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十二出戰者
原來龍城雪,就是龍璧寒。
趙遇錚恍然,她突然記起,很早之前,她還算個孩子,趙尋淵就與她提到過自己在問憂山谷的好友,名字並非是龍璧寒,而是龍城雪。
但也僅僅只有一次,再往後,“龍城雪”這個名字也就沒再聽過,他再提起問憂谷的朋友之時,便是谷主龍璧寒。
龍璧寒儀錶堂堂,為什麼要扮作一個胖姑娘呢?
“遇錚,為兄一直想要個胖乎乎的可可愛愛的妹妹,可是你擊碎了這個夢,你說,該怎麼辦?”
剎那之間,過往的片段湧進趙遇錚的腦海,記憶里的自己一身淡粉衣裙,聞言便抽出寶劍揮向嬉皮笑臉的趙尋淵,直指他喉嚨,不咸不淡回道:“送你去重新投胎,如何?”
而趙尋淵還是笑意盈盈,處變不驚,伸手挪開了指在喉嚨的寶劍,有點惋惜道:“哪怕是再也不能當你的哥哥了。”
當初,趙尋淵還在盟主之位時,便與龍璧寒交情匪淺,特許了問憂谷在武林盟中的自由與退隱,不僅能獨自發展,也能自行決定是否參加武林盟中的相關事務。
眼下他不在,只能寄希望於將甚。她三言兩語說明自己與武林盟前來的意圖以後,趙遇錚便提出借問憂聖泉一用。
龍璧寒卻未能立時答應,“這聖泉自然能借,但需要守我問憂谷的規矩。”
“龍谷主雖長年避隱,竟是這麼不在意武林同仁的死活嗎?”童微說道。
見龍璧寒笑而不語,趙遇錚問道:“什麼規矩?”
“問憂山谷避隱多年,但也清楚,武林眾人,行走江湖少不了功夫與兵刃,所以,我問憂谷的規矩,自然是比武。”
眾人一聽,登時鬆了一口氣。還當是什麼刁鑽獵奇的規矩呢,比武,好說啊,有趙遇錚在,還不是十拿九穩?
趙遇錚問道:“怎麼比?”
龍璧寒抬頭看了看天,日近黃昏,便道:“今日天色不早,大家不如及早休息,明日再行比試。”
跟着,他看向趙遇錚,又道:“但今晚,還要麻煩趙盟主擬定一份對戰名單,每個門派都只能有一人出戰,統共選出十二人。至於具體細節嘛……璧寒自有安排。”
“若是無門無派,可否參加?”將甚快速望了一圈,笑問。
“可。”
“那若是……不屬於江湖武林的門派呢?”將甚隨即望向展靖諳,問道。
“也可。”
將甚點點頭,“好極了。”跟着就與趙遇錚對望了一眼。
“龍谷主已經這樣說了,趙盟主,你意下如何?”
趙遇錚心算了人員,內心瞭然,知道她方才問的,便是將甚自己與展靖諳的出戰資格,說道:“好,就依龍谷主的意思。”
晚上,明月爬上屋檐,趙遇錚與武林盟各派主要人士聚集在小院之中,商議明日出戰的十二人。
因為各派的長輩都未能徹底解毒,唯恐有險,經過一番商討,各派都已決定派出年輕一輩。
擬定的現有名單中,已包括:浩然谷的趙遇錚、鍛雪山莊的封曉刃、錦繡山莊的慕堯、明德山莊的楚熙、安樂城的葉純、重元劍宗的南知洌、挽滄樓的雲舞榭、決魂門的沈延歌、銷愁居的季流明,再加上無有門派的將甚、鐵血驚鴻的展靖諳,終於敲定了出戰的十一位人選。
還差一位出戰之人——昆崙山庄,還未做出決斷。
“小粽子。”沈延歌漂亮的眉眼半眯了起來。
眾人心知,在武林新一代之中,方縱志不在此,功夫甚弱。明日之戰,輸了倒也罷,就怕刀劍無眼,方縱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這要他們如何向方猛交代?他們俱是武林同仁,別看方猛對方縱平時又打又罵,但感情如何,自然知曉。
“老方怕是,很難同意方縱出戰了。”封雪思及封籬,想到方猛也剛剛痛失愛徒吳霽月,就宛如喪子之痛,而方縱的武功實在一言難盡,令其出戰,實在難了。
“出戰並非尋常之事,方伯伯想要多多思量,也未嘗不可。”趙遇錚坐在石桌前,為旁邊坐的幾位前輩掌門斟倒了茶水,“現下時候還早,就着美景,不如再等候片刻。”
眾人不語,但顯然有了些焦躁。
展靖諳道:“家父曾告誡靖諳,出戰便不可打無勝算之仗,也不可派不可戰之人。而無勝算之仗,是以兵刃之強、兵力之廣,甚至兵武之勇,但不可戰之人,可遺失千萬,唯一點不可缺——出戰之心。”
以前,她總是纏着父親給她教導武功,以為只要武藝超群,便可打得勝仗,後來也覺兵法重要,以為用兵的謀略習得便能萬無一失。
當時她瘋了一樣練武、學習兵法,把自己搞得疲憊異常,幾乎瘋癲。展溯問她,為何出戰?她回答說,想贏。展溯又問她為什麼想贏。她回答說,是使命與責任。展溯又繼續問她,使命與責任是什麼?並且給了她三天時間,她邊練邊想,邊想邊練,練習切磋中被展溯打翻在地,卻死死不肯認輸。
展溯又重複了那天的問題,透過喉嚨的震動,展靖諳也聽到了來自自己內心的聲音——想戰,出戰,贏戰。
如果出戰者有出戰之心,緊要關頭,又何妨其他呢?
