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怨靈
長生和離垢回到了廣寒宮,今夜三公子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宴席,邀請了眾多人前來參加,其中就有北世帝。
長生和離垢也被當作座上賓,與北世帝同起同坐。
三公子這種安排實在是有些侮辱北世帝,哪管北世帝怒視着所有人,三公子照常舉杯暢飲。
這一頓酒,長生吃的實在不對味,因為跟在北世帝身邊的黑衣人不就是那個鬼新郎身邊的嗎!長生急切的想要抓住他,所以便一直看他。
三公子吃了許些酒,似乎有點糊塗了,便指着北世帝罵道“你小子,讓你把昭君王和夢族長帶來,你怎麼不聽我的呢!”
宴席進行到一半,三公子忽然打斷,霎時整個地方一片寧靜,沒人敢說話,連大氣都不敢喘。
三公子訓北世帝那是常見的,只要三公子喝酒了不高興了,便喊來北世帝罵兩句,說些“你怎麼這麼沒用呢!北冰會毀在你手上的!”
然後,不管北世帝遇到任何困難,都會被三公子罵得茅塞頓開。
今日顯然北世帝又要被訓一頓,他們很想逃,因為北世帝是個記仇的,他不敢記三公子,只拿他們這些目擊者開刀,前些日子還挖了幾人的眼睛。
離北世帝最近的兩人就是長生和離垢,他倆似乎看得津津有味,簡直驚呆了一眾幸災樂禍的客人。
絮絮叨叨,三公子說了半晌,強忍着憤怒的北世帝低頭沉默着。
他身邊的黑衣人雙瞳忽然微微閃,成琥珀色眼瞳。長生立馬注意到他,悄悄拍拍離垢的手,兩人心照不宣的望着北世帝兩人。
三公子罵得起勁,絲毫沒有注意黑衣人手中集起的一團白色火焰,長生眼神警惕的閃動着。
就在眨眼瞬間,黑衣人推開北世帝,揚起另一隻手朝三公子攻擊而去。
三公子回神之際,已經被長生抓着扔給了離垢。三公子大喝道“來人,給我殺了北世帝......身邊的黑衣人!”
剛剛北世帝三字后停頓一下,嚇壞了一眾客人。
白色火焰將三公子坐下的塌直接燒得粉碎,空氣中只飄着無盡的灰燼。
長生掩鼻,眯着眼睛望着層層迷霧之後的黑衣人,他漠然低眉,似乎傷心欲絕,皺着眼角,手死死的握了握。
上方的情況發生的太突然,一時沒反應過來的眾人,這才慌忙逃竄。
長生揮走面前濛濛的灰燼,清楚的看着那個黑衣人。
那黑衣人對上長生的眼睛閃躲了一下,隨後沖向長生。眨眼之間長生被黑衣人穩穩抓住,只聽見離垢一聲“長生。”
原地的黑衣人帶着長生消失不見,離垢站着沒動,盯着遠方看了看,之後握了握拳頭,微嘆一聲。
三公子整理了衣裳,對衝進來的士兵說道“去找他們。”
北世帝站着冷眼看着三公子,而三公子掃一眼北世帝,拍拍衣裳的灰燼,淡然道“表弟什麼人都往自己身邊攬,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想學那個曹操。”三公子停頓一下,又接着道“小心自己引狼入室。”
北世帝略微憤怒,大喝一聲“朕想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管。”
三公子很少見北世帝敢對他發火,這次如此這般忍不住,實在是匪夷所思。
然後笑笑道“表弟切勿動氣,會傷了龍體的。”
北世帝實在氣得不行,正準備大喊伴駕回宮,哪想三公子止住他,若無其事道“表弟把昭君王,還有夢公子,玉蘭先生送來,我有些事問他們。”
這是赤裸裸的命令,北世帝一口氣噎在嗓子,緊握拳頭,憤怒道“朕是皇帝,朕是一國之君,輪不到你來命令!”
“回宮吧!我在這裏等着!”三公子漫不經心地捋了捋髮絲,說道,但是那眼卻是透着濃濃的警示。
北世帝在三公子面前永遠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治不了他,也逃不過他,還必須聽他的命令。
這一切的原因都只是他不是本姓,就必須承受着反噬。
北世帝回宮之後處理了一大批宮娥太監,他們都是跟着去過廣寒宮的人,一個都不許放在宮中。
三公子接到消失時,只是嘲笑道“表弟就喜歡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這個“力所能及”用在北世帝身上着實諷刺,三公子自是不理,依舊等着他發完火送人來。哪管北世帝在宮中摔這摔那,順便還派去自己的人催他。
這邊廣寒宮的宴席依舊在進行,離垢早已退出人群,消失的無影無蹤。
長生被黑衣人抓着來到了一座破舊的寺廟處,此處荒涼落寞,一眼看去全是破爛的廢墟。
周圍全是半人高的木頭,地上散發著雜草腐爛的霉味。潮濕陰氣,還有罕見的食腦蟲亂飛。
長生靜默着看着那黑衣人推開破舊的門走進寺廟內,昏暗的角落中他的影子緩緩消失。
長生並沒有動,只是觀察着四周的景象。暗綠的瞳微微一閃,此處出現一群衣衫襤褸的鬼魂。
他們披頭散髮,衣裳破爛,眼神充滿了饑渴,驚恐又期待的朝着長生走來。
長生靜靜地看着他們,心中猶豫了一下,皺眉小心翼翼地說著“你們怎麼出現在這裏?”
