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風波下
這個高度對平日裏騎馬射箭的眾人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一個接一個的都穩噹噹地安全着地。
莫南桑先跳了下去,打算等下接住楚星雨的。
可就在楚星雨一隻腳已經伸到窗外時,突然看到自己的玉佩落在了地上,轉身撿好玉佩,再次爬上小窗時,那怒氣沖沖的劉鑫哲已經追了過來,扯住了自己的腿。
“去你的。”楚星雨使出了吃奶的勁將劉鑫哲踹了回去,可是自己卻也失去了重心直接落了下來。
眼瞅着莫南桑站的位置不對,定是接不住,自己就要是要摔個狗啃泥時,突然一個白衣身影凌空而起,一把將自己攔在了懷中,在空中旋轉着落下。
藉著月光如水,微風幾許,楚星雨入眼處便是那一襲白衣的少年公子精美的面龐,如劍入鬢的長眉下是一雙宛若盛放了整個星空的眸子,只是明亮中卻又透着悠遠的寒涼,高挺的鼻樑朱紅的嘴唇,配上那如玉般白皙的肌膚…...在朦朧的月色下,竟如那從畫卷中走出的仙人一般。
只這驚鴻一瞥,楚星雨突然覺得自己這顆萬年沒有動靜的木頭疙瘩心竟突突的發了芽。
就在楚星雨心中盤算着要不要捏着嗓子說句:“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他日以身相許”時,那白衣公子卻將自己放下后,一個轉身如風一般離去,只留下一個風華無限的背影。
……
睡了一覺醒來,以為這事便如同那謫仙般的美人兒一樣,翻篇了,誰知人家劉大人竟找上門來了。
“那父親豈不是什麼都知道呢?”楚星雨揣着惴惴不安的心,小心翼翼地問道。
“父親自然是什麼都知道了。”莫北楊點了點頭道。
莫南桑充其量不過是個幫凶,自己才是主犯!而今那幫凶都直接被禁了足。
“那…….”就在楚星雨想要感嘆自己豈不是死定了時,卻見莫北楊摸着楚星雨的頭,繼續道:“你受委屈了,放心,父親會為你做主的。”
“啊!?”就是在戲摺子裏也沒這個唱法呀!自己逛青樓勾欄、搶花魁、還將那劉鑫哲一腳踹暈了,這怎麼看也該是自己被五花大綁去劉府謝罪,怎的還變成了要為我做主,楚星雨心中納悶道,莫盈川當真是什麼都知道嗎?
“那晌午剛過……”還沒等楚星雨再次發問,莫北楊抿了口茶繼續說道。
原來,這剛過晌午,那劉大人便來到了莫府上,說是他兒子被楚星雨一腳踹暈在地上,被抬回去后便吐了口血,要來找莫盈川討說法。
這劉大人與莫盈川同朝為官多年,知道這莫盈川素來最是剛正不阿,更何況這件事不管事出何因,那楚星雨確實是將他的寶貝兒子踹吐了血,想來莫盈川定會秉公處理給自己一個說法的,誰知莫盈川骨子裏卻是個護女狂魔!
劉大人話音剛落,莫盈川便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我的女兒,竟有如此身手,”笑罷,轉頭語重心長地對劉大人說道,“你兒子被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都能踹倒,確實有些丟臉,放心我們不會說出去的。不過,你兒子還是要好好鍛煉身體才是。”
據莫北楊描述,當時劉大人聽了一番話,足足愣了有半盞茶的功夫才回過神來。
不過這劉大人也是個鍥而不捨之人,尋常人若是聽了這話,怕就要起身告辭了,那劉大人卻在回過神后,迅速調整策略道:“國公爺說的是,我今晨也教訓了那孽子。沒來由地跑那青樓勾欄做什麼?!竟還為了個戲子頭牌與莫三小姐爭鋒相對、大打出手,那花魁既是三小姐看中了,讓與她便是,何必鬧出這許多的不愉快。”
不得不承認這劉大人不愧是當年名列三甲的有才之士,這一招以退為進用的是得心應手,說起話來也是舌燦生花,一席話輕描淡寫地便將這楚星雨逛青樓的事捅了出來。
就在劉大人暗暗自喜,等着看莫盈川大發雷霆之時,卻見莫盈川轉頭看向莫南桑說道:“你妹妹昨日去青樓,你這當哥哥的怎麼也不知道多帶些銀子,平白地讓你妹妹丟了人。”
劉大人正端起桌上的茶杯,打算品一品時,直接被莫盈川這句話驚地茶杯差點掉在了地上。
“父親教訓的是,都是兒子的疏忽,要不然也不會讓妹妹險些從樓上摔了下去,受了如此大的驚嚇。”
“什麼?星兒從樓上摔下去?怎麼回事?”莫盈川一掌拍向桌子,發出一聲悶響。
莫南桑便避輕就重的省略了楚星雨戲耍劉鑫哲那一段,直接跳到了劉鑫哲將楚星雨從窗戶推了出去。
莫盈川鐵青着臉聽完后,扭過頭一言不發地看着劉大人。
那凌冽的眼神中,簡直就是赤裸裸地寫着,若是我女兒有什麼閃失,你便等着給你兒子收屍吧!
劉大人,抖着手將茶杯放到了桌子上,連告辭都忘了,便急匆匆灰溜溜地跑了。
楚星雨心中替那劉大人默哀了三分鐘后,訕訕地笑着說道:“那為何父親還要將二哥哥禁足?”
