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意外之喜
神正則人正,神邪則人邪。
――――――《官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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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撤人散,時方送走了眾人,站在東憑酒店門口,心裏盤算着近日的收穫。
看那屠式兄弟,雖然兇橫霸道,但是與縣委副書記厲方走的卻很近,再說利益關係,怕是那屠強背後站着別人吧?
時方從厲方想大搖大擺的去縣委接他,就能察覺出端倪。厲方與屠強間的權錢交易,顯然是得到吳關道默許了。
從大局上,時方倒是能夠理解吳關道的用意,厲方與屠強盤踞東憑多年,根深蒂固,真若是與他們起了衝突,可謂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新的東憑縣班子也將陷入水深火熱中。但是,大局么?這麼一個建立在頑固勢力基礎上,向權益妥協的班子能為政府和人民謀取什麼利益?這種病態的趨勢,不過會越陷越深罷了。遲早會引起更大的動蕩。
看來,自己步子還要再快再穩一些。
冷風吹來,時方酒意微退,暗道自己這酒量也莫名其妙的漲了起來。原來他可是縣政府有名的“三杯倒”。打了個酒嗝,喝了一肚子馬尿,風再這麼一吹,時方打了個冷戰,一些生理問題便出現了。他走進酒店問了洗手間的位置,便拐進一個長長的走廊。
走廊兩側是包間,裏面傳來的喧嘩聲讓時方皺起眉頭。
他不經意朝裏面看了一眼,便快速的朝洗手間走去。
老錢?錢勇毅,他在這裏做什麼?錢勇毅左側坐着一個穿着時髦的年輕人,年輕人的左側也同樣是一個年輕人,而看着卻是比他幹練不少,這人時方見過。再一想錢勇毅神態對身旁的年輕人甚至恭敬,但還是能夠看出彼此很熟悉。而再從服務員對錢勇毅的態度來看,他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這裏。
只是瞬間,時方便做出分析。
東阿距離東憑五十多公里,雖然交通方便,但來一次也不是那麼容易。若是偶爾這麼一次倒是可以理解,但,若是這裏的常客?就憑消費能力,錢勇毅也是望塵莫及。
更何況,出了鶴城乳業事件,鶴城乳業上下人人自危還來不及,而這錢勇毅……
時方一路思索着來到大廳,一抬眼,那個與錢勇毅在一個包間裏用餐的年輕人正圍在莫小媛身邊神態很親昵的說著什麼。
他便撿了大廳一處偏僻的沙發坐了下去,拿過一張報紙,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莫小媛依然神態自若的站着,時方雖然聽不清兩人說什麼,但是看莫小媛的優雅的神態卻不像與親近的人交流,倒像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
二人又談了一會兒,那年輕人的聲音便大了起來:“小媛,晚上我送你回家吧?”
莫小媛微微搖頭,說了一句什麼,年輕人肩膀聳了聳,嘆了一口氣。
而再看大廳內酒店裏的工作人員,都是見怪不怪的,顯然是習以為常了。
二人又談了兩句,年輕人便朝時方剛才來的方向搖頭尾巴晃走去。
“莫經理……”時方喊了一聲。
莫小媛優雅轉身,一身黑色格子職業套裝微微一盪,展現出完美的曲線,一張帶着微笑的俏臉便出現在時方眼前。
嗒嗒嗒……
高跟鞋與地面接觸的聲音,也會讓人情不自禁想到一雙修長的美腿。
時方享受着片刻的陶醉,眼睛卻靜靜的看着莫小媛。
“時書記,飯菜還可口吧?”莫小媛的聲音里聽不出什麼波動,與時方客套着。
不等時方招呼,她便一欠身,在時方對面坐了下來。
“莫經理是東憑人?”時方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莫小媛酒窩微露,點了點臻首道:“東阿鎮人。”
“哦?”時方微微驚訝,看着莫小媛微微露出的酒窩,心道這姑娘是不能養寵物了,不過也好,如此美女,也沒有必要去趕那無所謂的潮流。他笑道:“那咱們可是一家人。”
莫小媛抿嘴一笑,等着時方的下文。
時方暗贊好機靈的丫頭,對方顯然猜出時方不是找她閑聊,於是話也不多。面對政府的官兒,自然是怕言多必失。莫小媛能做到大堂經理的位子,察言觀色的本事定然不小。
“剛才那年輕人你認識吧?”莫小媛精明的很,時方也不打算跟對方繞彎子,便開門見山的問道。
莫小媛笑道:“是屠方瑞,東憑乳業的少東。”
“東憑乳業的少東?”時方暗自做了計較,便意有所指道:“不愧是東憑乳業的少東,慧眼如炬啊。”岔開了剛才的話題。
莫小媛一愣,便一挽左耳邊得秀髮,露出整個耳朵,捂着嘴淺笑起來。自然曉得時方意有所指。
時方看着她微微一愕,那淺笑,根本不像是一般家庭的女子所有,若是放在古代,唯有大家閨秀才有這等修養。他笑着問道:“你父母都是務農的?改日我可要去微服私訪。”
莫小媛笑着點頭,卻聽時方道:“你父親叫什麼,哪個村的?”
