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突擊檢查
逼則反兵,走則減勢。緊隨勿迫,累其氣力,消其鬥志,散而後擒,兵不血刃。需,有孚,光。
――――《兵法三十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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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辦公會議上,程樹理坐在椅子上沉思。
鋼筆在白紙上一筆一筆的寫着,仔細看去,是一排121212……
張雲逸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看向鬥志昂揚的王傳林。
此次名為“亮劍”的突擊檢查已經被王傳林兩日之內提了三次,程樹理無奈之下只好將它搬上了會議室大家一起討論。
公安局的會議室沒有縣委常委那麼民主,很多事都是由程樹理一個人拍板,相較而言,這裏才是鐵板一塊。
但是他又看了在座的眾人一眼,真的鐵板一塊么?隨着吳關道的強勢介入,外加王傳林是時方鐵打的戰友,這小小的辦公桌已經讓程樹理和他焦頭爛額了。
就在王傳林第一次“上書”的早上,縣裏已經有人將電話打到了他的手機里向他詢問情況。
程樹理又何嘗不是如張雲逸這麼想,早上李昌平已經給他打過電話,要他一定要慎重。他知道,藍光緒已經倒向吳關道,而東憑縣絕大多數娛樂場所都被控制在藍光緒一人手裏,此次突擊檢查影響最大的就是藍家,也會間接有損吳關道的聲譽。
饒是程樹人也不是很看好這次行動。
但是,他看了看王傳林,這個年輕人到任以來工作勤勤懇懇,頭腦清醒,破了不少棘手的案子,最主要的是,他人品極佳,做事頗為公允,雖然直到現在被藍光緒壓的腳步沉重,但是王傳林卻絲毫沒有亂了方寸,工作起來更加充滿熱情。
這次行動此時已經是多票通過,如果在他這裏卡住,他不敢保證王傳林會不會鬧情緒。他又看了看王傳林,這年輕人怕是急了吧?想一氣扳倒藍光緒?
若是王傳林鬧情緒,那這東憑治安可就要亂套了。
之前的突擊檢查多數都是走過場,這邊人沒走出會議室,那邊已經接到信兒,該撤的都撤了。程樹理這麼多年經驗下來,下來此次檢查沒有絲毫效果。這不過是有心人背後的角力而已。
他的筆寫完一個“1”字就停下,然後緩緩看口道:“晚上九點整,所有人準備。”
張雲逸舒了一口氣,朝鎮定的王傳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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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方剛剛走出會議室,就接到電話,說是焦龍被打了,此時正在醫院搶救呢。
焦龍,被打?
會議室上時方就有些被動,此時一聽焦龍被打,頓時想起查車牌的事來,於是緊忙走出縣委,向醫院趕去。
到了醫院,時方看着腦袋上裹着紗布的焦龍正在吃東西,總算是舒了一口氣。
焦龍抬眼見到時方進來,將要進嘴的半個蘋果便掉在了床上,他起身道:“時縣長,您怎麼來了?”
時方笑道:“來看看你,傷到哪了,沒有大礙吧?”
焦龍忙搖了搖頭,然後朝身旁的女人使了個眼色,女人開門出屋。焦龍就扯下紗布,笑道:“就這裏擦破點皮兒。”他指着頭上一塊傷疤,笑呵呵的,他對時方的到來還是感到非常激動,縣委除了時方親自來了一趟,也就只有常志過來看一眼。以前總是信誓旦旦的程樹人電話都沒有打一個,這讓焦龍不禁有些心寒。
時方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問焦龍道:“是車牌的事兒?”
“不是,不過縣長,那車牌我查了,是哈市一個叫曲斌的人用的,據說來頭不小,和藍光緒來往頻繁,與魏瀟私交甚密。”看時方點頭,焦龍又道:“時縣長,說完了你可別生氣,我這次挨打是因為女人。”說完低着大腦袋,像個犯錯的小學生。
時方對焦龍的印象改觀不少,於是搖了搖頭,道:“你這毛病要改。這次可是教訓。”隨後自己就是暗嘆,能改的了才怪呢。
焦龍忙不迭點頭,又有些氣憤道:“這也不怨我,誰讓那娘們長的跟妓女似的,還說自己是良家婦女,狗看了都往上爬,誰信呢?”
“在哪碰到的?”時方哦了一聲,就問道:“什麼樣的女人,以前你沒見過?”
“沒有。”焦龍也是疑惑的搖頭,道:“好像不是本地人,嗯,後來打我那幾個人我看打聽了,都是魏瀟的人。”隨後他拿出手機按了幾下,遞給時方道:“這就是那女人的照片。”
時方心說你給我這個有啥用,不過還是接過來看看,眉頭就皺了起來,道:“東憑的紅燈區你都熟悉吧?”
焦龍一愣,隨即赧然點頭。
“那看來這女人是外地人了。”時方心裏默念幾聲魏瀟,憑白無故就出來個女人,而且讓好色的焦龍看上?不會是打擊報復吧?他又問道:“知道那女人叫什麼,住哪么?”
