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六十一章[06.20]
底下等着排隊檢查的學子們看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立刻騷動起來,紛紛對着台階上的王書生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神情極盡鄙夷。
讀書之人最為痛恨的是什麼?!
當然就是這種心術不正之人。
憑什麼他們老老實實十幾年寒窗苦讀,卻被他們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取走了功名?!
一時間,眾學子看向王書生的目光儘是不善!
這種人就應該行枷號、刑責!
枷號就是槍手、冒籍、頂替、夾帶、抄襲、傳遞、不坐本號者立即由監考官吏帶上枷鎖在考棚外示眾。
刑責則是舞弊情節嚴重者,要動用刑罰。對冒名頂替、重金雇請、舞弊情節惡劣者,往往會被發配充軍。
這些刑罰都是前朝的科考重刑!
當今聖人寬待讀書人,輕易不對讀書人用刑,像是這種情況應該會被判以斥革之刑,就是摘了他童生的頭巾,視情節判斷是否為永不許再科考。
可考院外待考的學子都覺得斥革這個刑罰實在是太輕了,對這樣的人就應該先枷號再刑責,方才能消除他們心頭之恨。
謝越彥在底下看到王姓書生那一臉的驚駭與不可置信,漂亮的唇角微微勾起。
「不!不可能的!這不是我的!」
被如狼似虎的衙役扭着胳膊、壓着身子,臉磕到桌案之上,王書生才像猛然被驚醒一般,瘋狂的掙紮起來,一幅見了鬼的模樣。
檢查考籃的衙役冷冷一笑。
這些年,這樣的人他見多了。
每一個作弊被抓到的人都拚命的叫着自己冤枉,說小抄不是自己的,可沒有一個是乾淨的。
「帶走!」
檢查考籃的衙役乾脆利落的一揮手,後面還有好多考生要檢查呢,他沒功夫和他在這兒瞎耗。
「是!」
壓着王書生的衙役們齊聲應道,聲如炸雷。
只炸得王書生臉色慘白,魂飛天外。
他不顧一切的開始掙扎哭喊:「這真不是我的……我明明把它放在李修竹的考籃里了,怎麼會跑到我的考籃里?!一定是李修竹陷害我!大人……大人……您聽我解釋……」
「我是丹嘉城府試前十名,我怎麼會做夾帶這種事兒?!」
王書生的這番話,彷彿打開了靜音開關一般,讓所有聲音都為之一靜!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一時之間,所有丹嘉城的考生們都低下了頭,無地自容。
謝越彥暗自搖了搖頭,就這智商還害人?!還是回家洗洗睡吧……
「李修竹是誰?!」
檢查考籃的衙役低沉沉的問。
「李修竹是丹嘉城府試第三名。此考生的同村族人曾欺凌弱小打斷了李修竹侄兒的腿,被清水縣令判當堂杖四十。」
謝越彥走出隊伍,雙手微拱,朗聲答道。
不偏不倚,不帶任何私人感情,只是陳述事實。
「你是何人?!」
衙役挑眉繼續問道。
「丹嘉城府試案首-謝越彥!」
謝越彥淡淡道。
衙役點點頭,示意知道了。
謝越彥從容的站回隊伍中。
謝越彥的這番話簡直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連王書生陷害李修竹的動機都給補全了。
你是丹嘉城府試前十,所以,你不用小抄……那人家李修竹還是第三名,人家犯得着準備小抄嗎?!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王書生與李修竹有私仇,害人不成反害已!
這下眾人看王書生的目光越發的不屑了。
簡直是個人渣!
王書生的心咯噔一下,猛然間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面如死灰,身子一下子如同麵條似的軟了下來。
他怎麼一害怕,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了呢?!
現在,他該怎麼辦?!
這種事情見多了的衙役心中已經明白了個七七八八,懶得再磨嘰,直接就把王書生押走了。
這個王書生情節惡劣,怕是會被提學官大人摘掉讀書人的頭巾,判上個永不許科舉的刑罰了。
換句話說,就是……
這個書生完了!
但沒有人可憐他。
這個人完全是咎由自取,若真讓他的計謀得逞了,這世間哪還有公理正義了?!豈不是壞人當道,好人遭殃?!
王書生在眾人厭棄的目光中,像被拖死狗一般的拖走了。
王書生的事情就像石頭子投入水中只是起了幾道漣漪后,水面就又恢復了平靜,畢竟,王書生的事情只是一個小插曲,沒有人什麼能比得上自己將要到來的考試,很快就沒有人再關心王書生了。
王書生……
頂多是他們考完院試后,在茶餘飯後的笑談罷了。
曾經有那麼一個又蠢又毒的書生,在院考的時候,害人不成反害已……
考生們經過唱名檢查一個個的進入考場。
一門檢查吃食、二門還要再檢查一遍吃食和衣物。
再往後走,則是擔保人那一關。
這一次,不只是有各位學子的稟生擔保人,多了一位學院的教喻和稟生擔保人為學子一同擔保。
過了這最後一關后,才是拿着領卷憑證領試卷找號房。
謝越彥拿到自己那份試卷后,特意裝做找不到自己號房的樣子,多走了幾排,直到看李爹已經好端端的坐在號房裏,擦乾淨了桌子和凳子、擺好文房四寶,正在閉目養神,神情從容后,謝越彥才轉身去了自己的號房。
要了水,擦乾淨桌子凳子,謝越彥凈過手,擺上文房四寶,也像李爹那樣閉目養神,對耳邊各種雜亂的聲音,聽而不聞。直到時間流逝,周圍的聲音漸漸靜下來……
「當」的一聲,似是金屬板擊打之音,開卷的時間到了。
謝越彥睜開眼睛,修長的手指有條不紊的拆開糊着的試卷,露出裏面的考試。
果然是《四書》文一道、《五經》文一道、五言六韻試貼詩一首。
似乎中規中矩,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
可當謝越彥的目光落在第一道《四文》題時,謝越彥就知道他們還是太樂觀了。
誠然,提學官出的題都沒有劍走偏鋒,可是,他出的題卻更加刁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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