“姓孫,李家屯的。”時方頷首,看着莫小媛左耳天輪上的一顆小痣和微微的廓反,還有額角稍稍參差的秀髮,他自信一笑。
自己沒有算錯,這莫小媛是被領養的。
時方接着又與莫小媛閑聊幾句,對方城府很深,言談舉止又很得體,讓時方第一次覺得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有些鬱悶。
又聊了一會兒,時方起身告辭。
出了酒店,天色微暗,時方裹了裹夾克,狠狠踢了一腳路邊的石子,總算是將莫小媛帶給他的鬱悶泄出去一些。
不過,屠方瑞與錢勇毅?
時方打通王傳林的電話,吩咐幾句,便打了個車,朝縣政府招待所趕去。
……
……
第二天,時方又不得不跑了一趟組織部,邱作成剛從市裡買回兩包葯,想托時方帶回家裏。
昨天喝了酒,時方有些宿醉,到樓下喝了兩碗粥,然後又抿了一口酒,一些老酒鬼都說這法子叫透透酒氣,時方病急亂投醫,便試了試,他還不想給邱作成留下什麼壞印象。兩碗粥,一盅酒下肚,原本翻江倒海的肚子居然真的消停了很多,吃過飯,他出了門,風一吹,宿醉的感覺沒了。
估計這法子很適合自己。時方可不認為這老法子真的對每個人都湊效。
組織部距離招待所不遠。
沒走兩分鐘,白色大樓便出現在時方眼前。
門口停了一輛警車,紅色的頂燈正在閃着,顯然剛來不是太久。
這一大早的……
時方有些驚訝,便上了樓。
大廳內鬧鬧吵吵的,便朝生源的方向走去。這麼大的動靜,必然會引起邱作成的注意,如果此事直接上樓找他,難免會撲個空。
穿過大廳,第二個辦公室門口聚集了十幾個人,門口站着兩個年輕警察,臉上困意還沒有消退。
時方探了半個身子朝裏面掃了兩眼,邱作成不在。
這是組織部的幹部科,裏面站着兩個警察,時方看了看他們警銜,一個是一級警督,起碼也是縣局的副局長了。看來事態很嚴重啊。他忍不住好奇,朝門口兩個年輕警員問了問情況。
原來是幹部科科長的錢丟了。
三萬?
時方問了下數目,錢倒是不少,不過那科長的面子更大吧?
