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明確說來,王爺您要比您的岳父大人窮很多很多,您別忘了您還有三十萬西北軍要養,」彥先生躬身提醒道。
「輔國公府的嫡女,身份尊貴,本王可沒那福氣能讓她屈居本王的側妃之位,再說本王跟輔國公府有仇,」昭親王腦子裏在想着他小媳婦會不會已經後悔那麼爽快把銀子給他了:「本王的三嫂去世也有幾年了,三哥想必也應該房中寂寞了。」
「照王爺這麼一說,彥某也覺得,肅親王跟輔國公嫡女是天作之合,」彥先生現在是越來越滿意他這位主翁了。
想他池彥之也是個多謀多智之人,只不過他很倒霉。他還未出生父親就出了意外死了,他母親為了生他也難產去世,自小他就被養在他大伯家,他父母留下的家產也都歸他大伯所有。好在他是個會讀書的,他大伯也還有些良心,一直供他讀書。
十五年前,他考完殿試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打暈,帶到了城外。再等他逃脫回到京城,他苦讀十八載得來的三元及第之名已經被人頂替,而頂替他那人就是他堂哥。皇帝甚至還給他賜了婚,把大長公主賜婚給了他。
景盛帝簡直就是個瞎子,他堂哥雖然跟他長得有七分相似,但他明顯比他堂哥丑上那麼一點,而景盛帝竟然連俊丑都分不清。
後來再等他細查,他才知道景盛帝哪裏是眼瞎,他分明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堂哥跟那寡居的大長公主早有首尾,而他這個滿腹經綸、三元及第的狀元竟成了他們的踏板,這叫他如何能夠忍受?
寒窗苦讀十餘載,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在他身上成了笑話,既然景盛帝不配為君,那他乾脆就另擇良木。在西北十幾年,他現在是更丑了,可他那堂哥好似還過得春風得意,不過他相信,有一天他會為自己正名的,他辛苦得來的東西才不會便宜了那些無恥小人。
沒幾天,欽天監監正施大人就上摺子奏明景盛十九年六月初六是近三年最好的日子,宜婚嫁。
施大人上摺子的次日,也是景盛十八年封印前的最後一次早朝,自襲了爵位就沒上過朝的鎮國侯竟然上朝了,這天不但嚇到一些人,還差點真的把韓國公給氣死了。
「你是怎麼混進宮的?」韓國公早就看見鎮國侯了,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開口諷刺了。這幾天他無時無刻的不心肝疼,每每想到他原本滿滿當當的大庫房現在只剩牆,他的五臟六腑就沒一處是不疼的。就這樣皇帝還來湊熱鬧,竟然把他的嫡孫女賜給昭親王做側妃,叫他怎能甘心?
鎮國侯穿着一身嶄新的朝服倒也人模人樣的,他雙手背在身後,上下打量着韓國公,后冷哼了一聲:「像你這等貪財勢力,品行不端的人都能好端端地站在這裏,老夫為什麼不能來?老夫看你是越老越不中用了,你不要忘了論起來鎮國侯府的爵位可是世襲罔替比你那幾代就沒了的公爵要尊貴多了。」
「你……,」韓國公吹鬍子瞪眼地指着鎮國侯,愣是好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皇上駕到,」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了太監的吟唱。
鎮國侯斜了一眼韓國公就站到了他前面開始跪拜起來了。
景盛帝今兒一早眼皮子就一直跳個不停,他心裏有些煩躁,等坐到了龍椅上剛說了句「眾卿家平身」,頭一抬就見着了鎮國侯那張老臉,他下意識地想要抬手揉揉眼睛,不過最終在手抬到一半的時候回神了:「鎮國侯今天也來上朝了?」