那群鬼越走越興奮,眼神放着金光,一雙手枯燥的手伸着很長,想要努力抓住長生。
這一群鬼落魄潦倒,應該是上了年歲的老鬼,他們依靠的不是誰的魂氣存活,而是留着一口氣,始終沒有咽下去,以至於他們一直存留到現在。
但是這群鬼已經不稱之為鬼,而稱之為怨靈,比鬼還要惡,是佛祖都無法渡化的,必須立即懺除。
那群怨靈總共十來個,每一個都是男人,而且皆是壯年男子,怨氣衝天。
長生覺得這些怨靈有些棘手,轉頭看看寺廟內早已消失的黑衣人,耳邊除了怨靈的嘶吼,好似什麼也聽不見。
眼看着他們一步一步包圍着長生,怨靈的嘶吼好似小孩的哭聲,細細一聽尖銳鋒利,刺痛着長生說耳膜。
長生無法動彈,那嘶鳴像一把尖刀,刮蹭着長生的耳朵。
她無法呼吸,出現了暈厥的狀態,眼前有無數的星星在轉。長生實在難受,捂着耳朵仰頭大叫一聲。
突然瞬間,彷彿地動山搖,連地上的石頭都震了三震。
一股強大的氣勁從長生身上噴涌而出,最近的幾個怨靈撲倒在地,嘶鳴忽然減少,長生尋着縫隙間睜眼尋找出路。
眼神微微一閃,遠處飛來一個白影子,一張熟悉的又陌生的面具出現在眼前。
一隻玉簫橫在手中,明亮耀眼,他彷彿踏着清風踩着白雪而來,出塵絕藝的氣質黯淡了這裏落寞的光線。
只見他拿起玉簫,一曲悠揚婉轉的簫聲躍然而出,似是多年前的眼,似是多年前的夢“紅衣展,拜花堂,鸞枕憩,缺一人”。
長生的耳邊輕輕回蕩着這幾句歌聲,這是多麼悲傷的感覺,長生望着白衣人有些憤怒,有些難過。
她能看見他的眼,似深潭微瀾,看不透。卻也簡單明了,抿着歉意。
長生十分矛盾,身邊的怨靈瞬間恢復正常,又推着嚷着朝長生撲來。
長生忍着不適,一躍而起,一隻腳揚起,朝着白衣人踢去了一個怨靈。
白衣人手一揚,那怨靈停在半空中,一絲強烈的反斥,圍繞着長生的怨靈全部後退了一步。
長生轉頭看去,只見寺廟中走出一人,欣長的影子拉着非常長,在他身後有一盞昏暗的燈火,將他整個人照得通亮,但是臉頰卻背着光,只感覺到那清亮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長生踩在一個怨靈的頭頂上,左看看右看看,最後躍身而起,飛到了寺廟的房頂上。
風寂莫的吹着,雪淅瀝的下着,此處的三人沉默的互相看着。
怨靈還在尋找長生的方向,而他們的嘶吼聲在長生耳中卻起不了作用。長生知道自白衣人出來,她就聽不見噪音了。
他是不是尋仙君?長生一直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風起時,她的發和衣都飄飄逸逸,清淺的白色衣裳在夜空中劃過,漫不經心的沉穩讓她看起來十分魅惑。
此處的景有些怪異,寺廟屋檐下的男子凌厲的眼神望着白衣人,而白衣人神色自若的看着長生,反觀長生收回了莫名其妙的期待,換上了一抹冷笑。
三人的靜默讓此處更加陰森,怨靈依舊在四處遊盪。
長生看了看天色,不怎麼想與他們在此消磨時間,便率先開口道“兩位來此不知有何貴幹?”
屋檐下的男子忽然動了腳步,往屋外走了走,直到出現在長生的視線里,他才停住腳。
長生低頭看着他,直到他露出正臉,長生不小的驚嘆了一聲。
驚疑道“少卿?”
這人的確是好久不見的秦少卿,長生有些莫名其妙,瞬間想到了什麼,便沒在講話。
秦少卿望着長生淡淡一笑,激動而又溫潤道“生生,我奉命前來收復怨靈,沒想到碰見了你!”
長生沉默一刻,淡淡的說道“你在帝京,為什麼到北冰來收復怨靈?”
“一月前我在陳家廟被怨靈所傷,幸得玉蘭先生相救。傷好之後,儀帝見我悶悶不樂,便下令讓我出來走走,我自請願來北冰大陸收復怨靈。三日前我追到這裏居然被困住了......直到剛剛我聽見外面的簫聲,才察覺這裏來了人!”秦少卿溫潤的聲音帶着幾分無奈和遺憾,最後還嘲笑一聲,低頭沉默,再也不說話了。
長生也不知在想什麼,微眯了眯雙眼,不動聲色的問道“剛剛進去的黑衣人你看了嗎?”
“......黑衣人?”秦少卿漠然一刻,緩緩說道“黑衣人,原來剛剛從我身後閃過的黑影子是人!”片刻的驚喜,之後又愁眉深鎖,淡淡的說道“破廟內什麼也沒有,想必那黑衣人很快就會出來!”
此話剛完,長生似乎聽見腳下的房子在震動,還沒來得及離開此處,破廟突然被人從房頂突破而出。剛剛長生所站立之地衝出來一個黑影子,並向長生扔去了一顆金色的算盤珠。
金色的珠子瞬間爆炸,巨大的聲音響起,長生飛在空中的身子忽然下墜。電光石火之間,白衣人和秦少卿全都沖向長生。
最後白衣人快了秦少卿一步,摟着長生的身子一躍而起,站在了遠處的大樹上。
長生被他摟着時,瞬間伸出手扯他的面具,面具一脫落,兩人平穩地站在樹枝上。
此時的秦少卿站在遠處默默的望着兩人的身影,他沉默着連空氣都壓低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