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在黑袍里的女人

裹在黑袍里的女人

馬爾福的莊園在黑夜裏靜悄悄的。修剪得整齊的花園裏,白天逛累了的白孔雀正卧在花叢下酣睡,忽然一道銀光從旁邊掠過,唬了這隻壯年孔雀好大一下,連忙站起來左右巡視着自己的領地,直到始終沒有發現入侵者,這才踱着傲慢的腳步回到原位,準備繼續休息,可是這個時候,一個黑影突然從樹上爬下來,踢到這隻壯年孔雀,兩方都嚇了一跳,那黑影惱怒地踢開孔雀,低罵一聲,也就匆匆向庭院外跑去——

穿過鬱鬱蔥蔥的花木,沿着牆角來到欄杆前,再悄悄地穿過欄杆……路燈照亮了黑影的面容,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只穿了一套真絲睡衣,淡黃色的頭髮雖然向後梳着,但還有許多不聽話地四下亂翹,他惱火地踢着鞋子匆匆跑到被陰影籠罩的角落,壓低聲音說:

“哈利!你怎麼會在這裏?”

半夜從小漢格頓趕來威爾特郡的哈利仔細打量德拉科的神情,對自己剛才的夢境已經有了定義,但為防萬一,他還是低聲問:“馬爾福先生在家嗎?”

“在。”德拉科回答得很乾脆,“你找我爸爸有事嗎?”他眼底有一些憂慮。

哈利微笑着搖頭:“不,沒有什麼,只是順便問一下……我看你剛才出來得小心翼翼的。”

德拉科沒好氣說:“如果不是你半夜過來,我用得着這樣嗎?最近我爸爸已經讓我盡量呆在家裏,不出現在人前了。”

“如果不是半夜,我還真不敢過來。”哈利隨意說,“你爸爸最近經常參加食死徒會議嗎?”

德拉科覺得對話的重點有點奇怪,但他還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那位——看起來不太喜歡我們家,但是我爸爸肯定每次都必須去的。”

哈利簡單地“嗯”了一聲,沉思着沒有說話。

德拉科有點不安:“怎麼了?哈利。”

哈利微微搖頭,閉起眼回憶自己的夢境——很清晰又很奇怪的夢境——他夢境馬爾福被伏地魔殺死……不得不說,這倒是不無可能的……那個客廳里,火焰熊熊燃燒着,每一個人似乎都穿的不少……對,穿的不少,馬爾福夫人有帶着皮毛圍脖……不可能有人在夏天帶着這樣的東西的……這就像是最簡單的最普通的夢境一樣,不是真的,看現在安安靜靜的馬爾福莊園就知道了……

可是這個夢真的太真實了,真是得像是他親眼所見……但這又不是當初成為伏地魔魂器時候的感覺。哈利漫不經心地想着:說起來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前一段就夢見過伏地魔在殺人,當時往魂器那邊想,可是現在回想起來,他並不是進了伏地魔的腦袋經歷這件事,而是跟今天晚上的夢境一樣,以旁觀者的身份經歷……

可是這又怎麼樣呢?哈利突然問自己。難道因為經歷了兩次,就說明這些夢境是真實的嗎?或許真是他太累了……也許斯內普是對的,他真的應該去聖芒戈檢查一下。

想到這裏,哈利抬頭看向德拉科。

德拉科還等在旁邊,雖然有點不耐煩,但並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德拉科,最近幾個月,讓你爸爸小心一點。”儘管自己都沒有弄明白,哈利還是提醒了一句。

德拉科一下緊張起來:“哈利,是不是你聽見了什麼?是鳳凰社?——”

哈利安慰說:“沒有太多的,他們一直在對抗,他不會分配你爸爸重要的任務的。”

這樣的安慰似乎沒有起到效果,德拉科依舊惶惶不安。

但哈利沒有更多時間了,他不能冒險在這裏停留太久:“好了,德拉科,我該走了,下回有機會再見面。”

“等等哈利!”德拉科一下叫道,他看着哈利,欲言又止,“他們,你和我——”

哈利看一眼德拉科,他從他臉上分辨出遲疑與彷徨。哈利覺得自己清楚德拉科在遲疑和彷徨些什麼。但他沒有選擇安慰:

“這樣的日子會結束的,德拉科。你覺得誰會勝利?”