“父親只罰他禁足一個月已是輕的了!若是你真摔出個好歹來,父親怕是要打斷他兩條腿。”莫北楊語調依舊溫和,可是那神色卻極其認真。
二哥哥實在是對不住了,害你受罰了,楚星雨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心虛,心裏默默念道,但是放心,妹妹絕對不會丟下你獨自享樂的,我便陪你一起禁足一個月。
就這樣,楚星雨難得的收了心性,每天都兩耳不聞窗外事,安安心心呆在家,吃過飯便溜到莫南桑的院中嬉戲玩耍。
這一日,楚星雨才剛進到莫南桑院中,莫南桑便一臉神秘兮兮的將楚星雨拉到涼亭中坐了下來,將下人們都支走了。
楚星雨邊整理被莫南桑弄亂的衣袖邊打趣道:“二哥,這不過就在家憋了二十多天而已,你怎麼就變的神神叨叨了呀?”
莫南桑又往楚星雨身旁挪了半分,湊近低聲道:“你聽說了沒?”
“聽說什麼?”許是被莫南桑的故作玄虛感染了,楚星雨也學着莫南桑的模樣湊上前,壓低聲音問道。
“有人到府上來給你說親。”莫南桑陰惻惻地笑着道。
“啊?”莫南桑這話落在楚星雨的耳中,簡直是晴空響雷。
“你是關禁閉關傻了呀!這好端端的怎麼會有人來給我說親,”回過神來的楚星雨白了莫南桑一眼道,“再說了你在關禁閉,就算有人來說親,不可能你都知道了,我還不知道吧!”
莫南桑故意做出一番高深莫測的樣子道:“這就是你不懂了吧!”
“你看啊,再過兩個月你就要及笄了,這時候有人來說親很正常呀!再說了,便是有人來給你說親,父親母親也不會直接來告訴你啊,你一個女孩子家聽了這話豈不是要羞死。”
難得莫南桑能講出這邏輯清晰而又頭頭是道的話來,只是你現在這麼大喇喇的說出來,就不怕我羞死呀!?楚星雨心中嘀咕道。
“不過我是你二哥哥,既然知道了這事,自然就不能瞞着你。”莫南桑拍着楚星雨的肩膀慷慨激昂的說道。
“還是二哥哥好,不過你這天天都在這院子裏,又出不去,是怎麼知道這消息的呀?”
莫南桑挑起眉,笑着說道:“也不看看你二哥哥是誰?!”
楚星雨堆起一臉的諂笑道:“那是,那是!我二哥哥最厲害了,不過,二哥哥,這究竟是哪一家來說的親呀!”
“你這話問錯了!”
“嗯?”
“你應該問,究竟是哪幾家來說得親。”
想我這棵被批死了萬萬年開不了花的桃樹,竟還有這忽如一夜春風來的時候,楚星雨努力壓制住那有一絲小雀躍的心情問道:“還有幾家?”
莫南桑的頭點的跟搗蒜一樣,一臉自豪地道:“以我妹妹這樣貌品性,便是這燕梁城中的好男兒都要說親,也不足為奇,再說了…….”
“打住打住,究竟有哪幾家?”瞧着莫南桑越發說的眉飛色舞了,楚星雨急忙制止道。
莫南桑邊想邊答道:“有御史上官大夫家、都護馬大人家、刺史趙大人……..分別托的媒人來給他們家的公子說親。”
他們家的公子,那不是就是上官旭、馬元安、趙真卿……這幫人嗎?楚星雨暗吸了口氣,喝了口茶水壓了壓有些小激動的心——不管成與不成,總歸自己這顆萬年不開花的桃樹總算是發次芽了。
而且,眼下楚星雨也算是明白了為何莫南桑會曉得這事了,定是莫盈川沈月茹見往日裏莫南桑與他們多有往來,所以特意來問問莫南桑,這些人的品性如何!
果然只見莫南桑清了清嗓子繼續道:“父親問我這些人如何。”
“那你怎麼回的?”楚星雨做出漫不經心的樣子問道。
“自然是實話實說啦,”莫南桑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笑着道,“我就跟父親說都不合適!”
聽罷,楚星雨一口茶水險些噴了出來——怎的都不合適啦?
結果不等楚星雨發問,莫南桑便搖着腦袋繼續道:“我與父親說‘他們這幫人不論是賽馬玩色子還是斗蛐蛐都不是妹妹的對手,妹妹自然不會心悅他們的。’”
望着莫南桑那英俊的面龐,楚星雨強忍住滴血的內心,自己這棵萬年不開花的老桃樹終於要發次芽了,卻被莫南桑給連根拔了。
看來真如老神仙說的那般,我便是永世孤鵉的命,楚星雨抬頭看了眼天。
說起這老神仙與這孤鵉命還是在秦淮河時的事兒了……
那時點心鋪子裏的虎妞每天都給楚星雨包一小袋花生糖,真真兒甜進了楚星雨的心窩兒里,再加之那虎妞長得忒是可愛,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笑就露出來的小虎牙……楚星雨捧着那甜蜜蜜的花生糖,總是滿心歡喜的規劃着將來要將這虎妞八抬大轎娶進門。
若沒有那個黃昏小橋邊的偶遇,楚星雨還能將這一願望埋在心底偷偷高興上好些年。
可惜那天楚星雨偏偏還是去了那小橋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