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周月上說完,看了一眼宋嬤嬤,「過幾日你把她們帶進宮來,本宮見見。」

她這個皇后,當得是最輕省的。比起她上一次為後,不知道要清閑多少。沒有後宮的勾心鬥角,宮裏也沒有太后,她也不用給什麼人請安。

闔宮之中,除了那些個沒有生養的太妃們,再也沒有其他的女人。

因為陛下不納妃,原本有些心思的太妃們都安分了。要是擱在以往,宮裏多少會有一些新鮮面孔,比如說太妃們的娘家侄女之類的。

進宮來陪太妃們說說話,最好是能在陛下面前露個臉什麼的。

可是晏桓明確表示過不選秀,不納妃,所以有那樣心思的人都壓了下去。倒是把周月上落得自在,就是太無聊了些。

索性和她以前一樣,召一些宮女太監們說些各自家鄉的趣事,逗個悶子。

夜裏,晏桓回到後宮。

夫妻二人獨處時,他很隨意地提了一句,「周大郎夫婦二人遇匪身亡。」

周月上正替他倒着茶水,聽到這麼一句,驚訝地抬頭。今天才想到那夫妻倆,不想已經出事不在了。

「他們在哪裏遇的匪?」

晏桓優雅地吹了一口茶水的熱氣,淡淡地道:「在出衛州的地界時。」

她坐到他的左手邊,攢着眉,「他們離開衛州做什麼?」

晏桓眉眼一冷,他們離開衛州是想進京。不光是他們夫妻二人,還有那個周四丫,也就是胡思思。

胡思思從將軍府離開后,被那肖玉留花言巧語哄騙住。兩人回了滁州,彼時胡應山並未給滁州那邊送信。

也就是說,滁州那邊的胡家下人並不知道胡思思不是他們的小姐。肖玉留正是想到這一點,急匆匆地帶着胡思思趕赴滁州。

胡思思回去后,還擺着小姐的款。

把那宅子值錢的東西都佔為己為,連傢具都變賣了,下人們的身契和房子的房契都在胡應山手上,她動不了。

除了動不了的,其它的東西都賣得精光。

那些下人無法,只能派人送信歸京,想來過不了多久,胡應山就能收到信。

胡思思和肖玉留離開后,為了獨吞那些錢財,肖玉留起了壞心。要是胡思思還留在他和身邊,將來胡將軍要是找過來,必定會讓他們歸還財物的。

反之,要是胡思思沒和他在一起,他自有千萬個理由咬定自己沒有得到半分好處。

於是,他把胡思思拋棄了。

胡思思只知道他是衛州人,在衛州城裏打聽了好幾日,都沒有人聽說過一個叫肖玉留的人。想來肖玉留用的是假名字。

走投無路之下,她想起了周氏夫婦。

她找到下河村,見了周氏夫婦。周氏夫婦還以為回來的周三丫,大吃一驚,過問之後,才知道是原來的周四丫。

周氏夫婦剛失愛子,心裏正是悲痛。

那個孩子從娘胎裏帶的弱症,沒有養活。

身邊一個孩子都沒了,周大丫也不怎麼見他們。突然胡思思上門,說起了京中的事情,兩口子動了心思。

胡思思也正有那個意思,於是幾人一合計,決定進京。

沒錢雇馬車,幾人是走着上京的。周氏夫婦省不得花錢,不捨得住客棧,沿路走着,都是住在野外。

胡思思吃不了那個苦,幾次想逃,被周大郎給抓回來。

後來周大郎煩了,索性把她賣給一個人牙子。胡思思長相雖然普通,但皮膚白,養得水嫩,賣了一個不錯的價格,有五兩銀子。

周家兩口子高興不已,接着趕路。一日宿在外面時,遭了匪事,夫妻二人錢財被搶得精光,人也送了性命。

晏桓慢條斯理地說著,周月上聽得認真。

她不是沒有想過弄死那對夫妻,就那樣的人,實在是連畜牲都不如。但是她是在法制社會長大的,骨子裏根深蒂固的東西還在。

聽到他們的死訊,她竟然鬆了一口氣。

他們早就該死了,真是白撿了這些日子。

山不山匪的她不是很相信,她更相信事在人為。有人想要他們死,他們就活不到進京。同時心裏有些感動,這些陰暗的事情都有人替她做。

善惡到頭終有報,種因得果,時候到了,終會自食惡果。

她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學着他的樣子,慢慢地吹了一口熱氣,「今年進貢的茶,極好。」

晏桓完美的臉微側,幽深的眸子正好將她舒展的容顏看在眼中。她宛若秋水的雙眸,大大的瞳仁靈透得就像上好的黑玉,長長的卷翹睫毛似兩把扇子,隨着她吹氣的動作,微微地顫動着,又似蝶兒的翅膀。

她吹過熱氣,微眯起眸子,紅唇輕抿,抿一口茶水。

「好茶。」

他削薄的唇輕輕地揚起,修長的手伸過來,按在她放下茶杯的手上。相比起她的手,他的手更加精緻漂亮。

根根手指似玉竹一般,骨節分明,修長筆直。而她的手,雖然最近養好了很多,可是原來的底子被鄉間生活所致,並不算十分完美。

男人的大手收緊一握,把她的手包在掌心。大拇指摩着她手背的皮膚,慢慢的,令人渾身起戰慄。

猶記得他醒來時,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她。

她像只耗子一樣偷吃着桌上的米粿子,那時候他就在想,明明已經死去的人怎麼會活得好好的?

後來,他明白過來,因為她和他一樣,他們合該是一對夫妻。

他已經猜到她之前的來歷,但是他看不透她更早前的來歷。倒是並不想非要知道,無論她從前是誰,身邊都有誰。

今後,她只是他的皇后。

前世里,他一個人,偌大的王府,空蕩蕩的。他喜歡清靜,並不喜太過喧鬧。除了處理朝政,就是靜坐在書房看書。

不良於行,限制的不光是他的身體,還有他的心。

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孤寂着。耿今來的將軍府就在王府的旁邊,方便聽候他的傳喚。對於身外之物,他向來淡薄。

偶爾他會聽到有臣子們提起皇后,稱讚皇后的賢名。

從他們的嘴裏,他知道她大度,知道她喜歡聽人說戲,喜歡讓御膳房弄各種奇怪的菜式。唯獨不善妒,極力相勸少瑜要平衡後宮。

他那時候還想過,她是一個真正的聰明的人。

知道自己要什麼,知道怎麼才能讓自己活得開心。

後來,她死了,死於身體裏面的隱毒。

死的時候還算年輕,將過三十五個生辰。她一去世,後宮那些妃子們蠢蠢欲動,無一不盯着那後宮之主的位置。

少瑜的後宮之中,育有皇子妃子不少,哪個不想一朝成為皇后,兒子晉為嫡皇子,將來名正言順地承繼大統。

明爭暗鬥,後宮烏煙瘴氣。

他最討厭那些陰私和算計,要不是那些陰私,太子皇兄為何會早早去世?母后又為何心灰意冷,被人算計離世?

皇權之下,什麼心惡的人都有,什麼詭異的事都會發生。

他不喜歡看到,也不想再聽到。

最後,他以雷霆之怒訓斥了少瑜,且讓少瑜當著群臣的面表明永無繼后。那些人不是想爭嗎?不是想搶嗎?那就爭搶個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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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宅在家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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