鎮國侯一點都不想搭理龍椅上的那位,因為每次見到這皇帝,他都想跑去皇陵把先帝挖出來鞭屍:「怎麼皇帝也跟韓國公一樣,認為我不能來?」
景盛帝心頭有些憋悶,在他面前鎮國侯竟然敢自稱,他是真的沒拿自己當外人,還是根本沒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舅舅是鎮國侯,怎麼會不能來呢?」
「鎮國侯在這大殿之上,天子面前,竟這般自稱,你可知罪?」韓國公逮到了鎮國侯的錯處,自然是緊抓不放。
鎮國侯轉身面向韓國公:「老夫就知道你是個心胸狹隘的小人。怎麼你侵佔安平伯府的錢財就不許人追討了?你空口白牙地說是安平伯府孝敬你的,二十萬兩白銀,你倒是敢收?也是,你當然敢收,你是皇上的岳丈,皇后的父親,你是國丈,你敢收,誰敢說一句不是?」
「你……,」韓國公氣得手都抖了:「老夫什麼時候賴賬了,銀子不是都被你收走了?」
「哼,沒賴賬?」要不是在這大明寶殿上,鎮國侯都想吐他一口唾沫:「要不是老夫帶人強搶,你會不賴帳?」
滿殿的文武大臣,看着這兩位在大殿上公然掐架,是絲毫不敢插嘴,只能偷偷拿眼角餘光看向坐在上位的皇帝。
景盛帝的臉都黑了,他終於知道今天為什麼他的眼皮子一直跳了,可是他能怎麼辦?鎮國侯是他舅舅,他能把他扔出去嗎?明顯是不能,當然他也不敢,畢竟鎮國侯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韓國公,鎮國侯說的話可屬實?」景盛帝也只能拿韓國公下刀了,他還得把自己當聾子,畢竟韓國公府想要侵吞安平伯府錢財的事兒,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但之前他都是不理也不管的,甚至還壓下了幾本言官的摺子,這會被鎮國侯撕開了皮子,他也只能裝作先前不知。
韓國公被景盛帝這麼一問,有些驚着了,不過他也很快就想到對策了,他弓着背走到了大殿中央,「噗通」一聲就跪下了:「皇上,老臣冤枉啊……,安平伯府讓人去府里收賬,老臣也是好言相待,可是沒想到安平伯府竟還要收高額利錢。皇上,在我朝,放印子錢是有違……」
「放你的狗屁,」鎮國侯沒等韓國公把話說完就跳腳了:「你還好意思喊冤,你整個韓國公府在安平伯府的鋪子裏拿東西從來不給銀子,整整十年,十年!十年前一文錢能買一個肉包子,現在呢,兩文錢都買不到一個肉包子,收你點利錢怎麼了?就那點銀子,你也敢叫印子錢?」
大臣們都憋着笑,其中有一個心裏滿滿的都是慶幸,那就是平陽侯錢仲平,幸虧他識相,把銀子給安平伯府送過去,不然就他這樣的能被鎮國侯給玩死。
看看韓國公那要倒不倒的樣子,再看看皇帝憋火把臉都給憋紅了,錢仲平覺得日後他們平陽侯府還是本分點好,不能再跟着韓國公府行事了,這鎮國侯對上韓國公,簡直就是碾壓。
景盛帝現在真的想要把鎮國侯拖出去砍了,可是他沒那膽:「韓國公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韓國公原本要倒的身子,又跪直了:「皇上,鎮國侯已經搬空了韓國公府……」
「哼,」鎮國侯下巴一仰:「老夫可不是你,老夫只搬空了你府里的大庫房,那些估量着應該能抵你府里欠安平伯府的賬了,老夫可是明理的人,才不會無理搬空你韓國公府。」
「你……,」韓國公這次是真的無話可說了,鎮國侯根本是一步也不讓。
大殿裏有片刻的寧靜,景盛帝額頭上的筋一直在跳,他沒辦法,今天的早朝算是被鎮國侯給攪了。未免鎮國侯再繼續鬧下去,他不得不把之前他打算壓下去的摺子翻出來:「欽天監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