待到了深夜,也不見方猛等人前來,定下最終的出戰消息,眾人靜默無聲,卻都心緒紛紛,對趙遇錚難免有些微辭。
葉純道:“盟主,我與謙謙同屬安樂城,但細分之下,也是白林與青雷兩個派別,這剩下的一人,其實可由謙謙作為青雷派的代表出戰。”
此言一出,幾派長輩也紛紛附和,這倒不失為一記良策。
幾個小輩見狀,卻並未開口,而沈延歌背過身,只望向遠處,季流明合起搖扇,笑意漸淺。將甚轉了下眼睛,展靖諳一愣,都望向趙遇錚。
見趙遇錚沉默不言,眾人道:“還請盟主,早做定奪。其中已經帶了些逼迫的語氣。”
趙遇錚明白其中危險以及牽扯緣由,權衡利弊,其實這樣才是萬全之策。
可作為趙遇錚,方縱是弟弟,方猛是長輩、叔伯,她不能全然不顧本人想法,就對其直接否定,做下決定。
而作為武林盟主,此次最重要的是為尋得聖泉,考慮戰局,也得考慮武林盟人的生死。但也不能致昆崙山庄的名聲於不顧。
如果這次對戰之局,她以盟主之位,一口之言,除去了昆崙山庄,這又該讓昆崙山庄,在武林之中如何自處?
她是盟主,一切都為武林盟,卻不能左右每一個門派,他們的自身的決定與驕傲。
無論是出自個人私心,還是盟主使命,都不允許她,在此順遂他們的心意。
當下,面對眾人的言辭逼迫,趙遇錚靜靜道:“位對武林盟與昆崙山庄的心意,遇錚知曉。遇錚與龍谷主相約,是明日一早交上出戰人選,此時未及破曉,便還有時間可以等待。各位這幾日舟車勞頓,實在辛苦,不如先自行休息,遇錚會在此處,等到第十二位出戰之人。”
眼看就要形成劍拔弩張之勢,葉純連忙道:“諸位何須如此?盟主所想,自然有她的道理。其實,咱們已有青雷派的謙謙可作為第十二人出戰,再給昆崙山庄的方伯伯和方縱些時間考慮有何不可呢?待到明日破曉之時,若是昆崙山庄還猶豫不定,再由謙謙出戰即可。諸位都是武林同仁,數年間的腥風血雨都見過了,這一時半刻,竟然都定不下心了嗎?”
葉純這一席話,可謂四兩撥千斤。
幾個門派想了片刻,便紛紛告辭,回房修整。
待到人走得差不多了,葉純笑着對趙遇錚頷首,才要轉身離開,便聽得身後趙遇錚道:“葉純,謝謝。”
“錚姐姐,葉純得你照顧良多,說這個就多餘了。”
“你們不走?”
武林盟的人走了大批,可將甚、展靖諳、沈延歌、季流明卻留在小苑當中。
“趙盟主真有魄力,將甚可不捨得就這麼走了。”將甚托着腮,痴迷地看着趙遇錚。
“這麼早回去也睡不着,不如先適應一下問憂谷的環境。”展靖諳坐在趙遇錚身側。
季流明拱手而笑,沈延歌站得離眾人最遠,朝向拐角的密林,月影在角落裏搖搖晃晃,那是方縱被方猛和令狐雙帶走的地方。
第二日,武林盟眾人彙集在冰谷雪地,谷主龍璧寒他也已攜人等候。其時艷陽高照,谷內卻是寒意似有若無,尤其在武林盟眾人沒見到趙遇錚的情況下。
左等右等,待到太陽升在高空,趙遇錚才與昨夜在小苑等待昆崙山庄消息的另外四人步入場地。五人的臉色不太好,他們熬了整宿,待到黎明破曉,梳洗過後,也未能等來昆崙山谷定下的人選。打眼一瞧,在場眾人間也沒有昆崙山庄的影子,最後,還是啟用了葉純的主意。
“還以為趙盟主不來了呢。”龍璧寒笑道。
“龍谷主,久等了,這是擬好的名單。”趙遇錚拿出名單,猶豫了片刻,揮手向龍璧寒的方向擲出。
倏忽間銀芒乍現,疾風呼嘯,徑直衝向飛往龍璧寒的名單。眾人發愣,直到叮的一聲,見到一柄長槍閃着耀目寒光,刺着兩份名單精準地插到了龍璧寒的面前。
“都怪老子睡過了頭,名單里必須加上昆崙山庄!”
眾人愕然,順着方猛的聲音,眾人歪頭看去,卻見一個身形比之方猛略顯單薄的身影從晃目的陽光下走來。他單手提着槍,衣服褶皺很多,顯然是打鬥留下的痕迹,眼角下帶着微微的黑,看來是徹夜未眠。
可是,他的步伐的很穩,聲音清朗堅定,一雙清澈的眼睛裏炯炯有光。
“晚輩方縱,代昆崙山庄出任第十二位出戰者,請問憂谷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