事,去找了多少大師?咱宿舍門口還貼着我畫的鐘馗像呢。我也通玄黃,也沒看出你怎麼來。現在咱宿舍快被你搞成鬼窩了,天花板貼酆都大帝,三面牆上貼崔珏魏徵陸之道,門上貼鍾馗,十殿閻王怎麼沒見你貼呢?“
章赫哭喪着臉道:“不是貼不開了嗎···”
文清:mdzz
醫務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個身穿大紅風衣的美女走了進來,清冷的聲音迴響在醫務室里。“沒有鬼在勒你脖子,你只是毛衣穿反了。”
崔珏本來還以為是什麼道法高深的鬼怪妖魔,連忙趕過來看他,沒想到一眼窺破了天機,是他毛衣穿反了。
文清看了看章赫的毛衣,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但是又笑不出來。
他一口老血梗在脖子裏不上不下,老子看了大夫看了大師的病是因為毛衣穿反了且幾日內沒換衣服。
“教授,謝謝您來看我,也謝謝您告訴我我毛衣穿反了的事實···”陳稼咬牙切齒一臉糾結的說,研究過微表情的崔珏都覺得深深的蛋疼,這人臉上像打翻了五色盤似的,表情十分複雜。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一段手機鈴聲從文清口袋中傳來,他一看,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掛了電話一聲不吭,急匆匆的離開了。崔珏對他的舉動有些奇怪,目光投向他拿手機的那隻手,黑色的長袖下隱隱約約有一個胎記似的東西,一片青紫。
與高大上的離騷同步,一段手機鈴聲從崔珏風衣口袋中傳來。“我送你投胎,欠我十塊。你屍剖還在利息何來····”
離騷與欠我十塊,這逼格分分鐘掉地底下。
“崔哥哥,我哥喝酒鬧事了,非要揍陸之道,我攔不住就報警了,他們現在在派出所受教育,哥快把派出所砸了。”
一個帶着哭腔的女聲從電話中傳來,聲音婉轉的好似黃鶯,使人浮想聯翩。
“擦,你攔不住,你先回家,我現在去,別問我聲音怎麼了,解釋不清楚!”崔珏無奈的回答道。
電話對面的那個是鍾馗他妹鍾闌,今兒個鐘馗不知道發哪門子瘋,拉陸之道喝酒,喝着喝着喝大了,陸之道揭他老底懟他自殺,鍾馗一怒之下就想打人,鍾闌攔不住,魏徵不在,在也攔不住,陰天子叫不來,就打電話給了崔珏。
崔珏認命的趕到警察局,透着玻璃牆看見正準備襲警的鐘馗與躲的遠遠的陸之道。推開派出所大廳的門,一聲大喝。
“鍾正南!給老子停下!你是很閑嗎?襲警?老子兢兢業業的工作還被變成這熊樣,你們特么的還有時間喝酒。尋釁滋事,要是在地···”崔珏差點說出地府兩個字,連忙剎住。
夾在兩個警察小哥中間很不老實的一個大漢不忿的說。“你這小女娃是誰?又不是崔珏那小白臉,老子憑啥聽你的。”
崔珏腦袋裏好像有一根弦嘣的一下斷掉了,怒火中燒。她飛起一腳踹向他臉,在他躲避的時候又一掌劈暈了他,那兩個警察小哥趕忙扶住鍾馗不讓他臉着地,又衝過來安撫她情緒不讓他衝動。
“多謝你幫忙制住了他,我們派出所會好好處理這件事情的。”一個穿着警官制服的美女走過來,眉眼含笑,顯然是十分感激的。
那美女生的容顏傾城,前凸后翹,緊緊裹在制服之中,簡直是制服誘惑啊。崔珏略微失神,隨後眼中的色全被遺憾代替,沒辦法,她現在變妹子了,想泡也不能泡。
“我是陸之道朋友,我們商量商量再說,能私了最好私了。”崔珏深吸一口氣,把陸之道拉到一邊去。
“我崔珏。”她沒等陸之道問你是誰就說道。“私了,不能丟地府的臉,你去搞定。適當時候用幻術,事後拖鍾馗去警察局外的小巷子裏。我先走了”
“喂···你·······”陸之道滿腹疑問全被堵在肚子裏了,只能眼睜睜看着紅衣女子轉身出門一氣呵成。“這···警官啊,我們也是朋友,就私了吧,他會賠錢的···”
那警官十分負責,死活不讓。陸之道用盡十八般武藝,就差把蘇秦張儀從地府里拉出來替他說了,好說歹說折騰到晚上才把鍾馗撈出去。
當扛着還沒醒透的鐘馗的陸之道走到小巷裏時,突然一個黑影竄出來。陸之道還沒反應過來,一條麻袋就套在了鍾馗身上。隨後,一支大筆憑空出現,啪啪啪的抽人,往死里抽。
陸之道本來還對崔珏的身份有點懷疑,這麼一看,崔子玉本人無疑了。“子玉,你先別打了。鍾馗女朋友剛因為嫌棄他長相甩了他,我喝醉后口誤說出當初他撞柱自殺的事。我也有錯。”
崔珏停下手,淺笑嫣然。“珏從未幫你出氣,陸賢弟莫非忘了方才他說我小白臉,小女娃了嗎?別攔我,我不打死他算我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