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篇(一)緣起
鳳仙兒還是個小龜的時候,長離就已經是龍泉湖最厲害的錦鯉了。鳳仙兒最喜歡看長離甩着尾巴在光滑的鵝卵石階蹦來蹦去了,他比別的魚跳的都高,鱗色也要漂亮許多。
每年的六月初六,是龍泉湖最快活的日子,這一天鳳仙兒都會撲騰着不太靈活的四肢去瞧着那些魚兒比跳高。石階下那些鯉魚,都奮力地向上跳去,而台階旁,一位仙風道骨的仙人悠然然地站着。新來的一位小魚兒很是不解,她朝着身旁的帶了殼的螃蟹問道:“這些水族是在做些什麼?瞧着倒甚是有趣。”
寄居蟹高傲地瞧了她一眼,並未說話,鳳仙倒是湊了過來,“這啊,是鯉魚躍龍門呢,你瞧見那跳的最高的一條了嗎?他叫長離,是我的未婚夫。”長離同着鳳仙兒確實有着一紙婚約,那時兩人尚未出生時,兩家父母定下的,本該兩人成年了便結親的。但長離一直未提,作為一個極重臉面女孩子,鳳仙兒也不好恬着臉生生嫁過去,於是婚期一拖再拖,生生拖到了後來長離越了龍門成了神仙。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鳳仙兒還躺在鵝卵石平面上安穩的曬着太陽,她不曉得,成仙的意思。直至長離的父母拿着些個晶石藻草來退親時,她才曉得,哦,原來神仙是不能和下界之人結親的。
鳳仙兒被退親后變得很是活潑,至少在魚父魚母看來。同她關係甚好的紅魚兒卻覺得鳳仙很是萎靡,還舉了個例子,比如平日裏她最喜歡吃的河蚌悠蕩盪地飄在她面前,如今也激不起她的興趣。
鳳仙兒每日裏過得都很開心,除了不大喜歡吃東西,與往常並無異處。魚父魚母瞧着很是心疼,鳳仙曉得,天大的事兒也不能讓家裏擔心,硬逼着自己吞下眼前的吃食。
瞧着女兒乖順地吞下吃食,魚父魚母很是欣慰,鳳仙兒砸了咂嘴,總覺得今日裏的玉米棒子沒有之前那般甜膩了。
成了仙以後的長離便甚少來龍泉湖了,便是來也只是瞧瞧父母便走了,湖裏的大叔大媽都紛紛誇讚着長離有出息,只是每次長離來時鳳仙兒都會躲在自己的珊瑚洞裏,任誰也叫不出來。
每次墨發紅衣的長離來時,總會驚起這龍泉湖的一潭春水。便是未成年的魚兒蝦兒,只要是異性,都喜歡圍着他轉,這是鳳仙兒從紅魚兒口中聽到的。紅魚兒信誓旦旦地強調這長離絕對是近些年來,她見過的最好看的水族男神仙。鳳仙兒塞住了耳朵,只覺得今日的紅魚兒格外呱噪。
只是那以後,鳳仙兒對於成仙的興趣大了很多。每日裏除了吃睡,便是修鍊,水族的老人聽了都說,鳳仙兒長進了。
作為一個龜族,吃食慢,動作慢,便是連修鍊也要慢上別人半截。不過鳳仙兒脾氣也倔,日追夜趕,勉強也能趕上同期那些魚兒蚌啊的進程。
又修了三千年,鳳仙兒勉強修了個地仙的修為。自古以來,但凡是下界修成的仙皆要去上界報備一下,於是鳳仙兒再次瞧見了長離。
三千年不見,長離變得愈發俊美,便是連眼角眉梢都透着仙君閃閃發亮的氣息。
鳳仙兒與一同上天的小仙人們規規矩矩地向著這位仙君行了個禮,才曉得長離已然坐上了水君的位子。
長離走後,新來的小仙兒七嘴八舌地討論起這位傳聞中的水君來,鳳仙兒側着耳朵聽着。
原來長離成仙以後只是水君座下童子,後來勾搭上了火神鳳夷的女兒,恰巧原來的水君有些把柄在鳳夷手裏。鳳夷這老丈人當的甚是合格,為了讓自己的女兒不頂着個下嫁的名號,使了點手段,讓那水君將位子讓給了長離,又讓天帝給這兩人賜了婚。
鳳仙兒聽着這些,只覺得心裏比吃了放了九百年的黃連還苦。
負責分擔差事的仙官從大殿裏出來,將鳳仙兒分在了紅線仙兒的府里。
那以後,鳳仙兒成了一位小紅線仙兒,每日裏纏着別人的情愛。不過作為月下老人手裏的人,鳳仙兒有許多的特權。譬如那些求而不得的神仙總喜歡求一兩根紅繩牽在喜歡的人身上,祈得來世情緣。這時鳳仙兒便可從中拿些好處,什麼鳳凰蛋,翠靈芝,天上地下那些罕見的靈物,鳳仙兒都見了見,她的修為也因為這些東西漲得飛快。
當然這些事都是月下老人默許了的,做為紅線仙兒的頭頭,月下老人的收藏庫可是要比鳳仙兒大得多。
鳳仙兒在天上悠哉悠哉地過着,每日裏最喜歡的便是同着那些小仙人說這天上神仙的八卦。
鳳仙兒聽聞,火神的女兒風棲踹了新上任的水神。又聽聞,原來這水神一早便與西海的三公主有些不乾不淨的關係。某日兩人私會時被那鳳棲撞見,一鞭子打在那三公主身上,卻被長離擋了去,連連抽了幾鞭,卻傷不得那公主分毫。鳳棲不解氣,使了神火,長離將仙力全護着公主,自己暴露在火里,嘴裏只衝着鳳棲喊:“是我對你不起,何須將氣撒在她的身上!”鳳棲聽了,只氣更盛,差點將那負心水君烤成了肉串。
鳳仙兒聽着這些,大誇鳳棲愛憎分明,又跟着小仙們將那始亂終棄的渣男水神唾棄了一番,只覺得身心舒暢。
因着這事,鳳棲回家與火神大鬧了一番,火神向來護短,帶着女兒便生生讓天帝解了這樁婚事。金口玉言的天帝很是為難,只是瞧着水神做的實在過份,便解了婚事,又因被火神折了面子,只能將氣撒在這罪魁禍首水神的身上。玉口一張,罰了水神下界歷一世情劫,又將西海的三公主提來,仔細問了才知原這三公主也不曉得水神已有活躍,將一顆痴心錯付。天帝聽了,只覺得這水神忒不是個漢子,又罰了水神歷劫兩世。
鳳仙兒聽了,搖搖頭,只覺得這兔死狐悲,水神當時的天婚可是昭告了天下的,如今這三公主嘴巴一張,便將過錯全都推給了水神,真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