德拉科看上去並不情願回答。

“你們有你們的道路,我有我的。如果鄧布利多勝利了,我想魔法部會給所有人一個公正的結果的。而如果是他——”哈利笑了笑,“德拉科,其實你不用太為難,到時候你一定見到我的屍體啦,說不定還會被做成擺設,但誰在乎呢?”他輕聲說,“誰在乎呢,總有些事情值得我們去做……得了,這些你不用參與太多,我想這也是你爸爸的意思。我們會是朋友的——還記得上次在他給你的任務嗎?你其實並不願意算計我——一直都是。”

漫長的黑夜終於過去了。

哈利重新回到小漢格頓,正準備跟朵拉道別,卻看見對方就站在花園之中。

哈利的目光先落在對方有些凌亂的晨衣上——短短几個小時之內,他已經第二次看人穿着睡衣了。是起來澆花嗎?這麼早?天都沒有完全亮起來……他有點納悶地想着,但看這花園的漂亮程度,估計確實很費工夫……

“哈利?”朵拉先一步揚聲說,“你剛才出去散步了?”

哈利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跟朵拉進了房間——他好歹還被通緝着——才開口表示歉意:“昨天晚上臨時有點事情,所以離開了一下,非常抱歉,夫人。”

“是什麼事情?”朵拉關心的問。

“只是一點小事,”哈利避重就輕,“我該走了,感謝招待。”

“那麼——”朵拉聳聳肩膀,笑道,“好吧,好吧,年輕的男孩子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過下次我邀請你的時候,你不會拒絕陪伴一位年老的夫人吧?”

“當然不會,”哈利啞然失笑,“您是我孩子的教母,我們應該親近,嗯,理所當然……”他已經走到門旁邊了。

朵拉送出來,隨口問道:“哈利,你要去哪裏?回斯內普教授那裏?”

“不,我打算先去聖芒戈……”哈利看着朵拉,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朵拉經常去聖芒戈,會不會有一些可以信任的朋友?至少當初就有聖芒戈的治療師願意幫她隱瞞孩子的事情……

“聖芒戈?”朵拉狐疑問。

“是的,我得去一趟聖芒戈檢查身體,不過並不方便,夫人,你有沒有能夠完全信任的治療師?”哈利連忙說,“當然,如果不方便——”

“不不,等等,”朵拉打斷哈利,“你要在這個時候去聖芒戈?開什麼玩笑!你在這裏等着,沒有什麼不方便的,我馬上找人過來。”

她轉身點燃壁爐,幾分鐘之內就敲定了事情。這才再回頭問哈利:“你要檢查身體?為什麼?”

“只是想檢查一下。”哈利有點為難,不想敷衍,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嗯……我打破了一瓶未知的魔葯……”

“你碰到那些藥水了?”朵拉連忙問。

“沒有。”哈利苦笑。

“那?”朵拉不解,但看着哈利的神情,也沒有細問,只笑道,“好吧,乘着現在的功夫,我帶你看看我的家,哈利。我記得你來了幾次,可都是來去匆匆。”

哈利鬆了一口氣:“謝謝,我早就想看看這棟漂亮的房子了。”

朵拉帶着哈利往樓上走去。一邊指着牆上的畫像介紹說:“這些是奧古斯都好幾代之前的主人……”

哈利看着掛在樓梯上的畫像,其中一個好幾百年前的畫像上寫着奧麗娜•岡特,他咋舌說:“斯萊特林的血脈?”

