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就掛着吧。」米氏淡笑着說,心裏想着,要真是因為一把算盤誤了她的親事,也只能說那親事本就不是好的。
心有盤算過日子,在有些人眼裏就變成了商戶的銅臭味,真真是無稽之談。
沒有一盞茶的功夫,伯府的三房女眷跟子女就陸陸續續過來常寧堂了。
五娘腰間掛着的金算盤,她們也都看見了,但都沒有說什麽,畢竟那算盤五娘已經掛了多年了,他們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小妹昨兒回來,媳婦到晚上才知道,看了時辰就沒過來打擾母親。」三夫人羅氏瞥了她對面的五娘一眼,而後笑看坐在主位上的婆母,「原想着今兒要早早過來跟母親嘀咕兩句小妹的不是,沒想到我竟晚了小妹一步,現在是沒機會了。」
米氏忍不住笑出了聲,「這次是她做得不對,昨兒我跟你大嫂已經說過她了。」
五娘也是個會來事的,連忙從椅子上起身,來到她幾個嫂嫂跟前福禮,「是妹妹的不是,讓幾位嫂嫂擔心了,日後妹妹會謹慎行事的。」
二夫人吳氏瞪了五娘一眼,「昨兒你二哥知道你私自回來,還念叨了一晚上,這次我是一句好話都沒給你說。」
五娘想到她三個哥哥,心頭也是暖融融的,他們對她都很好,她父親沒給她的關愛,他們都給到了,說句實話,她跟她父親沒什麽感情,但跟她三個哥哥都好得很。
「那就請二嫂給二哥帶句話,就說妹妹知道錯了,日後再也不敢了。」
「好了好了。」陳氏開始打圓場了,「這次就算了,你大哥說了,再有下次,他就抽濤哥兒一頓。」
五娘聞言,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敢情濤哥兒皮粗肉糙,打了不疼。」濤哥兒是她大哥的嫡長子,今年也十八了,都是要說親的人。
「哈哈……」聽見這話,屋裏的人都笑了。
【第二章繼子女心中的她】
剛到巳時,大姑奶奶金元娘就回來了,她到了安平伯府就直奔常寧堂。
常寧堂里,米氏也正坐在榻上等着她。
「母親。」金元娘還沒進門,就喚了一聲。
米氏抬首,笑着說道:「荀嬤嬤,快去給你們大姑奶奶打帘子,史嬤嬤,去把我藏着的雨前龍井拿出來,她好這口。」
「欸。」
金元娘進入屋內,給米氏請了安之後就坐到米氏身邊,攀着米氏的胳膊,說道:「母親,快把您這的好茶拿出來,女兒饞得很。」
米氏掩嘴笑道:「你不用急,我已經吩咐史嬤嬤去給你泡了,剩下的那點,這次也給你帶回去。」
「那可不行。」金元娘調笑道:「還是放在母親這裏,在母親這裏喝着茶,敘敘話,是我最享受的一件事兒。」
「你呀,總是這個樣子。」米氏點了一下她的額頭,「浩哥兒都十四了,瞧瞧你,還是一副小女兒姿態,也不怕被人瞧了笑話。」
金元娘也不再調笑了,坐直了身子道:「笑話什麽?我能有這副樣子是因為我過得順心,咱們女人這輩子求的,不就是這份安心嗎?母親,您就沒有……」
金元娘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米氏打斷了,「沒有,我現在過得很舒心,不想再給自己找麻煩。」
金元娘舒了口氣,「說句私心的話,女兒也不想您再……」她避過了底下的話,接著說:「您是咱們家的主心骨,我那些兄弟都是好的,他們會孝敬您的。」
米氏看向金元娘,很認真地說:「這一點,我很明白。」
「小妹呢?」金元娘轉了話題,「還在莊子上嗎?」
「昨兒回來了。」米氏沒跟金元娘說五娘是自己回來的,說了,估計家裏的爺兒們都落不得好。
金元娘很疼自己這個最小的妹妹,「母親對小妹的婚事可有什麽打算嗎?」她近一年來一直留意着,可就是沒幾個能入眼的,看上的那幾個也都陸續定了親事。
三年前大理寺卿家的那門親事就是她牽頭的,可是誰能想得到,她父親竟然走得那麽快。
