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戲耍世子
不過管你是偽君子還是真小人,若是要不懷好意地拿我做筏子取悅大家,那可就對不起了。
楚星雨稍微歪了下脖子,看着洛知琴做出一副不解地模樣說道:“姐姐這話錯了。”
這雖不過是句玩笑話,可尋常姑娘家聽了定會滿面羞澀,不會再說話了,所以洛知琴顯然沒有料到楚星雨竟然還會答話,微愣了愣,方才說道,“不知哪裏錯了,還請三妹妹指教。”語調中帶着笑意,溫柔無比。
“小侯爺雖然容貌英朗俊美,可是比之……”雖然知道你極討厭別人評價你的容貌,但是對不起啦,事出緊急,也只能搬出你了,在心中默念了幾遍后,楚星雨方才故意抬起頭做出一副害羞的模樣說道,“比之太子殿下,卻還是差了些許!若真要說俊美無儔,那怎麼著也應當是太子殿下呀!”
楚星雨用眼角的餘光瞟了眼站在一旁的顏明陽——偶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便是抑制不住的嫌棄之情,但是卻與洛知畫那秋波暗送的簡直都能具化成實物了。
從前便覺得這小子在聖賢之道上走歪了,只是沒想到幾年不見竟已經歪到全然不知禮義廉恥上去了——當著未婚妻的面,與姨妹眉來眼去,這聖賢書果然是白讀了。
垂在身側的手指有節奏地輕敲着,楚星雨眼珠一轉,繼續故作嬌憨地說道:“不過,小侯爺我並不是說你不好看,只是比起美艷的太子來,稍稍差了一點而已。但是,比如和只有中人之姿的世子來比,您簡直就是天外飛仙了。”
中人之姿?!果然顏明陽聽了楚星雨的話,臉上原本掛着的笑意頃刻間蕩然無存,收回了原本黏在洛知畫身上的目光,惡狠狠地打量着楚星雨。
天家血脈尊貴無比,顏氏一族男兒個個都是容貌俊美,顏明陽是皇室血親,容貌自然不會差,也是生的一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好皮囊。
雖說楚星雨這句話不實,可是端着和顏景軒、來相潤相比,卻似乎又無不妥,一時間眾人無話。
而顏明陽從小到大第一次聽別人如此評價自己,心中鬱憤卻也不好發作,只能拿着一雙眼睛死死瞪着楚星雨。
這王孫貴族大都是這幅模樣——對於容貌外形之事明明介意的緊,華服加身玉帶束腰,可是卻還要做出一副清心寡欲對容貌之事渾不在意的瀟洒模樣。
看着顏明陽那副被氣的要吐血卻也只能隱忍不發的樣子,若不是時機不對,楚星雨簡直想要拍手稱快了。
楚星雨抬起頭正視着顏明陽,故意驚訝地大聲說道:“啊!世子,您生氣了嗎?”
這一聲頓時將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顏明陽的身上,顏明陽的目光又陰沉了幾分,落在楚星雨的身上簡直要射出兩個窟窿來。
楚星雨做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兩手放於身前,不斷地輕輕拉扯手指,低着頭像犯了錯的孩子般說道:”世子,您不要生氣!都是淺予不會說話,其實,淺予並不是說您不好看,其實您長得還是很好看的,只是和太子,德王還有小侯爺比起來差了一些而已,但是,”微頓了頓,像是鼓足了勇氣般,突然抬頭,睜圓了眼睛,滿臉真誠地望着顏明陽,繼續道,“您比我在家廟時見到的那些砍柴趕馬挑水打獵的人,還是要周正許多。”
一陣風掛過!一片寂靜……堂堂肅親王世子,皇室宗親,竟然被拿來和砍柴趕馬挑水打獵的人做比較,這傳出去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可是偏偏說出這話的人還一副賊真誠的天真爛漫模樣!
一、二、三!拂袖、轉身、離去!
果然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脾氣大,連裝都裝不了全套,楚星雨望着那怒氣騰騰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洛知畫留給了楚星雨一個像刀子般的眼神后,便同洛庭笙、顏景琿一同追隨顏明陽而去。
輕嘆了口氣,洛知琴像是關愛智障兒童那般看了眼楚星雨後,也福身離去。
……
終於一個一個的把你們都送走了,楚星雨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了一個大大的微笑,鬆了口長長的氣,回身打算離去時,卻正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其實更準確的說溫暖的不是懷抱而是那若有若無的佛手柑的味道。
淡淡的香味一瞬間彷彿將楚星雨拉回了那還在秦淮河畔肆意妄為的瀟洒日子,那時雖然沒有爹爹,也沒有那麼多的榮華富貴潑天權勢,可是那時候還有娘親,和娘親每天精心佈置的溫暖房間,而房中充斥的便是這淡淡的佛手柑的香味。
“小姐,您沒事吧!”雲兒關切地話語在耳邊響起。
楚星雨回過神后,發現自己還趴在那懷抱之中,急忙後退了幾步,方才看清原來是顏景軒。
楚星雨一邊懊惱着自己剛剛的粗心大意——只顧着高興大家都走了,卻沒有發現這顏景軒只是往後退了幾步並沒有離開。
難道是因為剛剛之事,所以才留下來秋後算賬的?!楚星雨心中一驚,態度愈發恭順了:“太子殿下,對不起,剛剛沒有注意到您在身後。”
就在楚星雨低着望着腳尖的腦袋都快要掉地上去,同時在心中默默地將陳國歷代先王宗親問候了個遍時,終於聽到了那冷冰冰地兩個字:“免禮。”
收拾好心中的不滿,在抬頭的一瞬間,楚星雨又換上了一副楚楚可憐的天真爛漫模樣,聲音軟糯地說道:“謝謝太子殿……”軟糯的聲音戛然而止,楚星雨臉色發白,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極力控制着,方才沒有大叫起來。
楚星雨這輩子最怕東西只有三樣:翩翩公子皺眉、紅顏美人落淚和毛毛蟲。其中這前兩者那是因為不忍所以怕,而後面這一個那是因為發自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而此刻,一條毛毛蟲正巴在顏景軒的肩膀上。
“小姐,您怎麼呢?”雲兒顯然發現了楚星雨的異樣,上前一步急問道。
楚星雨撲進雲兒的懷中,用着發顫的聲音說道:“毛……毛…..毛…蟲……”
“哪有毛毛蟲呀?小姐,您是不是看花眼了?”雲兒四下張望一番后道。
楚星雨緊緊閉着眼,指着顏景軒說道:“就在…就在顏……”意識到說錯后,楚星雨急忙改口道,“就在太子殿下的肩膀上。”
“沒有啊!太子殿下的肩膀上什麼都沒有呀!”
