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墜河之謎(一)
水茉莉花?呵呵,真會起名字。
水二柱低頭數着指甲上的月牙,肚裏默默嘀咕。“不對,”她又想到,茉莉花這名字,好像是二柱她娘給起的。
水二柱忍不住又笑了,蘭嫂子想法挺新潮嘛,知道給人起四字的名字……還有,這茉莉花家裏的老子娘也有意思,竟真將這不倫不類的名字,冠在五大三粗的女兒頭上……
“二柱?”
細細的聲音突然傳來,把水二柱喚醒。水二柱扭頭看去,發現那個叫小丫的姑娘已經走到她跟前不遠,正探頭試着叫她。看來這姑娘已經察覺到她跟以前不一樣了。
“坐。”她朝小丫笑笑,指了指旁邊的板凳,示意對方坐下。
小丫就身坐下。坐了半天,卻發現水二柱不說話,一直笑眯眯的打量她。那眼神就跟婆婆打量媳婦似的,把她看得心裏發毛。
她忍了幾忍,開口問道:“二柱你可是大好了?”
水二柱道:“嗯,就是不大記得以前的事了。”
“不着急,”小丫輕聲安慰她,“你沒事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其他的慢慢來吧!”
“好。”水二柱簡單應了。說多錯多,前面的事情她一無所知,自然不好多說。
小丫見她不大說話,猶豫良久,又試探的問她:“對了,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掉到河裏的么?”
“不記得了。”水二柱搖搖頭,“聽說,我好像是貪玩掉河裏了。”
小丫聽了不吭聲,咬着嘴唇尋思,好一會兒又道:“二柱你以前是有些獃氣,卻很聽話,從不貪玩。你哥不讓你去河邊,你就從來不去。”
哦?話裏有話啊!
水二柱腦子裏迅速轉過幾個念頭,忙接過她的話說道:“我也覺得奇怪。小丫姐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沒有,沒,沒,”小丫有些驚慌,“我什麼都沒看見!”畢竟沒經什麼大事,一着急,她的話就說岔了。
真的有戲也!水二柱冷笑。
她幾乎可以確定,二柱掉河裏的事另有隱情。她眼睛掃着小丫,心下暗暗盤算,該如何撬開這小姑娘的嘴。
小丫也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兀自後悔不迭。面前水二柱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一直在她身上打轉,她只覺那眼神已將她剝個精光,她肚裏那點秘密早就無所遁形。
她心裏愈加發虛,慌忙解釋:“那個,我今天過來也沒什麼事。就是想跟你哥提個醒,叫人他沒事別跑去後面的深山裏玩。大夥都知道那裏面有妖怪,危險……”話沒說完,額上已是滿頭大汗,手心也濕漉漉一片。
水二柱沒作聲,琢磨着眼下已到年底,四方山下了幾場大雪,早已封住。別說裏面的深山,就是村后一帶,也沒法“玩”了吧?
“此地無銀三百兩啊!”她暗暗發笑,不動聲色的想着法子。
既然小丫如此恐慌,定是有極大的顧慮。明着問恐怕問不出什麼來,搞不好還把人逼跑了。水二柱決定迂迴一下,先將情況搞搞清楚,再對症下藥。
於是,她收回視線,和聲和氣的說道:“小丫姐,我腦子還沒好利索,忘了你是哪家的了。”
小丫見她轉移話題,不再像剛才那樣看着她,心裏覺得輕了許多,松下一口氣道:“我並非水家村的人。我姓劉,本來是劉家村的。兩歲上我爹娘都死了,家裏沒其他人,叔伯都待我不好,我小姨就把我接到水家村來養大。對了,我小姨叫馬瑞香,是水超牛的媳婦。”
“水超牛?他是誰?”水二柱在腦子裏搜索一遍,沒發現這樣一個人。
劉小丫笑了笑:“你肯定不知道,他死了十多年了。但另外一個人,你應該知道。”
“那又是誰?”水二柱一頭霧水。“小丫姐你就把話一次說完吧?不然弄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好像又傻回去了……”
劉小丫掩嘴咯咯直笑:“是水茂牛!水茂牛是水超牛的大哥。他們倆還有個弟弟,好像是叫‘水最牛’來着。”
“噗!”水二柱一口口水沒忍住,笑噴了。
這家人名字起的太有個性了吧!這麼直白晃晃的自吹自擂,臉不會紅嗎?天天“水超牛”、“水最牛”,還有個“水氂牛”的叫着聽着,真不會笑場嗎?
劉小丫自己說的也覺好笑,鑒於那好歹也算她的一門子親戚,便別過頭去偷着笑,笑得肩膀一聳一聳。
兩人笑了小半晌才止住。劉小丫努力板正臉,接著說道:“當年,香姨把我接來后不久,水茂牛叫上他倆弟弟一塊商量發財致富的法子。水茂牛窮瘋了,竟然想進深山去挖參!他兩個弟弟也是倆二愣子,對他言聽計從。三人一拍即合,第二天就瞞着家裏人進了山。
“半路上,水茂牛害怕了,死活要回來。他兩個弟弟卻吃了秤砣心,不顧他的勸阻,兩人自己進山去了,幾天也沒見出來。
“後來,水茂牛嚇壞了,把事情說出來,求他老爹想法子。他老爹氣得扇他幾巴掌。父子倆連夜把家裏的錢都湊出來,去外面遠的村子請來些人手,幫他們進四方山找人。這些人最後也都折在山裏,只剩下兩人活着出來。水茂牛請人把他們抬回去救治,可剛到他們村頭,便也齊齊蹬腿兒死了。
“那些村子的人後來打聽到事情的真相,氣不過,結隊來水家村鬧事,要把水茂牛還有他兒子水大寶打死抵命。他們來勢洶洶的,水家村人擔心惹火上身,又見水茂牛理虧,更不肯相幫。眼看水茂牛難逃一死了,哎,只可惜,他不知從哪裏又找出一大筆錢,賠給那些人,這才息事寧人,躲過一死。”
劉小丫說著,面上儘是遺憾之色。水二柱看在眼裏沒作聲,
“那時,”劉小丫又落寞的說道,“香姨肚子裏已經有孩子了。她受了這麼大的打擊,孩子沒保住,自己差點也跟着去了。她是放心不下我,這才咬牙活了下來……”
說到這裏,她停下來,許久再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