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服侍不周(二)
一大早便門在口吃了一肚子氣,水二柱心裏怎麼也不痛快。照她往日的行事,定要想個法子出口氣才行,哪怕把這張搞笑的罰單貼到山門上,讓所有人都來看看笑話。或者乾脆跑去藏書閣當著別人的面跟潘老太太吵一架,她就不信罵不羞死她。不過今天不行,她還有要緊事要辦。正好那罰單上只說讓她速速去藏書閣領罰,也沒說速速到底是多迅速,她這不恰好在臨淵峰上摔殘了么,慢上兩天三天的無可厚非。
她隨手一擲,把那單子丟在屋裏,順手撈起一包零嘴,拄着自己的拐杖往浮光峰去了。
到了浮光峰下,因已領教過套路,她不願浪費時間,痛快的掏了買路財進了山,駕着小鵝毛一路飛上去,很快又來到半山頂扶一手的住處。
扶一手依然忙得沒有抬頭的功夫。水二柱早料想如此,在隔壁找個有靠背的椅子舒服的坐下,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一面嚼着棗子夾胡桃仁慢慢等候,一面豎起耳朵聽扶一手跟人都說了些什麼,心下琢磨着他到底人品如何,是否會信守承諾,幫她毛病治好等等。
這般約莫又等了半天的光景,終於輪到她。她忙把手裏的棗子丟進嘴裏,拍拍手上的碎屑末,起身走過去。
進去后,她屁股還沒坐穩,便聽扶一手抬頭主動問她:“嘴裏吃的什麼?”她暗暗一愣,以為他跟蘇牧深一樣,有點饞嘴,便從兜里掏出一小把遞給他,笑呵呵道:“真人您嘗嘗?包甜,不甜不要錢!”
扶一手滿頭黑線:這是要收他錢的意思?
他沒接,眯眼看了看,心下已瞭然,問道:“誰教你這個吃法的?”
水二柱笑道:“我娘教我的。這兩樣夾在一塊兒吃,美容又養眼,一口一個,多方便。咬起來嘎嘣脆,倍兒有滋味,營養又均衡,吸收特別好,一日吃三個,青春永不老……”一扯起胡話,她格外得心應手,說個沒完沒了。
“行了,行了!”扶一手叫住她,“我知道了。你且說說,你哪兒不舒服?”
嗯?水二柱詫異,怎麼回事?他怎麼不問三百靈石的事了?轉而一想明白過來:看來這人壓根沒想起她來。上回說什麼三百靈石,估計也是為了好打發她走。
這麼一想,她心裏登時沒了底氣,這人不會是覺得她沒救了才打發她走的吧?聽說他醫術超群,那她是不是真的如他所料死定了啊……
她越想越驚惶,忙試着道:“扶真人,有位大師算出我將不久於人世。您幫我看看,是不是這樣的?”
扶一手自她一進來已把她端詳過,心中大致有數,聽她問便不假思索的點點頭:“嗯,魂不附體,病入膏肓。按說早該熬到頭了……”說著頓住,抬眼又將她打量幾回,略帶遺憾的搖了搖頭。
水二柱一聽他說的跟魯大師大同小異,心下大喜,暗呼有戲,對他的遺憾渾不在意,忙又湊近去一些,說道:“那大師告訴我了,還有解救之法!”
“哦?是何法?”扶一手眼睛登時一亮,緊緊盯住她。
“便是……”水二柱話到嘴邊又猶豫了。
前兩回在楊傲雲那裏討了那麼大的黑臉與火藥包,她已經有了心理陰影,再說起這事難免有些忐忑,“咳咳咳”的清了半晌的嗓子,才輕聲說道:“那大師說……我得找一個像您這樣的人幫着壓一壓才好……”
“哼!”扶一手不禁冷笑,擱下手裏的毛筆,抱胸靠到椅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問道:“怎麼壓?”
事已至此,斷沒有打退堂鼓的道理。水二柱咬了咬唇,硬着頭皮道:“那大師也沒仔細說。我聽他的意思,應該就是面對面的壓吧……哦,不用脫衣服的……”
“放肆!”扶一手面色登時一寒,一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案上的紙墨筆硯被震得跳了起來。
隔壁一群等候診病的人也聽到了,都偷偷笑開了,三兩交頭接耳的議論着,對水二柱指指點點。水二柱隱約聽到他們說她“不知羞”、“好奇巧的心思”、“打的好幌子”,也有說“不知扶真人會不會‘壓’她呢”,甚至還有人說“就她這麼個身板?可別把扶真人膈壞了”云云。她臉皮再厚,也不禁抖了幾抖:最後這位大哥,你的嘴可真夠損!年度金毒舌獎頒給你好了,不用謝。
扶一手自然也聽到了,十分惱火,果斷下了逐客令:“來人,把她帶出去!”
水二柱慌忙解釋:“扶真人,您聽我說,此法雖說聽着不太像話,但我實在別無他法,唯有斗膽求請您幫忙一試。成與不成,頃刻便見分曉。”
“頃刻見分曉?”扶一手更覺惱怒,“簡直是荒謬!病去如抽絲,哪有你說的這般輕巧!什麼都不懂,還敢在這裏指手劃腳。”又道:“我姑且念你病體不易,暫不與你計較。你趕緊走吧!”
“扶真人……”水二柱還想爭取。旁邊看場子的兩個助手弟子再看不下去了,大步跨過來,一人捉住她一隻胳膊把她架起來,急忙把她從扶一手面前拖走。她反抗不過,被那兩人一路拖掃帚一般拖了出去,最後丟在院門外。那兩人還凶神惡煞的擋在門口,不許她再進去。
她不死心,墊着腳朝裏面大喊:“扶真人,您上回明明白白的說過,讓我帶三百靈石上來,就幫我看病。眼下我按照你的意思把靈石帶來了,您可不能變卦呀!想您堂堂一個金丹真人,絕不會做食言而肥的事,是吧?”
她人小嗓門大,聲音穿透層層院牆,極有力度的傳到扶一手的耳朵里。扶一手被她嚷得只覺腦殼疼,不耐煩的揮揮手。門口那倆弟子便似能心靈感應一般,立即走上前捉起水二柱,把她架着徑直往山下而去,任由她吼叫嚎罵,全然不理不睬。
水二柱毫無辦法,只得趁着下山的路上苦口婆心的跟他二人講道理,求他們放她回去。誰知那倆弟子看她很是不順眼,成心要讓她吃點苦頭。兩人相互遞個眼色,其中一人從儲物袋裏摸出一根困獸索,輕輕掐個訣,那繩索便飛到水二柱身旁,圍着她七繞八繞的轉了幾圈,最後把她捆得死死的,“咻”的一下倒吊起來,掛在一個高高的枝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