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白骨驚魂
藉著微弱的月光,遠馨與虞傾城同時看見,無期的頭是白骨,上面的窟窿尤其滲人。
既然都看見了,無期也不再遮掩,仍舊是讓他們快離開,“記住,沿着來路走,不要到處看”。
遠馨看着那骷髏的牙齒一張一合,只顧得害怕,一個字都沒有聽見。虞傾城拉起遠馨,轉身就走,無期又在後面叫了一聲“等等”。
他們兩個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頭也不敢回,牽在一起的手都出了冷汗。片刻之後,只聽見後面傳來腳步聲,緊跟着是無期的聲音:“用這個把頭包起來”。
遠馨不敢回頭,虞傾城大着膽子慢慢回過頭。只見無期重新把他的頭包裹好了,他手上拿的是兩塊頭巾。虞傾城哆哆嗦嗦伸手把頭巾接過來,把其中一塊遞給遠馨。兩個人照着無期的樣子,把頭包裹好。
無期走到他們前面,打開院門,“還是我送你們出城吧!記住,路上無論別人說什麼都不許開口,更不要露出身體的任何部位,一切有我”。
兩人跟着無期出了他的宅邸,沿着來時的街道前行。街上完全沒了白日的熱鬧,一個行人都沒有。
無期走在最前面,虞傾城拉着遠馨跟在後面,三個人誰也不說話。眼看踏上來時的石板路,就快到城門了,忽然山石後面躥出來一個人影,定睛一看,是一副赤裸裸的白骨。遠馨嚇得緊緊靠在虞傾城身上,不敢動彈。
那跳出來的白骨大嘴一張一合與無期說話:“我遠遠一看就知道是你,整個清明城也只有你把自己包得像個粽子。我們就是一副副白骨,大家都一樣,有什麼好遮掩的”。
無期與那副白骨說道:“白骨也分男女,有尊嚴。我們如今雖是白骨,前世卻都是性情儒雅的讀書之人”。
“怎麼,無期公子這麼晚還要出城嗎?你旁邊這兩位是……”
遠馨嚇得瑟瑟發抖,腳都有點不聽使喚了,虞傾城用手臂攬住她的后腰,防止她跌坐下去。
那副白骨向遠馨身邊走來,無期伸手拉住他:“誒,這兩位是姑娘,有事不得已夜間出門,不得無禮”。
“女人,我清明城的女人,再漂亮也沒用”,說著那白骨的鼻子用力吸了兩下,“不對,怎麼有股香味兒,好像是桂花香,我們清明城從來沒有這個味道”。
無期說:“是我從城外給她們帶回了桂花味的脂粉”。
無期也擔心夜長夢多,推開那白骨,領着虞傾城他們疾步向前走。只聽那白骨還在後面喋喋不休:“公子,這是誰家的女人啊!我明日也去會會,公子,夜間不可出城啊!”
虞傾城摟着遠馨的腰,一路跌跌撞撞,總算是到了出現雲階的地方。無期伸手化出雲階,不由分說,一把將他們推了出去,又迅速收了雲階。
虞傾城與遠馨跌落在臨淵閣的雲台上,二人連滾帶爬進了臨淵閣。遠馨依着記憶尋到火燭,掌了亮。藉著燈光,虞傾城看見遠馨的臉色慘白,伸手在她鼻子上颳了一下,“讓你好奇!”
遠馨雙手抓住虞傾城的手,渾身還在瑟瑟發抖。虞傾城看看她驚魂未定的樣子,又有些心疼。二人進了書房,在蒲團上打坐,靜心凝神。
過了好一會兒,遠馨的心跳才恢復了正常。她慢慢睜開雙眼,見虞傾城還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嘿,虞傾城,你睡著了?”
虞傾城閉着眼回答“沒有”,遠馨將蒲團湊近虞傾城身邊,“你剛才害怕嗎?”
“害怕又怎樣,將你丟給那些白骨?”
遠馨保住虞傾城的一條胳膊,靠在他肩上,“我知道你不會”。虞傾城推開遠馨站起來,出了書房,遠馨在後面壓低聲音問:“你去哪裏?”
“去看看那些白骨有沒有尋着桂花香追過來”
“你不準走”
遠馨快速起身追上來,挽住虞傾城的手臂。虞傾城不耐煩地想推開她,“怎麼這樣粘人,我去方便”。
“那你也不準離開臨淵閣”
虞傾城嘆口氣,逕自出了臨淵閣。
遠馨只得回到書房,繼續打坐。此時的戰戰兢兢,讓她想起與杜蘅住在這裏的日子。記得那時候杜蘅曾說自己是魅,也曾嚇得遠馨想逃。如今她已身歸魔族,她的父親可是人人畏懼的魔君離天,六界之中有誰敢動她。
看看書架上的書都還在,又想起杜蘅逼她讀書的情形。當時讀的好像是《南華真經》,遠馨循着記憶在書架上找着,那本書還在。她拿起來翻看,裏面還有她折的地方。
“怎麼,不怕了?”
是虞傾城回來了,他突然說話,遠馨又被嚇了一跳,順手將手上的書擲了過去。虞傾城接住一看,“南華真經,還有心情讀書呢!”
兩人繼續打坐,其實遠馨早就困了,想去床上睡覺,可是如果上床睡覺,虞傾城就不能陪在身邊,她又害怕,只好繼續打坐。
才坐下片刻功夫,遠馨就開始打瞌睡,很快就趴在地板上身歸那世,全然沒了意識。虞傾城看她睡得實在不舒服,索性靠在書架上,把腿伸開,讓遠馨枕在自己腿上。
黎明時分,大約是涼了,遠馨將虞傾城的腿緊緊抱住,嘴裏還嘟囔着:“杜蘅,你來找我了”。
虞傾城輕嘆一聲,想讓她忘掉杜蘅,太難了。
眼看天亮了,外面已經有鳥兒在叫,遠馨應該不怕了,不過她昨晚沒吃東西,肯定餓了,虞傾城想去谷底尋些吃的。
遠馨睜開眼睛,看不見虞傾城,急得都要哭了。她正要上崖頂,虞傾城一隻手兜着袍襟,飄然落在雲台上。虞傾城也是一身素白,他用手兜着袍襟的動作與杜蘅極像,須臾間,遠馨以為是杜蘅。
直到虞傾城開口說話:“馨兒醒了,我采了新鮮的果子,這些都是長在崖壁上的,所以成熟又無人來采,來嘗嘗甜不甜”。
虞傾城微笑着將沾了露水的果子遞過來,遠馨直愣愣盯着虞傾城,沒有伸手去接。虞傾城拿着果子的手在遠馨面前晃了晃,遠馨才回了神,看清眼前是虞傾城。
遠馨接過虞傾城手上的果子,狠狠擲了出去,“誰叫你去摘果子的”,說罷,放聲大哭起來。
虞傾城以為她是醒來沒見到他,害怕了,趕緊把袍襟里的果子放在几上,過來安慰遠馨。
“對不起對不起,我看天都亮了,即便是你醒了,也不怕了,所以才下谷去摘果子”
遠馨撲在虞傾城懷裏,肆意大哭,“果子,我是說果子,長在崖壁上的,成熟又沒被人采了去,杜蘅也這樣說過”。
原來她哭不是因為害怕,是又想起了杜蘅。只有這件事,虞傾城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她才好,只有緊緊抱住她,替她擦眼淚。
遠馨趴在虞傾城肩上,偶爾啜泣兩聲,“就是魔族攻打清明宮那天,就是在這裏,我第一次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