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周月上收回目光,再次接過紫雲重新倒的茶水,輕抿一口。
在座的貴女們看梁玉萱的眼神不一樣了,這個梁國公府的庶女,看來真是入了皇後娘娘的眼。皇後娘娘特意問過她,還讓她帶一些點心走,這可不是一般的看重。
如此說來,梁小姐和小郡王的那門親,未必會黃。
將來的郡王妃,又有皇後娘娘撐腰,這位梁小姐不可小看。於是坐在梁玉萱身邊的姑娘便藉機搭話,小聲地問候起來。
周月上將一切看在眼裏,心下滿意。
那個前世自己代替了的人,她不希望對方過得不好。
蘇嫿眼眸微沉着,心裏更是不舒服。以前她在這些貴女們的面前,往往一個眼色,便有人知道怎麼行事。
冷落梁玉萱,可以說間接是她的意思。
這個未來的皇後娘娘,是和自己作對嗎?
周月上還真不屑和她作對,不過是行事順着本心,不理會別人的看法罷了。哪裏會在意一個臣女的看法,何況對方還曾經肖想過自己的男人。
皇後接見命婦們,都是有定時的。周月上現在雖然還不是皇後娘娘,但宋嬤嬤一切的規制,都已照着宮中的來。
一個時辰后,送走所有的貴女。
梁玉萱留在最後,被周月上拉着講了幾句話。
話的意思很簡單,大概就是她是她,國公府是國公府。無論國公府怎麼樣,在周月上這裏,都會幫她。
她不傻,很快明白周月上的意思。
梁國公府在陛下面前,是極為沒臉的。沒有降爵只是因為陛下不屑,但可以肯定,等到嫡兄承爵時,國公府肯定不會是國公府。
那個府裏面,除了祖母,再沒有在意的人。
要真是嫡母讓她求皇後娘娘辦什麼事情,她一定不會鬆口。
宋嬤嬤親自送她出去,按照周月上的吩咐,備了一份金玉滿堂如意糕。她抱着上了馬車,回到府中,直接去見了祖母。
把糕點送給祖母,梁老夫人笑得欣慰。
出乎她的意料,梁老夫人囑咐了她。讓她以後在皇後面前不要談家事,更不要替梁國公府說話。
「皇後娘娘抬舉你,你就是不說,她也會給國公府一兩分體面。要是你說了,她反而會多想,適得其反。若是你嫡母對你說什麼,你儘管來告訴我,我來說她。」
得了祖母的話,梁玉萱心寬了許多。
梁老夫人是極為睿智之人,當初兒子助祥泰時,她就苦心相勸過。無奈兒子一意孤行,後來祥泰真的登基了,她也就沒說什麼。
只不過心裏一直提着的,畢竟祥泰名不正言不順。
果然,嫡皇子歸來,祥泰被廢。
她做過最壞的打算,萬幸新帝不是一個心胸狹隘的。但他們梁國公府,想再有以前的地位,是萬萬不可能的。
能還保留國公府的稱號,沒有抄家,沒有流放,就算兒子被禁朝,她都是開心的。
現在有了玉萱和皇後娘娘的關係,她想着,國公府的上上下下應該可以暫時得到喘息。至於爵位,該削就削,她沒有怨言。
送走孫女,她睡了一個安穩覺。
帝后大婚當日,闔京歡喜。
周月上一大早就穿好鳳袍,戴好鳳冠,受着胡府上下的跪拜。前來迎禮的禮部官員以及朝中的大臣,跪了一地。
她在眾人的高呼千歲中坐上了象徵皇後身份的鳳輦。
鳳輦被抬起,她端坐着。明黃的圍幔隨風飄着,她絕色的容顏在間隙中忽隱忽現,見之令人窒息,不敢直視其風華。
入宮門,下鳳輦。
她在紫雲和朱雨的攙扶下,站在龍極殿的台階之下。
台階之上,是一身龍袍的帝王。他面容冷峻,眉宇間霸氣盡現。那睥睨天下的威嚴,在他俊美的臉上顯現出來。
她直視着他,慢慢拾階而上,沿着大紅的錦毯朝他走過去。
一步兩步,步步生蓮,長長的鳳袍拖在台階上,大紅的錦毯和明黃的鳳袍,兩種顏色迥異,同樣耀眼奪目,代表着喜慶與尊貴。
高階之上的男人,是天下最至尊的王者。
他深沉的眸看着那個朝自己走過來的女人,她優雅的儀態,她絕色的長相,還有她那雙靈動的大眼,無一不完美。
這一刻,彷彿天地之間,唯有他們二人。
前世里,晏桓從未娶過妻,他根本就沒有過這樣的體驗。而周月上,雖然歷經三世,卻同樣沒有過結婚成親的經歷。
就算前世里貴為皇后,也並沒有領會過真正的成親。
她慢慢地朝他走過步,近了,再近了。
一直到近在眼前,那男人朝她伸出手。兩手交握,十指相纏。他們並肩而立,享受着百官的朝拜。
司禮監一聲聲的唱詞中,百官們三叩首,高呼着陛下萬歲,皇后千歲。聲音哄亮,響徹在皇宮的上空,穿過宮牆,回蕩在四周。
禮成后,周月上照例要去自己的寢宮。她之前就猜着,自己的寢宮,若無意外,還是以前住過的元坤宮。果不其然,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她突然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瑰麗堂皇的宮殿,可是看得出來被精修過,高檐上的琉璃瓦是新煉製的,色彩更加炫麗,顏色更加奪目。
進了大殿,鍍金雕鳳的柱子,光可鑒人的地板,還有那正中間金絲楠木的鳳嘴扶手圓椅,以前旁邊金絲楠木的桌子,同樣雕刻着精美的花紋。
桌椅都被打磨得十分的光滑,油潤亮潔,如同刷着上好的金漆。
這一景一物,都是那麼的熟悉。除了窗戶邊的幔帳顏色不同外,幾乎都能和她記憶中的東西重合起來。
她微微有些恍惚,也覺得有些不可理解。
東西都是好東西,但是代代傳着,一代代的皇后使用,難道後來人不應該覺得有些忌諱和彆扭嗎?
好在,進了內寢,內寢的東西都是新打造的。
帝后大婚,要受百官的跪拜,並沒有蒙蓋頭一說。所以周月上也不用等晏桓來揭蓋頭什麼的,她在宋嬤嬤的攙扶下,坐在錦榻上。
雖然不用揭蓋頭,但合巹酒是不可少的。所以現在她還不能摘下鳳冠,得頂着這一頭的稀世珍寶,等着晏桓過來。
幸好,她做過皇后,否則就頂着這一頭的寶物,時間一長,脖子也有些受不住。
晏桓來得倒是快,她等了不到一刻鐘,他的身影就出現在元坤宮的門口。隨着他修長的身影進了內寢,宋嬤嬤立馬從宮人手上接過備好的美酒。
精美的金杯,盛着上好的御酒。
周月上執一杯,晏桓執一杯,交錯而飲。至此,禮才算是圓滿。
飲下美酒的那一剎那,她不由得想到兩人上一次冥婚時的情景。那時候,沒有喜慶,沒有鳳冠,也沒有合巹酒。
有的是剛醒的她,和從垂死邊緣活過來的他。
那一夜,現在想來,令人唏噓。
喝完酒,晏桓又離開了,前殿還有百官。天子大婚,自然是要宴請群臣,以示君王願與子民同樂。
他一走,周月上就吩咐宋嬤嬤給她備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