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自己人對戰
視線掃過眾人皆人手一枚的冰雪晶,龍璧寒不以為意地合了領口,掩蓋住那枚含了雪光冰影的吊墜,特別瞧了一眼趙遇錚。
“趙盟主想看龍某的吊墜,只管提便是,何必動手呢?”
趙遇錚道:“龍谷主想要展示吊墜,只管拉開衣領便是,何必在衣服里藏一枚冰雪晶呢?”
龍璧寒眯眼而笑,道:“不藏一枚冰雪晶,怎麼知道趙盟主認真與否?”
趙遇錚問道:“認真如何,不認真又如何?”
龍璧寒道:“如果你們認真了,這冰雪晶中,才會顯現出你們想要的東西。”
眾人聞之驚訝,才又細細去看各自手中的冰雪晶,剛才只想奪得一枚,拿得參戰資格,都並未發現冰雪晶中別有洞天,也就幾句話的空隙,裏面便若隱若現出了特殊的筆畫。
季流明望了片刻,沉吟道:“這些都是……數字?”
“數字?”展靖諳愣了下,又猜測說,“是我們與問憂谷對戰的數字順序?”
“哎,咱們的數字,是一樣的……”挨在身側的幾人突然又發現,他們的冰雪晶中,竟然還有重複的數字。
將甚瞬間恍然,道:“這是我們自己人的對戰順序?”
眾人頓時噤聲,不由得同時望向龍璧寒:龍谷主,真心的?你這也太……異想天開了吧?
接觸到眾人的目光,龍璧寒心領神會,點頭道:“不錯,剛才的冰雪晶,表面是看你們十二人有沒有資格出戰,實則,是為了定下你們即將交戰的對手,而這些對手嘛,自然都在你們十二人之中。”
季流明掂了掂寶扇,“方才,就相當於抽籤了,對嗎?”
龍璧寒道:“也算是給你們時間熱身了。”
沈延歌挑眉,道:“龍谷主,你是在逗我們玩兒嗎?”
龍璧寒跟着挑眉,朗聲道:“倘若有異議,現下退出,龍某絕不阻攔。”
這一句話說出,眾人面色驟冷,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都不知該說什麼,該回什麼為最好。
好在場內還有一人,能做整個武林盟的主。
“遇錚只有一事不明。”趙遇錚手持長劍,立於身後。
“趙盟主請說。”龍璧寒抬了抬下巴。
“我們十二人自己交手,那最終的輸贏如何來算?”
“這個,請趙盟主不必擔心,”龍璧寒望着眾人,笑了笑,笑得極為純粹,不夾雜任何惡意與戲弄,顯得誠懇極了,“龍某心裏有數,你們只要儘力便可。”
雖然你這樣說,但就方才你來冰雪晶那麼一手,誰知道還會不會有其他么蛾子啊?
眾人屏息凝聲,在場數十雙眼睛悉數望向場中那個白藍的身影,只等趙遇錚的乾坤之音,敲下最終決定。
是並肩合力直接硬搶,還是……
“好,就依龍谷主所言。”
龍璧寒淡笑,“趙盟主倒是痛快人,那其餘人,是否也這樣想呢?”
“就依趙盟主所定。”展靖諳優先回道。
“答應就答應了,有什麼不可?”將甚跟着回道。
“全聽錚姐姐的。”
“盟主之令,我等武林盟中人,自當毫無異議。”
跟着,另外出戰的十一人都紛紛表態,龍璧寒點點頭,便根據他們所奪得冰雪晶上的數字,分出了六組對戰表,分別是——錦繡山莊慕堯對戰鍛雪山莊封曉刃,昆崙山庄方縱對戰銷愁居季流明,遊俠將甚對戰明德山莊楚夜闌,挽滄樓雲舞榭對戰決魂門沈延歌,安樂城葉純對戰浩然山谷趙遇錚,重元劍宗南知洌對戰鐵血驚鴻展靖諳。
龍璧寒一擺手,做了請的姿勢。
“各位開始吧。”
隨後,他便坐到場地的主位之上,僅僅留下第一局對戰的倆人,至於其他人,都安排到了戰台的旁側等候。
封曉刃與慕堯對陣台前,倆人皆是神情肅穆。
他們一個拔出刀,刃光閃閃,另一個抬起手,露出纏繞在手腕之間的金絲縷。
封曉刃望了望那金絲縷,心間苦澀,強行壓下喉嚨間翻湧的鈍痛,將手中配刀於身側一橫。
“這次對戰,與往日不同,慕堯,你不要手下留情。”
這聲音雖然有少女清甜,卻也帶了清冷之意。
慕堯沒有言語,他與封曉刃自幼青梅竹馬,心裏清楚,這“與往日不同”,是指了兩處,一是指他們此戰是為救武林盟眾,求取問憂聖泉,不可馬虎,而另一處,是因這金絲縷,終究毀了她姐姐封籬的人生,還有他們一家本來幸福美好的生活。
若是在此時顧念情分,手下留情,封曉刃這樣驕傲的性子,必然是無法忍受。
龍璧寒端起茶,細品了一口,道:“茶是好茶,但就是水,還差了點火候。”在說這句話時,他還有意無意望向了戰台中央封曉刃與慕堯。
倆人已揮出兵器,金銀火花伴隨着叮鈴陣陣,像墜落的煙火一般,在眾人的視線中,擦着他們的翩飛的衣衫掠過。
封曉刃比往日認真十倍更甚,刀刃攻勢極快,卻不見雜亂,毫無切磋時練招的半分嘗試,眼看不過十餘招,已經逼得慕堯節節敗退,金絲縷畫弧的範圍越發倉促狹小,金光不似以往恢弘,越發延展得零碎了。
孩子的心事,自是父母最為明白。
更何況,封曉刃失去陪伴自己多年的姐姐,親人逝去的心緒,封雪與段千江俱是感同身受,而慕堯失去重要的長輩,過往美好幾近破碎,內心已然動搖,慕嘯與葉凝霜又豈會不知?
他們坐在戰台之外的觀看席,從耀眼晃目的兵刃火光中共享了灼燙心事,封曉刃與慕堯在台上以兵器對戰,而他們在台下,以多年來堅持的俠義、責任、擔當畫牢,與對方,與自己交手,哪怕在他們之間隔了一個明德山莊,還隔了楚天肆。
都是孩子的至親,都想拉自家孩子一把,但父母長輩的辛酸也源自於此。
他們要走的路,無論多麼艱難,多麼悲痛,他們要想從泥沼里掙脫,那便只能,依靠自己。
就在他們都選擇了沉默這一會兒的工夫兒,慕堯已經被逼到了戰台邊緣,眼看就要分出勝負,慕堯腳尖貼在台邊,轉動腰身,將金絲縷蓄力一揮,勾住了戰台的另一邊角,借力平衡,整個彎斜旋身,就從封曉刃的刀下避過。
“非得這個樣子嗎?”
“慕堯,你這樣溫溫柔柔,婆婆媽媽的樣子,讓別人不打你,又打誰呢?”
刀刃跟着劈來,在銀光閃耀中,慕堯在恍然間,握住了最早相識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