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怎麼這麼囂張
南晉國。
國都上陽城。上陽城位於南晉國的正中央，是整個南晉國最繁華的都城，沒有之一。
遲府舉家遷至上陽城不過半載。
“二公子，您偷偷溜出府，您確定夫人不會生氣？”貼身小廝遲風穿着一身粗布衣衫弓着腰跟在遲家二少爺遲嶼身後。
遲嶼修長的手拍了拍胸脯，“好歹我也是遲家的嫡子，母親再怎麼罵我也不至於生氣。”遲嶼生的很好看，劍眉星目，渾圓漆黑的瞳仁襯得膚色甚是白皙。素色的衣衫修得他身形筆直，只是這臉上壞壞的笑，頗似市井裏不正經的花花公子。
遲風撓撓頭，“二公子您怕是忘了，上上月您溜出府去了沈府姨娘家吃酒，結果吃醉了酒失手打了沈府公子，老爺差點沒打斷您的腿。還有上個月，您逃了私塾先生的課，夫人禁了您的足。好不容易解了禁，公子，您又要鬧哪樣？”
遲風這麼一說，遲嶼不樂意了，他雙手背後，眉頭微皺：“都是巧合好吧？再說了，我是主，你是仆，休要多言。”
遲風悻悻一笑，“不讓說就不說。”
“走，遲風，聽說前面新開了家茶肆，裏面唱戲說書的老熱鬧了，陪我去看看。”遲嶼甩了甩衣袖，拽着遲風就往前走。
“二公子，你若再不專心念書，怕是老爺會停了你的月錢。”遲風停下步子，再次勸阻道，“大公子都考取了功名，若二公子您再不勤勉……”感覺到遲嶼凌冽又帶有寒意的目光后，遲風住了嘴。
“你這小廝，平常也沒見你這麼畏手畏腳，以後怎麼說媳婦。”說完，遲嶼朝着前面新開的茶肆大步走去。
來到新開的廣源茶肆，遲嶼輕輕推開雕花木門，尋了一處好座位后，遲嶼便讓店小二沏了壺好茶，連連上了三四盤茶肆的招牌茶點，坐在位子上品起茶來。
遲風提着繪着青花的茶壺，忍不住又想叨叨遲嶼兩句，但看到遲嶼那張不正經的臉，他忽然什麼也不想說了。因為遲嶼老是嫌他愛叨叨，總笑他這麼愛嘮叨的人是說不到媳婦的。
遲風撇撇嘴，放下茶壺捏了盤裏一塊玫瑰小酥塞到嘴裏，遲嶼白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畢竟遲風是從小侍候到大的貼身小廝，兩個人同吃同睡的，像極了兄弟，倒也習以為常。
正當遲嶼聽那說書人講霸王別姬的精彩之處時，身邊忽然竄過一黑影，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擄走了他手中的青花杯盞，將茶水一飲而盡。
遲嶼凝眉不悅，“你這個賊人，怎麼這麼囂張？”
面前的“賊人”不僅搶了他的杯子，喝了他的茶，而且還坐在他旁邊翹着二郎腿有模有樣的吃着他的茶點。
這就有點過分了。遲嶼本想退一步海闊天空，可他退一步越想越氣，這口氣，他怎麼都忍不下。跟他搶吃的，這不是扛杆子戳馬蜂嗎？
再細細打量那“賊人”，柳葉眉，杏仁眼，皮膚還那麼白，身形清瘦。雖是男子的扮相，可骨子裏卻透着女人的柔弱。
“你你你……”遲嶼指着那“賊人”，半天說不出個什麼來，遲風倒樂了。
“不就喝了你杯茶，吃了塊你的茶點么，至於么？”“賊人”擦了擦嘴，站起身，“謝了兄弟。”語畢，人就跑沒了影。
“遲風，你是擺設嗎？”看到遲風在旁邊偷笑，遲嶼一腔怒火無處發泄。“笑笑笑，我的茶水茶點都被人吃光了！”
“原來二公子也有氣的時候，原以為二公子這麼沒心沒肺，是不會生氣的呢。”遲風忍不住調侃道。
遲嶼回想了一遍剛才那“賊人”的模樣，眉清目秀的，怎麼成了偷別人吃食的賊人了呢。
“去去去……小心我縫上你的嘴，回府回府。”遲嶼也沒心情聽說書的講故事了。只好打發了遲風結了賬，回了遲府。
遲府。
“你這混小子，我剛給你解了禁足，你就出去花天酒地，虧得你大哥哥在我面前說道你這些天本分了，我看你又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也不知是誰腿腳利索，遲嶼前腳剛進家門，後腳還沒落地，就通報了自個兒娘親來說道他。
遲嶼無奈：“母親，我沒花天酒地，不過是去茶肆聽了聽說書先生說的故事罷了。”
“嶼兒，你大哥哥金榜題名，做了朝中臣子，雖是個五品官，但娶了公主好歹仕途不愁，你呢？你至今連功名都沒有，哪家的姑娘肯嫁與你？”遲夫人勸道。
“母親，這姻緣強求不來，再說了，我遲家也是個皇親國戚。我大哥哥娶了昭平公主，遲家的門檻自然高了許多，不是她們肯不肯嫁給我，而是她們也得看看自己家族與我們遲家結親合不合適啊。”遲嶼駁道。
“你說的這是什麼混賬話，我們遲家不單指着你大哥哥，也指着你啊。”
“好了母親，我知道了，兒子要回房念書了，不然回頭父親問我功課我又沒法子交代。”遲嶼尋了個由頭趕緊溜回房。
“遲風，我房裏沒水了，你去給我沏壺茶來。”一回到房間就四仰八叉躺在榻上的遲嶼喊道。
“遲風，把我換下來的衣服拿到水房嬤嬤那兒洗了，再去廚房給我尋些吃食來，我餓了。”
遲風站在門口，一臉鄙夷，“二公子您莫不是在尋法子報剛才我沒替您說話的仇？”
遲風一語道破遲嶼的心思，遲嶼扭過頭，矢口否認，“才不是。臭小子，你欠打！”說著作勢站起來打他。
遲風連忙跑開，“如今連夫人都笑話二公子您娶不到媳婦，遲風才不怕嘞。”
而上陽城的另一頭城南將軍府。
“爹爹，我回來了。”一身男兒裝扮的人跑進大廳中，一頭扎在了江老將軍的懷中。
“沅沅你這小丫頭又女扮男裝跑到哪裏瘋了？”
“不過是去了茶肆喝了杯茶而已。”這個叫沅沅的，全名叫江韶沅，可是江老將軍的心頭肉。
江老將軍輕輕颳了下江韶沅的鼻尖，“女孩子家的，要有女孩子的樣子，要不然讓別人知道將軍府的千金跟個假小子似的，誰還敢來給你說親事。”
“沒人來說親事正遂了我的心意，這些個官宦家的公子哥兒，個個都是花心腸子，女兒沒一個看中的。”
這朝中城中人人盡知，江老將軍常年在外征戰，戰功赫赫，卻膝下無子。上天垂憐，江老將軍老來得女。可憐江夫人難產，拼盡全身力氣生下女兒后血崩離世。於是江老將軍把這獨女寵成了寶，為了不讓獨女受繼母的氣，江老將軍也沒續弦，把這獨生女整日裏捧在手心裏。
“你呀，就鬼心眼多。”江老將軍拍了拍她的肩膀，“去洗洗手，我讓廚房做了你愛吃的茄子包肉。”
“謝謝爹爹。”江韶沅蹭了蹭江老將軍的臉頰，欣喜的洗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