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前世今生

第六章 前世今生

官相者,仕之相,官場之相也。

――――《官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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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一年四月二十五日,鶴城乳業事件后第三天,來自省里的調查組正在對此事件進行深度調查。在整個事件中起着至關重要作用的時方卻閑了下來,如果不出意外,鶴城乳業將會在下月底與消費者走上法庭。

而東阿鎮政府今日卻是熱鬧非常,時方帶頭候在政府大門口,準備迎接縣委常委、縣委書記吳關道以及縣委常委、縣委副書記厲方的到來。

王傳波依舊沒有出席,剛剛調養好身體的他又走入林場,慰問東阿林場的員工。

十分鐘后,奧迪車緩緩駛入政府大院,時方當先打開車門,下車的正是縣委書記吳關道。

吳關道臉上帶着微笑,與時方親切的握手之後,便對其他人進行了問候。時方能夠從對方臉上看到望向自己時的熱切。他隨之一笑,想起原來總是拿他開玩笑的吳書記,二人卻是有些不一樣。一樣把他當玩偶,一個把他作工具。

接着,一個身材的高大的人也從車上下來,時方趕上前,道:“歡迎,歡迎厲書記百忙之中蒞臨東阿鎮。”

厲方緊緊握住時方的手,然後異常熱切的拉着時方道:“咱們可都有個方字啊!”

時方瞭然,笑道:“厲書記,您說笑了。”便走到厲方的身側。他心裏卻是另一番滋味,當初的自己,可是沒少貼厲方的冷屁股,當真是世態炎涼啊。

厲方依舊拉着時方的手,而看着他側臉的時方卻猛然的目光一凝。厲方的額頭與下頜明顯比他的中停高出不少,再仔細看去,這厲方竟然是隱鷹鉤鼻,走起路來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擺動着。凹面臉,外加鷹鉤鼻,路行不穩,他如何能身正?雖然時方曾經與厲方在同一棟大樓里上班,也有過很多接觸,但是之前的他,除了覺得厲方人有些嚴厲之外卻一無所知。

一路上,厲方不停的誇獎時方在鶴城乳業事件中的表現,而時方唯有不斷的謙虛。

走了片刻,時方忽然對厲方道:“厲書記,這鶴城乳業倒了,東憑乳業可就成了咱們縣的納稅龍頭,不能倒啊。”然後便緊緊盯着厲方的表情。

厲方嘴角明顯一抽,旋即而逝,他笑道:“回頭啊,縣委得叫人跟進一下。”

時方笑了一下,隱隱間,他已經知道自己抓到了什麼,而一顆心也不由自主的劇烈跳動起來。

……

……

傍晚,送走吳關道一行的時方靠在椅子上,整個辦公樓,只有他一個人辦公室的燈還在亮着。他剛才伏在桌子上眯了一會兒,醒來后隨意翻了翻案頭的文件,然後拿起電話。

“爺爺,還沒睡啊?”時方的聲音響起,卻是打給家裏的。

電話那頭嗯了一會兒,便沒了聲音。

時方知道老祖宗沒有掛電話,他只是等着爺爺的迴音。

良久,電話那頭道:“喜兒,想做就去做。”

時方嗯了一聲,便掛了電話。浸淫相術多年的老祖宗,能從時方的聲音中聽出他矛盾的心理,對此,時方毫無意外。因為相聲,才是相術的最高境界。真正的相術大師,能夠通過聲音推演出一個人的喜怒哀樂,甚至能夠推算出一個人將來的成就如何。雖然有前世的經驗,但是時方卻清楚的知道,儘管如此,他的火候還沒到,遠不及那個智淵如海的老人。他心中又不免生出一個想法,當初,老祖宗為何執意讓他進入官場?

而事到如今,老祖宗的堅持顯然得到了回報。想及此,時方嘴角微微一掛,笑了出來。

……

……

晚上八點,北方的秋夜是徹底的漆黑一片。小鎮上沒有路燈,來來往往的人多半是用手電筒照着路,有的年輕人乾脆不斷按着手機,用屏幕的亮光照路前行。

時方出了鎮政府,用手機照着路,然後拐進了一個衚衕。

衚衕口停着一輛警車,一個人影正在車旁朝時方的方向張望。

時方用手機招呼一下,便快步趕了過去。

“時書記,咱們去哪?”來人是王傳林,時方是考慮很久,才決定拉上他的。而平日與他走的比較近的劉富強卻對此事一無所知。劉富強雖然能辦事兒,但有時候卻缺少膽氣,而王傳林背景深厚,如果此事出了意外,他也不會收太大牽連,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王傳林膽大心細,認準一個事兒,一個人,絕對不會放鬆,這也是時方欣賞他的地方。

幾日以來一起工作配合的經歷,王傳林看向時方的眼神里明顯帶着崇拜的意味,這也是時方信賴他的另一個原因。

時方朝王傳林道:“去鶴城集團。”梁洛凝行動受到嚴格限制,而執行此事的人正是王傳林。

東阿鎮派出所所長是個病癆鬼,一年到頭,有一半時間都在療養,所里大大小小事都有王傳林一人牽頭,所以東阿派出所真正掌印的是二十剛出頭得王傳林。這也是他能力的體現。

王傳林明顯愣住了,隨後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時方知道對方在考慮此件事情的得失利弊,他一顆心也不由自主的懸了起來。

