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那就好,小應子皮實,您有什麼事兒就交代他,」芍嬤嬤這才寬了心,她一個做奴才的,話只能點到為止,不能總是多嘴,不過好在王妃是個拎得清的。
次日,五娘送走了昭親王,就讓兮香把小應子叫來。小應子來的時候,是惶惶不安,畢竟他也不知道他家王爺有沒有把事都給交代了:「奴才給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五娘拿着張單子,遞給小應子說:「你讓人按着這單子謄抄幾份,張貼在城門上,之後你便派人帶上麻布袋跟秤去府衙門口收購草籽。」
小應子接過單子,雙目一掃,嘴都合不攏了,他家王妃這是有銀子沒處花嗎:「娘娘,您真的要收購草籽?」
五娘知道他會驚訝,但她要建馬場,當然得要先有草原才行:「是的,你按着我寫的做就行了。」
「兩文錢一兩草籽是不是有些價太高了?」小應子覺得現在正處秋季,草籽到處都是,他們娘娘不食人間煙火,他可不是,絕對不能讓他們娘娘當了冤大頭:「奴才覺得兩文錢一斤都價高。」
五娘看小應子那斤斤計較的樣子,雖覺得他說的是對的,但又想想馬上就要入冬了:「那就五文錢一斤吧。」
西北是他們的封地,西北的百姓都是他們的子民。百姓只有在西北能活下去,才不會離開西北。以人為本,這句話可不是說說而已。
小應子也不是個木頭腦袋,一細想其實他就懂了:「噯,那奴才這就去給您辦。」
「去吧。」
說來也巧,今天剛好寧州城逢大集,現在又是秋收剛結束,許多住在很遠的百姓都過來趕集,賣些地里收的,好換些油鹽回去,哪想這次進城竟碰着好事了?
辰時剛過,幾個衙差就在寧州城各個城門張貼告示,百姓紛紛圍了過去,以為是又出了什麼大事。
衙差貼完告示之後,也沒有立馬就離開,而是敲了幾聲響鑼,就大聲說:「安靜一點,別嚷嚷,今天是好事兒,昭親王府要大量收購草籽,五文錢一斤,你們要是收集好草籽就拿去府衙門口就行了,那裏會有人等着。」說完也不等百姓回神,衙差就走了。
衙差剛離開,就有一挎着籃子的婦人說到:「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這昭親王府竟收購草籽,是不是真的?」
「可不能亂嚼舌根,」一邊的大娘朝婦人拐了一胳膊:「昭親王府那是天,告示都貼了,肯定是真的。」這大娘也不等婦人了,就立馬準備回去,不管怎麼樣,先收點草籽過來試試,要是這事是真的,那他們一家老小都出動,今年的冬天就好過些了。
旁人也不傻,衙差都說了昭親王府,在西北這地界,昭親王府的話比皇帝的聖旨還能讓西北的百姓信服。
西北軍的軍營帥帳里,昭親王正坐在主位上看着西北的地域圖。彥先生還是跟在京城一樣,隨身帶着他那把破扇子,坐在昭親王右下手的椅子上:「王爺,王妃娘娘真的要建馬場?」
昭親王也不看他,說:「她已經把建馬場要用的銀子都算好了,你覺得她是說說而已嗎?」他想着他媳婦雙眼發亮的樣子,就知她是鐵了心的要建馬場。
而坐在昭親王左下手的那位看着一身書生氣的中年男子,蹙着眉頭說:「王爺,王妃娘娘既然已經打算好建馬場,想必要用的人手不會少,尤其是養馬的好手,」說到這他就起身朝昭親王拱手道:「西北軍有許多不能再上戰場的將領都擅長養馬,請王爺多關照他們幾分。」
昭親王抬首看向墨先生,看外表很難想像他是一位武將,而且這位還是他的師父:「墨先生請坐,本王昨天已經跟王妃提過,她沒意見,養馬的人,包括看護馬場的護衛都會從西北軍出。您放心,只要有本王在,那他們就不會被餓死。」
墨先生的父親是鎮國老侯爺一手提拔的,當年鎮國老侯爺在京中遇難之時,就是老墨將軍帶着鎮國老侯爺的親筆書信逃回西北的。先帝以為西北軍的兵符也跟着老墨將軍回了西北,其實先帝錯了。
西北軍的兵符一直都在鎮國侯府,在鎮國侯身上。鎮國侯雖紈絝,但卻是一個心思極其細膩的人。鎮國老侯爺之所以臨終之時把西北軍的兵符給了鎮國侯,就是猜到先帝看不起一向紈絝的鎮國侯,更想不到鎮國老侯爺會把兵符給了那麼個不爭氣的東西。
昭親王來西北的時候,是帶着西北軍的兵符來的,再加上墨家的支持,才能短短四年,不到弱冠之年就掌握了西北軍。墨家不管是在西北還是在昭親王心裏,都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昭親王拿起書案上的毛筆就在地域圖上畫了四個圈,接着他就把地域圖推到書案對面:「兩位先生都過來看看這四塊荒地哪兩塊適合養馬?」
墨先生跟彥先生聞言,都走上前去看那張地域圖。
先是墨先生開了口:「這四塊荒地看佔地是很大,不過其中北邊的這一塊附近沒有水源。」
「墨先生說的很對,還有東邊的一塊靠近山陵,要是用來養馬,估計相較於其他兩塊,要費些功夫,」彥先生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報……,」就在這時守門的侍衛隔着門稟報:「無教頭回來了,要求見王爺。」
昭親王聞言把地域圖收到一邊去:「請他進來。」
很快一位穿着一身夜行服的男子快步走了進來:「無寧給王爺請安。」
「你回來就好,」昭親王面上含笑:「這次本王跟本王的王妃會親自給你主婚。」
無寧聽了這話,稍稍沉凝了一會,才開口:「多謝王爺,只是還是等過些日子再說吧。」
昭親王看着無寧的面色,見其沒有絲毫喜色:「邊莫的老國王也沙穆死了?」
無寧點了點首:「也沙穆半月前就已經死了,只不過邊莫的南院大王莫拉珥截住了消息,並沒有發喪,看來他是準備掌握了大局之後再發喪。」
「現在是九月,很快就要過冬了,」昭親王後仰倚靠着椅背:「無望河那裏一進入十月就派人盯着,」此時他面上有笑:「大景被邊莫搶了這麼多年,這一次本王也想去邊莫那裏給王妃尋些好馬種。」
一時間帳中的幾位都沒了聲音,王爺這是準備到邊莫去燒殺搶掠?
過了午時,小應子就領着幾個壯丁,搬來一張書案放在衙門口,又去錢莊兌了一斗銅錢擺在書案邊上。之後他又招來一個賬房,一個掌秤先生,一個記檔,就開始等着百姓拿着草籽上門。
一開始人影都沒見一個,等了快半個時辰,小應子才見到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提着個鼓鼓囊囊的破布袋走一步退兩步的過來。
他見那男孩跟個龜爬似的,實在是忍不了,就抱着佛塵過去,一把拽着那男孩的胳膊,快步來到書案那:「把你帶來的草籽給咱家看看,要是敢糊弄咱家,咱家可饒不了你。」
「沒有……沒有,我不敢,」那男孩趕忙把破布袋子打開,磕磕巴巴地說:「這些草籽都是我跟我妹妹挑過的,裏面一片草葉都沒有,都是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