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弄巧成拙
他怎麼能這樣待她?
身世揭曉的瞬間,沈顏兒痛不欲生。回首往事,真是可笑之極,她並非沈家的大小姐,卻一心為沈家,為他,殫思竭慮,夙興夜寐。而他,欺她不明真相,故意戲弄,冷眼旁觀。或許,他強留她在沈家,就只是為了折磨她。
沈顏兒淚滴白裘,無聲而泣。難道這些年,他親近她,輕薄她,就只因她是趙慕雨的女兒?
“顏兒,跟小舅舅回家吧,”趙慕恆行至沈顏兒的身旁,愧疚地道,“顏兒,是小舅舅對不住你,若小舅舅早接你回趙府,便不會有今日之事的發生。顏兒,你在沈家受苦了。”
沈少爺冷笑一聲,“趙老爺,你憑什麼帶走本少爺的姐姐。”
那聲暗含諷刺的笑,逼得趙慕恆無所遁形。
“就憑我是顏兒的生身之父。沈念生,這下,你該滿意了吧!”趙慕恆臉色鐵青,這個秘密,他一直誨莫如深,但現在,沈念生步步緊逼,讓他無路可退,若他不承認,以沈念生的絕情,怎會輕易地放過他。
與其讓旁人告知顏兒,還不如他親口承認,至少,顏兒會因此心軟,認下他這個爹爹。
圍觀的吳中百姓,與今日前來沈府道賀的滿堂賓客,皆因趙慕恆的一句‘沈顏兒的生身之父’,而震驚不已。
任誰能想到,沈家的大小姐竟是趙慕恆的親生之女。城北趙府,果真烏煙瘴氣。
德高望重的趙慕恆,頃刻間,名譽掃地。
甚至還有人提及,十年前,趙慕恆有眼無珠,休了一朝尊貴的公主,而迎娶了刁蠻的巡撫千金,路嵐。
於是,在場之人,開始對趙慕恆指指點點,言語嘲諷。
沈顏兒不敢置信地望着趙慕恆,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小舅舅是她的爹爹?但娘親明明是小舅舅的二姐,若她是娘親與小舅舅的女兒,豈不意味着,她是他們之後所生,沈顏兒越想越心驚,蒼白的臉上,愈加地血色全無。
她相信小舅舅絕不似在說謊?
城北趙府雖不及當年,但小舅舅在江南仍有幾分威望。可小舅舅一旦承認她是他的女兒,那便只有,身敗名裂。
“顏兒,此事說來話長,但絕非是你所想的那樣。”趙慕恆將沈顏兒的憂慮,盡收眼底,趙慕雨又非真正的趙慕雨,他的二姐,早於多年前死去,但當著眾人的面,趙慕恆不願多做解釋,他知道,一旦他解釋,沈念生的報復,便會紛至沓來。
趙慕恆一想及他的兩個女兒,皆毀在了沈念生的手上,倒不是他有多疼愛自己的女兒,而是這口氣,教他怎麼咽得下。
“沈念生,你要報仇,就衝著我來,但你不該為難顏兒,她是無辜的,”趙慕恆朝着沈念生,怒道,“我知道,當年我曾說要納你娘為妾,就為此事,你一直耿耿於懷,想方設法地要羞辱我,羞辱趙府。現在,你已納了悅兒為妾,難道,你還想再納顏兒為妾?”
“顏兒---。”沈少爺忙轉頭,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慌亂。
“小舅舅說得是真的嗎,你納趙宏悅為妾,就只是為了替清姨一雪前恥。”三日前,他在洞庭西山上,也曾說要納她為妾,難道,真的如小舅舅所言,他納趙府的女兒為妾,只是為了羞辱趙府,令趙府顏面掃地。
沈少爺黯然地垂眸,而趙慕恆還在一旁火上澆油,“顏兒,是爹爹害了你。”
“沈念生,你騙得我好苦。”沈顏兒淚流不盡,半世情傷,皆入局。
可笑的是,她待他,依然無怨無悔!
不遠處,張玄顥咋喝聲起,“無知婦人,你可知,誣告沈家少爺,是何等大罪!來人,將這刁婦帶回縣衙,本官要依律判罪。”
張玄顥自知理虧,忙借風使舵,走至沈少爺的面前,笑道,“沈少爺,愚兄一時不查,險些上了這刁婦的當。”
這時的張玄顥,哪敢再擺官威,一口一個愚兄,彷彿與沈少爺甚為熟稔。
“沈少爺,愚兄還有公務在身,先告辭了。”張玄顥心中懊悔不迭,今日之事,他精心謀划,本想着,借沈家姐弟倆之事,威逼沈念生,卻不料,弄巧成拙,反而讓沈念生趁機摧毀了城北趙府。
陷害不成,張玄顥只能帶着一干衙役,倉皇離開。
在場的賓客,見張縣令溜之大吉,亦紛紛討好道,“我就說嘛,沈少爺為人耿直,守禮重義,怎會做出此等世俗難容之事。”
“是啊,是啊。”隨之,一片附和之聲。
數月前,沈少爺滅了陽羨袁家,今日,又毀了城北趙府,那麼,下一次,又會輪到江南哪個世家?
“沈少爺,老夫府中有事,改日再登門造訪。”
“沈少爺,在下忽感不適,恐無法出席貴府小公子的滿月酒,----。”
----,滿堂的賓客,皆出身於江南各大世家,這察言觀色的本事,自是高人一籌。他們見沈少爺面色不善,眸帶陰霾,嚇得心驚膽顫,還未等小佑兒的滿月酒開席,便紛紛逃離沈府。
“顏兒,我們也走吧。”趙慕恆喚來趙府的馬車,催促道。
“顏兒姐姐,”沈少爺忙伸手,攔住了在沈顏兒的去路,吼道,“沒本少爺的允許,你休想離開沈家!”
沈顏兒臉上淚痕未乾,抬首凝望,欲言又止道,“你---愛過我嗎?”
“愛,抑或不愛,有這麼難以回答嗎,沈少爺?”沈念生的遲疑,猶如一把尖刀,刺在了她的心口之上,痛得她,生不如死。
“本少爺------,我---不知道。”沈念生艷如桃瓣的眸中,呈現一片迷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