車內沉寂了片刻,有些悶,時方順手打開車窗,透透風。

嗡……

車子啟動,時方知道,自己這一次下對注了。

而時方此行的目的,正是去向梁洛凝了解梁家的立場和事件背後的內幕。

車子顛簸在路上,絲毫沒有影響時方的思緒。

吱……

車子在一處陰暗的角落裏停了下來。王傳林將順路取來的警服丟給時方,二人便下了車。此刻,時方又不得不對眼前心思縝密的小夥子高看了一眼。

有了王傳林的照應,二人很快便到了梁洛凝的房間前,剛才從外面看,梁洛凝房間的燈還亮着。

王傳林招呼一聲,便下了樓。

時方在門口舒了一口氣,敲響了房門。

咔……

輕微的響動,讓時方的心不由的一跳。

梁洛凝絕美的臉露了出來,見到時方,明顯的一驚。

“時……”

噓……

時方也是第一次“偷偷摸摸的做大事”,一顆心像貓抓似的跳個不停,情急之下,他捂住了梁洛凝的小嘴兒,滑膩異常,仔細去觸,唇角有些乾裂。不知怎的,時方憐惜之情頓起,恨不得將眼前嬌小的人兒擁進懷裏。那一跟心弦也波動了一下。緊張的情緒也一掃而空。

梁洛凝看了看一身警服的時方,隨即瞭然,便點了點頭,忙將時方引進屋裏。

室內有些亂,梁洛凝開始緊張的收拾。

時方跟着梁洛凝走了過去,被地上的一幅幅油畫吸引了。

油畫有些怪異,但是時方卻異常的熟悉,便問道:“你喜歡曹勇?”

“一頭長發,一個髮髻,有些微胖,一身隨性的裝扮,這就是曹勇先生經常出鏡的樣子,一副旅者的風骨……,他就是一個旅者。”這是媒體和世人對新印象派大師曹勇的評價,時方本人也是欣賞他的。

梁洛凝停了下來,驚訝的望着時方,道:“你知道他?”聲音有些糯,但是很穩。這是好聽的聲音,時方心道。

時方笑道:“他的畫,可是做過美國《獨立宣言》封面的。”

梁洛凝聽時方聊起了自己喜歡的畫家,便打開了話匣子,絲毫沒有問時方此行的目的,而是與時方聊起了油畫來。從東方侃到西方,從現代回到古代。一張如畫俏臉有些興奮,帶着微微的暈紅。

時方心下微微一嘆,對方不過是一個有着自己自由和夢想的小姑娘,但是對方又何嘗不是刻意避開話題呢?他之所以和梁洛施聊起繪畫,不過是想讓梁洛凝理清思緒,這樣才能更好的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人雖有意,但是法律無情,這是事實。

時方不說話了,梁洛凝也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梁洛凝嫣然一笑,道:“時書記,那天聽說您的父親是時先生,想來您也深諳相面之道吧?給我看看吧?看我有沒有牢獄之災。”大眼睛看着時方,一眨一眨的。

給我看看吧?

時方心口猛的一痛,多麼熟悉的聲音?

自己一定在哪裏聽過。

給我看看吧?

相面……

“凝兒?”時方險些脫口而出,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風華絕代的倩影來,與眼前的梁洛凝漸漸融為一體。

凝兒……

為什麼梁洛凝一句堅定的話和倔強的表情讓時方徹夜難眠?

前世,也有這麼一個倔強的身影,披着七彩道袍,一葉輕舟,順着滔滔江水而去,與自己和那個世界訣別。

今世,你還在等我么?但是今世,我絕不會讓你再瀟瀟洒灑的離去……

“時書記?”

梁洛凝又輕輕喚了一聲。

時方從回憶中驚醒,但是腦海里又浮現出一個個如花似玉的俏臉來,和那一段段刻骨銘心的愛戀……

前世,今生……

老天真的在給自己挽回的一切的機會么?

時方強自鎮定,道:“說說你們家裏的情況吧。”但是望向梁洛凝的眼睛再也無法平靜。

梁洛凝臉燙的厲害,一顆心也撲騰撲騰跳個不停,剛才,時方的目光,讓她有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這是,見到他以來,第二次想要流淚了。梁洛凝默默的告訴自己。隨即又想起時方的話,便幽幽一嘆,道:“剛開始,我也不知事情的原委,但是家裏卻派人將我關在屋裏,後來,我也發現了事態的嚴重,但是為時已晚。”

簡單的幾句話,時方聽出了梁洛凝的委屈和無辜,但是她的語氣里沒有絲毫的抱怨。即使面對將要到來的牢獄之災也依然堅持自我,時方不禁被眼前瘦弱的身影深深折服。他望着梁洛凝,道:“我要聽的,不是這些。”

梁洛凝沉思了片刻,又是嫣然一笑,道:“時書記,你還沒有給我相面呢。”

“和那個她一樣的倔強。”時方心裏微微一嘆,語氣忽然冷了下來,道:“說。”

梁洛凝沉默了。

“說……”

時方再一次冷冷的說,但是一顆心好氣的同時又滿是欣慰。就是算是為了你,我也不會放棄。

“時書記,你還是放手吧!”

許久,梁洛凝哽咽的聲音響起,時方腦袋嗡的一聲,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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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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