朵拉順着哈利的目光看過去,不以為然地笑笑:“好幾代以前了,還是很旁支的那種,血統稀薄得很,一點兒也不奇怪,你多找找,說不定能看見佩弗利爾呢……說起來我家那邊也有特里勞妮的血脈,但好幾代都沒聽說過有誰能夠預言一點無關緊要的東西……魔法界就是這樣,小得可怕,稍微古老一點的家族都是沾親帶故的,認真拉關係的話就完蛋啦,除了那些新來的麻瓜種,整個魔法界都是一張關係網……”

他們走上二樓,參觀了書房(哈利曾經去過的),又看了看有一個房間那麼大的陽台。

清晨的陽光柔柔的,並不炙熱,有一種靜謐地和暖。

朵拉順着白漆椅子坐下來,按着桌子,往樓下看去,略帶傷感地說:“我丈夫生前最喜歡這裏,他寧願在這裏看一整個下午的書也不想多陪陪我……我那時候非常討厭他,可是後來……”

哈利突然就想起昨天朵拉說過的她的孩子以為他們很相愛——她和他的丈夫感情並不好嗎?那為什麼在對方過世了的現在還希望懷上那個男人的孩子?

哈利沒有深想下去,他和朵拉都看見遠遠地有一個人正往這個方向走來。

哈利立刻回到房裏,朵拉則到樓下等了一會,接着她就為自己的好友,聖芒戈的治療師開了門。

進來的是之前給哈利檢查過的女巫,這位擁有一頭金髮的女巫在剛剛進門就關切地詢問說:“發生了什麼?你在壁爐里告訴我說你感覺很難說?怎麼不休息——”

接着朵拉的聲音響起來了,好像是解釋,在二樓的哈利沒有刻意去聽,只在書房安靜地等待着。

大概十五分鐘之後,走廊里響起了腳步聲,接着,朵拉和那位治療師一前一後的走進書房。

“就是他,麻煩你了,安。”朵拉指着哈利歉意地對身後的女巫說。

哈利站起來:“我們又見面了,安夫人。”

安夫人板著臉,冷冷地說:“我的全名是安尼塔,我希望你叫我吉爾夫人,雷文斯先生。”

哈利立刻改口:“吉爾夫人。”

但這顯然沒有取悅金髮女巫,她依舊不悅地皺皺眉,才生硬地說:“我真希望再也見不到你了,雷文斯先生……好了,坐在那裏,我要檢查了!”

哈利乖乖地坐着。

朵拉也站在一旁微帶緊張地看着。

金髮治療師從隨身的箱子裏拿出一件又一件魔法器具,從哈利身上取材,頭髮,指甲,乃至血液,她都一一試過,當最後一項檢查完成之後,安尼塔問:“你要檢查什麼?”

“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哈利問。

金髮治療師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着哈利,然後她問:“不對勁?”

哈利有點尷尬:“嗯,我的意思是……我最近彷彿有些容易發怒……”

“我想這是你的問題。”安尼塔說。

“……我摔了一瓶魔葯。”哈利說。

“哦?什麼樣的?你碰到了嗎?”

“事實上……我想我並沒有,它僅僅只是被摔破了。”哈利說。

“……”金髮治療師。

三分鐘之後,送走怒氣沖沖的好友的朵拉回過頭找哈利。

哈利無奈地說:“我也該走了,夫人。”

朵拉也苦笑了:“好吧,別在意,哈利。”

“也許我壓力確實大了一些。”哈利不想多說,他再次跟朵拉道別,離開屋子就用幻影移形來到倫敦的聖心孤兒院。

他覺得有必要探究一下自己的身世了。

院長會客室里。

倫敦的天氣總是不大好的,灰沉沉的天空遮去灼熱的太陽,卻讓本來就悶熱的空氣低沉壓抑,克麗瑞夫人神情古怪地打着着面前的人:

“我想……雷文斯先生?你是來這裏問你的身世的?”