“不可能。”
“真的!”
“真的?”楚星雨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兒,瞧向顏景軒的肩膀處,果真什麼都沒有。難道是自己眼花了,不應該呀!
暫且收起腦中的疑慮,楚星雨再次抬起頭打算還是先請失禮之罪時,卻見顏景軒那原本萬年冷峻的冰山臉上竟浮現出一抹說不清是激動還是驚喜的複雜神色。
沒想到不過八年未見而已,這顏景軒卻變得讓人愈發捉摸不透了——原本只是喜歡冷着一張臉,可好歹也不是喜怒無常之人!可如今這倒好,這神色變化太快,完全讓人琢磨不定呀。
就在楚星雨唏噓感慨,同時揣摩着顏景軒這番神情究竟什麼意思的時候,只見顏景軒突然上前一步,那佛手柑淡淡的香味隱約可聞。
“小予,你回來了。”清冽的音線中帶着一絲止不住地微顫和沙啞,像極了情人間的低聲呢喃。
小予?!真是萬萬沒想到這洛淺予竟還和顏景軒間還有故事!而且,看着顏景軒的神情,怎一個痴字了得?
只可惜,你那可憐的小予早已命喪河底了。如今,我楚星雨借了她的身,雖然於心不忍,但是長痛不如短痛,總好過你再生出一腔情絲後方發現那人兒早已不是從前的人兒時,再肝腸寸斷要強上許多吧!所以,我也只能如那戲摺子裏講的一般,做回那西天的王母,演演這打鴛鴦的大棒槌了。
眼瞧着顏景軒一隻手揚起就要碰到楚星雨的臉頰上了,楚星雨狠了狠心,一步後退,錯開了那如玉般的纖長手指。
“太子殿下,您這是做什麼呀?”楚星雨仰起頭做出一副天真的模樣,可是卻正對上那微微發紅的雙眼。
楚星雨牙口發緊,心裏倒騰道,我這都是造的什麼孽呀!一覺醒來便要做這該遭天譴的大棒槌。可是便是我眼下不拆穿,按你對那洛家三小姐一往情深的架勢來看,穿幫想來也是遲早的事。到時候,再被你們發現我是個借屍還魂的冒牌貨,還不被活活燒死呀!
楚星雨咬了咬牙,把心一橫,繼續道:“雖說,我是覺得您長得極美,但是,我這洛府三小姐也不是美人勾勾手指頭便以身相許的人。”
眾人周知,顏景軒此人最是討厭別人拿他容貌說事,也最是討厭別人誇他美!眼下竟然決定要當這打鴛鴦的大棒槌,那就成心噁心噁心他吧,也好叫他早早絕了這份念想。
就在楚星雨微微垂下頭,暗自竊喜着等顏景軒鐵青着臉拂袖如風一般離去時,一陣低語突然在楚星雨耳邊響起。
“那要如何,你才會以身相許?”那聲音帶着從嘴中呼出的熱氣吹在耳朵上,酥酥軟軟。
這小時候的冷麵少年郎,沒成想長大后調戲起良家少女來竟如此熟稔,當真是女大十八變,男大……七十二變呀!
楚星雨穩住那有些蕩漾的心神,轉過已經紅到脖子根的臉,卻正好對上那張精緻如刀刻一般的完美側顏,當真是有匪君子龍章鳳姿。
唉!可惜這洛淺予也真是個可憐娃兒,若是不死,便是與那顏明陽退了婚,也還有這俊美無儔的太子殿下,真是時也命也運也!想當年,自己不也是如此,那桃花樹下的驚鴻一瞥,多美的戲摺子開頭呀,卻不想……竟沒了下文。不過,現在看來,沒了下文倒也是好事,不然還要累得他枉顧了性命。
“殿下,皇后請您去長春宮一趟。”一侍從模樣打扮的人站在數米開外的地方,俯身作揖說道。
只一瞬間,顏景軒面上的神情又恢復到了先前那毫無表情的冰冷模樣。
“嗯。”點了點頭,顏景軒端直了身體離去,只留下如水墨畫般的背影。
突然,已離去幾步的顏景軒停住了腳步,轉身回望着楚星雨,揚起嘴角,勾起一抹足以顛倒眾生的笑意,嘴巴輕動了動,可是卻並沒有發出聲音。
但是這並不妨礙楚星雨讀出那寫在嘴邊的話,“等我。”
等你個大頭鬼!你一個堂堂陳國太子,而我不過是這洛府最不受寵的三小姐,還是借屍還魂的冒牌貨那種,還等你!等你發現我佔了你心上人的身體,好一劍劈了我吧!
楚星雨努了努嘴巴,心裏嘀咕着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