“時方,過來啦?”警察辦案,他也攙和不進去,時方剛要轉身上樓,便見邱作成從外面走了進來。
邱作成簡單問了下裏面的情況,便拉着時方走進了幹部科辦公室。
“老程,這麼大點事兒,還要你親自跑一趟?”邱作成當先朝那個一級警督打了招呼。
縣公安局副局長程樹理?代縣長程樹人的親弟弟。來頭可不小。時方主動上前,隨着邱作成介紹,也與對方打了招呼。
程樹理國字臉,眼明鼻正,很有氣度。
聽到邱作成介紹時方,他握着時方的手緊了緊,笑道:“時書記,久仰了。”
時方忙道不敢。
卻聽程樹理道:“有機會咱們可要探討一下,你那‘三請諸葛亮’可是進了局長會議室的。”
“哦?”時方愣了一下,隨即瞭然。原來對方是說當日自己派王傳林請梁洛凝的事,也不禁莞爾。只是笑容微微苦澀。
三人客氣了片刻,邱作成便詳細了解了一下情況。
科室出了案子,辦案的又是熟人,本不是邱作成想管的事,許是見了熟人眼熱,許是見了時方來了興緻,邱作成也參與到案子中,和程樹理一起破案。
說是破案,像組織部幹部科這種重要部門出了事,多半是私人解決,如果立了案影響不好。
事情說起來很簡單,不過是幹部科科長李元家裏孩子生了病,昨天便取了三萬塊,而這幾日孩子生病,李元有些焦頭爛額,昨天下班急着趕回家,便忘了放在抽屜里的錢,等回來取時,錢沒了。
時方認真聽了一遍李元的描述,用餘光掃着屋裏的眾人。
表面上看不出什麼,都掩飾的很好,畢竟都是官場裏的人,誰都有三分演技。
程樹理已經挨個問過了,昨天走的人都能找到不在事發現場的理由。
但是時方看了看科室里的八個人,兩個有些酒色過度,顯然是上一分鐘做過什麼,下一分鐘就忘了的主兒。但是他們能進這組織部第一科室,來頭自然不小。想來程樹理也是心知肚明,所以這看似普通的案子,卻是非常棘手。
幾個人淡定的坐在各自的位子上,程樹理和邱作成也有些束手無策。明的制度誰都懂,但是隱形的潛規則卻不好玩。
若是普通老百姓犯了事兒,抓進局子裏關上兩天,臉他老婆穿什麼內褲都能問的出來,但是這兒的人……
程樹理和邱作成面面相覷。
剛剛程樹理問過,辦公室幾乎每個人都有鑰匙,讓邱作成大發雷霆。但是又確實無可奈何。這無疑也為破案增加的難度。
時方打量着在場每人的面相,此時也唯有用奇用巧了。
但是從面相上看,時方還真有些犯難。他倒是可以用流年發推出每個人那一年容易發生的事兒,但是總不至於挨個問他們的年齡吧?若是如此簡單,怕是程樹理早將案子破了。
怎麼辦?
思考中的時方無意間將目光停留在一個臉色有些黃的科員臉上。
時方心頭一喜,附在問程樹理耳朵旁問道:“程局,咱們縣裏可有溜冰的?”溜冰,是服用冰-毒的行話。
程樹理愣了片刻,遲疑的點了點頭,臉色有些難看。
時方也是怕影響不好,才低聲去問,看着程樹理的表情,暗自慶幸,還好自己多了分顧慮。
“時書記,你有什麼發現?”程樹理與時方低語起來,一旁的邱作成也湊了過來。
時方點了點頭,道:“溜冰的人,要很多錢吧?”接着他又低語道:“你看李科長左邊的第二個人,臉色有些黃,泛黑,神情也有些困怠。再看他的鼻孔,裏面是紅色的。顯然是吸食毒品所至。而溜冰不是經常用這裏么。”時方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這些他也是沒事從網上看來的,想不到今天派到了用場。
程樹理哼了一聲,嘀咕道:“那海天一色是不想開了。”說完一揮手,便要拿人。
時方卻緊忙拉了他一把,低聲道:“程局,這事兒……”說完看了一眼身旁的邱作成。
邱作成臉色很不好看,怒道:“不用低調處理,老程,這事兒,不能手軟。”
時方剛要再勸幾句,心下一轉,也好,由程樹理牽頭給屠強一些壓力,自己在暗中行動也就方便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