說到女兒的婚事,米氏也有些無奈,「先看着,你也幫忙打聽打聽,我現在寡居,暫時也不好出門赴宴,要是實在沒有合適的,就再拖一年,後年就是科舉會試年,依着咱們家的情況,找一個品行好的應該不難。」
金元娘也覺得這樣可行,「小妹相貌德性樣樣都不缺。」
「她啊,就缺了點運氣。」這話也就米氏這個當娘的能說。
金元娘低頭笑了,「母親這話也不能說得太早,好事多磨,咱們也不是沒見過,也許小妹的緣分還沒到。」
米氏跟着順嘴打趣了一句,「那她這緣分也是真夠晚的。」這一嘴說完,她又拉着金元娘的手道:「不過還要拜託你多留意一些,你那幾個侄女可都到歲數了,你要記在心裏。」
金元娘怎麽會忘記?笑道:「母親不怕她們搶了小妹的姻緣?」
米氏聽了,嗤笑一聲,「你記住,能搶走的東西就不是好東西,尤其是姻緣。」
聞言,金元娘想到她夫君上峰送的那個女人,臉上的笑便有些淡了,「吏部侍郎傅天明給我夫君送了個女人,那女人看着就不是個簡單的。」她原本不想把這事說出來的,可是她心裏有些亂。
「傅天明?」米氏剛剛就看出來金元娘心裏有事,便問:「你父親以前的直屬上峰?」
金元娘呼了口氣,「對,就是他!去年他才從戶部調任到吏部。」她父親以前參過傅天明,可後來因為證據不足,反倒是她父親受了申斥。
「傅天明的妹妹是不是嫁到了平陽侯府?」米氏微皺着眉頭。
「嗤。」金元娘諷刺地笑了一聲,「他那妹妹可不是嫁,而是從小門被抬進平陽侯府的,現在是平陽侯世子的貴妾,據說很得平陽侯世子的寵愛。」
「平陽侯世子?」米氏忍不住笑了,意味深長地看向金元娘,「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平陽侯世子應該還沒娶親?」
「母親沒記錯。」金元娘不傻,當然聽出了米氏的話意,不過談到平陽侯,她臉上就有些凝重,「夫君昨兒跟我說,昭親王回京了。」
米氏聞言想了一會,便開口了,「怪不得老大他們這幾日面上神情不好。」
「能好得了嗎?」金元娘有時候想起來都替她那幾個兄弟可惜,她父親得罪人還會挑,盡挑一些有權有勢的,「不談傅天明,就說平陽侯,父親為官的時候可是把他給得罪死了。」
「你讓嚴明去打聽打聽昭親王喜好什麽?」米氏剛剛在腦子裏面捋了一遍,想着與其這麽被動下去,還不如主動迎合,「咱們投其所好,昭親王位高權重,又是太后嫡子,皇上胞弟,咱們家也不求能入他的眼,只求能沾着他的邊,這個應該不難。」
「母親這些話可真是點醒我了。」金元娘有了些頭緒,也就沒那麽喪氣了。娘家好,她們這些外嫁女在婆家才能有底氣,笑道:「我晚上就跟夫君說。」
「好。」米氏覺得現在也只能這樣了,「晚上老大他們過來請安的時候,我也跟他們提提。」老大不似死鬼老頭子,人生得活絡,應該也能找着些門路的。
這時,金元娘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竟突然掩嘴笑了,「我得囑咐夫君一聲,昭親王對美色是很有節制的。」
米氏一聽也跟着笑了,「平陽侯的女兒錢華貞可是出了名的美人。」
「是啊。」金元娘目露鄙夷地道:「平陽侯也狠,為了靠上昭親王,真是什麽都能舍,就連臉面跟名聲都不要了。」
米氏覺得很是可笑,就連她這個商戶女,在閨中時也從未想過要與人為妾,「錢華貞可是平陽侯的嫡長女,正正經經的侯門千金,可她就這麽被她父親送進了昭親王府,做了庶妃。」
「庶妃,也就是叫着比侍妾好聽一點,說白了跟侍妾沒什麽差別。」金元娘撇了一下嘴,道:「都是上不了皇家玉牒的,說句難聽的,上不了皇家玉牒,死了都沒地葬。」
「要說平陽侯這一步走錯了還為時尚早。」米氏用眼角餘光跟金元娘對視了一下,「昭親王還未娶妻,昭親王妃的位置還空着,不過想必也快了,你剛不是說昭親王已經回京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