“是的,院長。”哈利說。

克麗瑞夫人短暫地沉默一會:“在當院長的這麼多年裏頭,老實說,你算是很特別的一個,哈利。”

“謝謝,夫人。”哈利禮貌而疏遠。

“你從三四歲的時候就很成熟了,似乎跟本不用別人教導,天生什麼都會——但存在感非常淡薄,非常奇怪——很多時候,我會以為事實上孤兒院根本沒有一個叫雷文斯的人。”克麗瑞夫人微眯着眼睛回憶過去。

哈利保持沉默。

幸好這樣的走神並沒有持續太久,克麗瑞夫人很快就說回正事,她說:“我記得當初還是我把你從孤兒院門口帶進來的……那天大概下着雪。沒有錯,雪很大。”她喃喃着,“一個很奇怪的女人,裹着黑袍的女人把你帶過來,她讓我以後不要對你提起她……”

哈利慾言又止。

“你想問我既然對方這樣說了,為什麼還直接告訴你嗎?”克麗瑞夫人問,然後她喝了一口酒,滿頭銀絲閃閃發光,“親愛的,我並沒有必要聽一個拋棄孩子的女人的話,況且她真的不想告訴你的話,又為什麼要出現在我的面前呢?”

哈利失笑:“你說的對,夫人。”

“接下去的……讓我想想,”克麗瑞夫人說,“那個裝扮古怪的人說的話也同樣古怪,她說如果未來在你身上發生了奇怪的事情,那就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哈利問。

“這個不急,”克麗瑞夫人說,“我倒有些好奇,哈利,在過去的那麼多年裏頭,你一直不關心自己的身世,為什麼現在突然想知道了?”

“因為最近我身上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哈利這樣回答。

克麗瑞夫人探究地看他一眼:“當年那個黑袍子的女人跟我說‘在他能夠獨立生活的那一天,如果真的發生了傳言中的……那麼讓他選擇,夫人,讓他選擇’,”她繼續重複,“‘他可以知道我的名字,也可以知道那些古怪的事情,但他只能選擇一個,請求您只告訴他一個答案。’”

哈利皺起了眉。

克麗瑞夫人問:“這些話讓你覺得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的孩子。”

“她是……”哈利沉默了一瞬,然後他柔和而堅定地拒絕了,“她是什麼樣的人和我並沒有多大關係,夫人,我想知道我身上發生的那些古怪的事情的答案。”

克麗瑞夫人嘆息一聲,她有點傷感地說:“你真是一個狠心的孩子,哈利。”

哈利沒有回答。

克麗瑞夫人說:“她說,如果你在十七歲的時候能看到一些古怪的事情,而這些事情最終發生的話——雖然我覺得那就像傳說一樣不切實際——不要慌張,這是好事,你知道的,在那個世界裏頭,這並不無跡可尋,而你正好有這樣的血統。”

如果看見一些古怪的事情……而這些事情最終發生的話……

哈利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特里勞妮的血統,他能夠預言未來——但是這個能力和他的占卜課的特里勞妮教授的表現形式也相差太多了吧?但這應該不是伏地魔的手段……他從沒有對自己的孤兒院表示出任何在意……克麗瑞夫人也不像是中了魔咒或者什麼魔葯的樣子……

想到這裏,哈利站起身說:“謝謝你,夫人,我想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哈利,”克麗瑞夫人叫住他,“你真的不想知道她的名字嗎?”

“是的,我不想。”哈利平靜說,“那沒有必要……一點兒也沒有,再次感謝。”

他離開了孤兒院。

時間臨近正午了,終於有一束陽光掙破厚重的雲層,照在行人的臉上,明晃晃刺眼。

哈利漫無目的的遊盪着,他不太想回蜘蛛尾巷,也不太想去戈德里克山谷,可是除了這兩個地方,他好像真沒有其他什麼地方可以去了,尤其是他現在的身份,不應該在街上逛盪太久……

不知不覺間,哈利來到破釜酒吧附近。他站在不引人注目的報亭下,隔着街遠遠地看了那個髒亂的小酒館一眼,就打算離開,但正是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尖叫起來:

“你們看那時誰?——哈利!是哈利•雷文斯!”

哈利大吃一驚,立刻抽出魔杖使用幻影移形,一陣管道式的擠壓傳來,那些近在咫尺的面孔開始模糊,扭曲……

他消失在了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嗯……解釋了夢境的問題,小哈有預言血統,能力蘇醒=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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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當救世主不再是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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