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果然,顧澹的臉色難看起來,鐵青鐵青的,偏生不好發作。
秦氏的臉也陰着,小心翼翼地看一眼晏桓。見晏桓不喝斥這死丫頭,心往底沉了沉。成禮是什麼意思,莫非這死丫頭的話是他授意說的?
「成禮啊,這婦人家,還是淑賢安靜的好。二叔對不住起,要是你爹做主,什麼樣的大家閨秀娶不到…嘆…」
「都是妾身的錯,與老爺無關。是妾身心急,只想着替成禮沖喜,未曾好好思量,才有今日之事。成禮啊,嬸娘對不住你,只要你一句話,這壞人嬸娘替你做了…」
周月上眼眯起來,敢情這兩口子當自己是死人,竟然當著自己的面鼓動相公休掉她。
她危險地看着他們,然後眼神一挑,示意晏桓。
晏桓嘴角彎了一下,眉眼一展,風光乍現。
「萬般皆是天定,月上確實命中帶貴,助我脫險。我得了她的助,不可忘恩負義。休妻之事,千萬不可再提,否則就是想陷我於不仁不義。」
顧澹心驚了驚,又喝了一口茶水壓驚。他沒長記性,又被燙了嘴,心裏將小蓮罵得要死。
周月上心裏好笑,借口要去廚房看一下,躲了出去。拿着一個大掃帚,大力揮舞着掃起院子來。一時間塵土飛揚,只把顧澹氣得瞪眼。
顧鸞不停在外面的中處徘徊,捏着帕子,一會兒望天,一會兒眼溜溜地望着那不遠的地頭。地頭的籬笆內,成守儀和晏少瑜及魯晉元在說著京中的局勢。
似少女思慕咬着唇,暗道那成公子與地裏面的農夫說些什麼,怎麼還不過來?
就在此時,打扮一番的金玉走過來。
金玉心不死,自打成守儀常去找魯晉元他們說話后,她就時常在地的周圍晃悠。反正不光有成公子,還有那什麼瑜公子長得也是極俊的。
不拘是誰,只要能勾上一個,讓那周四丫瞧瞧她金玉的魅力。
看到顧鸞,金玉臉一愣。
顧鸞也是不善地盯着她看,見她腳步是朝成公子他們那邊去的。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鄉野村姑也敢妄想飛上枝頭,真是不自量力。
「你是誰?是不是去找成公子的?」
金玉臉一僵,不情願地止住腳步。顧鸞穿的不差,一看就不是村裡人。金玉再張狂那也是在同等出身的周月上面前,對着真正大戶人家的小姐自是不敢怠慢的。
「小姐叫我?」
「不叫你叫誰?本小姐且問你,你一個女兒家,往那男子說話的地方去做什麼?莫不是存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想賴上別人家的公子不成?」
金玉當然存着這樣的心思,只可惜成公子一直避着她,她是想賴也苦於無法近身。
只是被別人戳穿,難免心虛,眼神閃爍起來。
顧鸞一看她這模樣,立馬明白過來,腳一跺,指着就教訓起來,「當真是鄉野女子,不僅不通禮數不知廉恥,竟然連尊卑都不分。那成公子是大戶人家的公子,豈是你一個泥腳村夫家的姑娘肖想的。你若是長得好看也就罷了,就憑你這五大三粗,面黑烏唇的女子也敢做那等白日美夢,當真是可笑至極。你且仔細看看,我身邊的丫頭都比你美貌數倍,你有何顏面在成公子面前出現,沒得污了他的眼。」
說到丫頭時,站在一邊的春融立馬挺了挺腰。
金玉一向自詡上河村第一美女,被人指着鼻子羞辱還是頭一回,一看這小姐的丫頭果然穿得比自己還好,立馬泄了氣。
在周月上面前,她從來不覺得低人一等,自認為樣樣都比對方強。可是眼前的小姐不一樣,自己比不了。
「我要做什麼,與小姐何干?」
「怎麼不與我相干?那成公子是我大哥的好友,我身為他好友的妹妹,自是不願意看他被你等粗俗女子糾纏。」
金玉明白了,原來是顧家的小姐。顧二老爺是縣城的師爺,對於她來說那可天大的官。她不敢接話,低頭嚅嚅。
最後實在抵不住,落荒而逃。
顧鸞看着她的背影,鄙夷道:「還算有些自知之明,不像有的人,明明低賤不堪,卻非得擺着大戶人家少夫人的派頭。」
「鸞妹妹是在說我嗎?」
周月上倚在門口,手裏拿着掃帚閑閑地看着她,「女子理應貞賢淑靜,不與人起口舌之爭,不在背後妄議他人是非。鸞妹妹兩樣全占,當真是少教無德。」
顧澹的話,她全部奉還給他女兒。
聲音不小,裏面的顧澹自是聽得清楚,臉像被打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
「你說誰少教?」
顧鸞臉色一變,壓着聲音生怕那邊地里的人聽到。
「鸞妹妹耳朵不好使嗎?此地只你我二人,除了你我還能說誰?」
「你憑什麼說我少教?你個鄉下女子,不過是命好。我勸你莫要得意張狂,我堂哥是什麼樣的人,你就算是陪他進京也不一定保得住顧少夫人的名分。」
周月上冷笑,「就憑我是你堂嫂,我就有資格說你。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有那閑功夫好好操心自己的事情。」
突然她話鋒一轉,輕飄飄地來一句,「鸞妹妹,一段時間未見,你似乎更顯圓潤了。」
說完,她閃進院子。
顧鸞氣得跺腳,該死的丫頭憑什麼又恥笑自己的身材。她臉陰下來,這死丫頭倒是說得沒錯,自己確實得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情。
在京中的大伯父還是尚書時,爹娘曾經計劃舉家搬至京中。後來大伯父被貶,此事才被擱置。好在父親沒受牽連,娘覺得怕夜長夢多,趕緊替自己尋人家。
這不,娘四處牽線搭橋一直搭到州府的譚家,譚家地位高於顧家,嫡子是不敢想的,只能退而求其次。
與她定親的譚公子是次子,雖是庶出,卻一直養在譚夫人膝下。
正是因為如此,娘幾番思量,決定與譚家定親。譚家一拖再拖,總是沒個準話,吊著他們。好不容易上個月同意親事,誰知道大伯父又官復二品。
她現在是二品大官的侄女,配譚二公子綽綽有餘。
不行,她不甘心這樣嫁給譚二公子。
顧家一家人是下午來的,要是留晚飯就趕不回城裏,再說老宅屋子少,沒法留他們過夜。加上周月上在院子裏掃地,分明是趕客之舉,他們再厚的臉皮也沒法多呆。
是以沒多一會,那屋裏的人已經說話完準備回去。
顧澹和秦氏看到周月上沒事人似的與他們道別,氣得肝痛。
顧鸞有些不舍,想到自己的計劃,還是乖乖地跟父母回去。
一路上她若有所思的模樣被秦氏看在眼裏,一回到家就拉着她關切詢問。她自是沒有隱瞞,把那成守儀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
「娘,女兒現在是二品大官的侄女,想那譚家不過是商賈,要不是縣令大人的岳家,哪裏能與我們家結親?譚公子再好,也是商戶人家的庶子,憑女兒現在的身份,就是他們家的嫡子都配不上,又怎麼能委屈嫁給譚二公子?」
「胡鬧,親事都定了,哪裏能說退就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