焦龍苦笑搖頭,道:“哪都摸了,就是不知道叫啥。”
時方瞪了焦龍一眼,不過更是疑惑,這事保不齊是報復行為,不過那魏瀟如此囂張,以前倒是高估他了。
隨後他又安慰焦龍幾句,囑咐他好好“養傷”,並再三重複一定要把這院住到年後,就走出了醫院。
裏邊焦龍苦笑的點着腦袋,直到時方走了一會兒還在點,心說大過年得,讓我住院?
他看了一眼進來給他換藥的小護士,白嫩嫩的,然後心頭一熱,住就住吧,沒事兒玩個制服也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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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切實做好春節期間的安全保衛工作,預防和嚴厲打擊違法犯罪活動,有效震懾、打擊違法犯罪分子,縣公安局組織開展“亮劍”集中統一行動。晚九點剛過,“亮劍”集中統一行動開始。行動民警兵分兩路。隨着警力的出動,一輛輛警車疾駛向統一行動的指定地點。
晚上,后海的門前燈火通明,不斷的有人進進出出。
一陣警笛呼嘯傳來,人們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繼續做着自己的事。
王傳林坐在車內,一揮手,一批人蜂擁奔向後海的大樓里,他自己靠在椅背上,點上一根煙愜意的抽着。
“王隊,咱們這麼大張旗鼓的,那些人早就聞到風了。”一個人在副駕駛座位上回頭看着閉目養神的王傳林。
王傳林微微一笑,也不做聲。
他也不明白時方為什麼要他這麼做,但是每次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就像他不知道時方為什麼要他放走魏瀟一樣,他還是頂着壓力三次上書,最終還是程樹理拍板促成這次突擊檢查。
回想來東憑的日子,雖然表面上風光無限,但只有王傳林自己知道上面的壓力有多大,而且東憑縣**聚集,治安環境相當惡劣,每做一件事都要顧及當事人的想法,每破一個案子,背後就多了一個敵人。這一年來,王傳林可謂是筋疲力盡。
看着不斷湧入后海的民警,王傳林心思就澎湃起來,只有時方才能給他這種感覺,他不禁想起當初在東阿小鎮的一幕幕。
“王隊,這邊快查完了,看來沒什麼成果。”剛才的警員又回頭說。
王傳林點了點頭,道:“去下一家,嗯,警笛聲再大一點。”
在對方不解時,王傳林繼續閉目養神。
東憑警方的這次行動引來當地媒體的關注,但行動之後,所有媒體都選擇了沉默,因為行動的接過確實讓人大失所望。
沒有查出涉嫌嫖賭的人不說,饒是查出來的違禁物品也少的可憐。
程樹理的臉色很不好,王傳林卻還是一副寵物不驚的表情。
雖然行動失敗罪不在王傳林,但程樹理還是和他進行了一番長談。
事後,饒是局裏的工作人員也戲稱此次行動為“擾民行動”,而不是所謂的“亮劍”。
就在所有人以為王傳林會沉寂時,第二天,王傳林又大張旗鼓的帶着一隊人開着警車在縣裏的大小娛樂場所晃蕩,也會不時下去喝一杯,這讓很多前來消遣的顧客感到不安,娛樂場所的客流量也降到今年以來最低。
最後,藍光緒將電話打到吳關道的辦公桌上,然後吳關道的電話又打到程樹理的辦公桌上。
程樹理又與王傳林進行一番掏心掏肺的長談。他心裏忍不住疑惑,原本以為自己否決這次行動會讓王傳林鬧情緒,卻不想行動之後,他這情緒鬧的更厲害。
“傳林呢,最近是不是跑的太勤了?要好好休息啊。”程樹理看着正襟危坐的王傳林,剛準備好的批評的話也咽了回去。
王傳林忙道:“多謝局長關心,不辛苦。維護治安是我的指責所在。”
程樹理不禁眉頭,道:“傳來呢,有些事,不是辦公桌上的幾張白紙,墨里的材料多着呢。你還年輕,可不要因為一時意氣壞了大好前程啊。”
王傳林知道程樹理是好意,於是點頭道:“局長,我知道該怎麼做,我只是想春節快到了,一定要維護好東憑的治安環境,不能出現一絲差池,一定要讓老百姓過好年。昨天縣裏不也是下了指示么?”
程樹理看着認真的王傳林暗自點頭,不過還是笑道:“傳林呢,還是要慢慢來。那縣裏指示?不還是要經過我點頭?”他很欣賞王傳林一絲不苟的工作態度。
又交代了幾句,等王傳林出了辦公室,程樹理一驚,原來不是打算批評這小子么,怎麼地到了最後還誇了人家一大堆,然後又表示對他工作的認可?
他一拍大腿,這下壞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很多娛樂場所還沒有開門,留宿的賓客正迷糊着呢,就被撞門而入的警察逮個正着。
這次行動,被查獲的違禁物品撞了小半車,抓捕從事色情、販毒和賭博行動的違法犯罪人員二百餘人。
魏瀟經營的后海娛樂城更是首當其衝損失慘重,已經被勒令停業整頓。
“那王傳林就是奔着咱們來的。”魏瀟看着低頭沉思的藍光緒,忍不住嘀咕一句。
“這幾天老實點吧。”藍光緒一擺手,揮打讓魏瀟退下,撥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