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本王說了,本王只想知道是誰讓你們提天狼星的?」昭親王已經看到了景盛帝一行人朝這邊過來了,他臉上除了笑,依舊是沒有其他表情,只是眼神變得冰冷嗜血。
「是……是吏部尚書傅天明傅大人。」
瘦削道人到現在也算是明白了,那胡謅出來的「天狼星轉世」應該就是眼前這位煞星的幼子,他們哪會想到那傅天明這麽不知死活,敢惹上這位祖宗。
「小人只是依命行事,根本不知道……不知道……啊……」
景盛帝一行人剛到觀景台,就聽見一聲慘叫從天而降,接着就是「砰」的一聲。
景盛帝在聽到慘叫聲時就已經本能的後退一步,躲到了趙寅跟傅天明身後,他看着栽在地上的那一團變了形的人身,胃裏不斷往上湧起酸水,「嘔……」
傅天明緊閉着眼睛,剛剛也不知道什麽東西濺到了他的臉上,熱呼呼的,有一種黏膩的感覺,他牙關有些發顫,他這是……他這是把昭親王惹火了嗎?
三人之中也就只有趙寅依舊平靜地睜着他那雙三角眼,整個過程他連眼都沒眨一下,臉上帶着明顯的諷刺,他仰頭看向觀景台上的那人,雙目微微緊縮,那的確是個難纏的主兒。
昭親王從上往下看着底下的三人,神情依舊輕鬆,他背着雙手,悠閑地慢慢從通道走下來,來到地面,他看向還緊閉着眼睛的傅天明,笑說:「傅大人的膽子看着也不大呀,本王還以為你有熊心豹子膽呢?」
傅天明微微睜開雙眼,顫抖着手朝昭親王拱手道:「王爺說笑了。」
昭親王嗤笑一聲,「你有多大膽,本王不在意,但是你敢把主意打到本王身上,那就不要怪本王辣手無情了。」說完這話他就把眼神轉向了立在趙寅身後的景盛帝,「聽聞皇上有一幼子,今年才兩歲多,還真是要恭喜皇上龍精虎猛,才能喜獲麟兒了。」
傅天明一聽昭親王提五皇子,心就提了起來,知道昭親王是在警告他。
「九弟言笑了。」景盛帝慢慢從趙寅身後走出來,在離昭親王還有兩步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九弟膝下也有了兩子,說來朕這個做皇伯父的還沒有見過。」
昭親王看着景盛帝,並沒有開口,在等他的下文。
「是這樣的,再過兩個多月就是母后六十七歲的壽誕,前幾年因為西北戰亂的事,母后都拒了舉辦壽宴,你看你今年也回來了,又有了子嗣,朕便想大辦壽誕,讓她老人家樂一樂。」景盛帝一邊說著一邊打量着昭親王臉上的表情,接着又道:「朕還準備大赦天下,為母后積福。」
昭親王早知道景盛帝會想方設法地把太后迎回宮,只是這次他的理由找得不錯,皇帝要為太后大辦壽誕,他這個兒子要是橫加阻擾,那不出一天,他不孝的名頭就能被傳得人盡皆知。
「原本我還想跟你說這事,既然皇上已經有了打算,那就按照你的打算來吧。」皇帝這麽想要他母后回京,那就遂了他的意吧,只是回京之後,他母后住哪那就不是皇帝說了算的,反正他是不會讓他母后待在皇宮這紛亂地兒。
「如此那朕就吩咐禮部開始安排,半個月之後,朕親自去樂山迎回母后。」景盛帝撫着自己的鬍鬚,「至於大赦天下……」
昭親王卻是先堵住了他的嘴,「皇上大赦天下是好,但自古以來有十惡不赦之說,想必皇上應該清楚是哪十惡吧?」
景盛帝自然是很清楚是哪十惡了,依這種說法,韓氏不在赦免之列,但這樣他提出要大赦天下就沒有意義了。
景盛帝還想挽回一下,「九弟說的是,只是奉國夫人畢竟是先帝親封的,她這樣日日被掌嘴,朕總覺有失先帝聖名,你看是不是可以跟母后商量商量,饒她一次,也算是全了先帝的名聲。」
他就知道皇帝肯定會來這麽一出,不過他可不會拆他母後跟他媳婦的台。
昭親王淡淡地道:「皇上這話就錯了,第一,韓氏已經不再是奉國夫人了,她現在只是奉國將軍府的老夫人,身上連誥命都沒有;第二,她既已是一介平民,那掌她的嘴,就無關乎先帝聖名;至於這最後一點就是,韓氏所犯之罪,不敬不孝都是隸屬十惡之列,母后自來仁慈,想必皇上應該知道,她老人家已經對韓氏法外開恩了。」
景盛帝一時間竟是無話可說,昭親王已經把話講得這麽明了,他再提這事就有失公允,畢竟皇后已經落髮出家了。
「王爺。」趙寅見景盛帝沒用,三言兩語就被說得回不了話,才出聲,「下官府中老夫人已經年事已高,實在是禁不起那樣的責罰。」
昭親王笑了,他要的就是讓那韓氏生不如死,那老女人要是過得舒服,豈不是要換他過得不痛快了?
他當下拒絕,「這事,本王可做不了主,要不趙將軍你去問問慧明師太,或者去問問韓國公府那些枉死的冤魂介不介意饒過韓氏?至於皇家臉面,你可以去遊說下宗室,讓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趙寅是見識過昭親王妃那張利嘴的,沒想到這昭親王也是不遑多讓,他忍着氣道:「王爺要怎樣才能饒過老夫人?」
昭親王面向趙寅,不答反問:「其實本王一直很奇怪,按理說那韓氏是趙毅當年明媒正娶的繼室,你雖不是她親生的,但明面上你也應該喚她一聲母親,怎麽本王好似從未聽趙將軍這樣叫過呢,你是看不起韓氏嗎?」
這話一出,就連景盛帝都看向了趙寅,畢竟論起來韓氏是他的生母,趙寅還真不能瞧不起她。
趙寅這樣的人,極度自信高傲,怎麽可能會承認韓氏那樣不守婦道的女人是他的母親?昭親王說這話就是要噁心這趙寅,看着他們痛苦,就是他最歡喜的事。
趙寅此時跟景盛帝一樣被昭親王說得無話可說了,要他叫韓氏那老賤婦為母親,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要不是先父遺言,這世上早沒有韓氏的存在了。
昭親王見趙寅表情跟吃了屎一樣,他就放心了。
他掠過景盛帝,一把拉過傅天明的右手,運功一握,就聽那傅天明叫得跟見了鬼似的,整個皇宮大概都聽得到他的慘叫聲。
等景盛帝反應過來時,昭親王已經放手了,而傅天明則抱着自己的右手跪趴在地。
昭親王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地上的傅天明,警告道:「再有下次,本王就把你扔進煉丹爐里煉成灰。」說完,他就走了,真的是把皇宮當他家,來去任由他。
景盛帝神情複雜地看着遠去的昭親王,覺得他也許真的是過得太順遂了,登基二十年,可這二十年他到底做了什麽?就這樣任人踩在自己的頭上。
趙寅諷刺地看着還起不來的傅天明,一棵牆頭草罷了,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
「皇上,臣府里還有事,就先告退了。」他朝景盛帝拱了拱禮,也不等景盛帝應允,他就轉身離開了。
昭親王回到王府,就去了清暉園,房間裏,五娘正在盤檢京城商鋪的帳目。
他進屋後,就坐到了她身邊,環着她的腰身道:「媳婦,你這幾天讓人把壽安堂收拾出來。」
五娘撥着算盤的左手一頓,「你是準備要接母后回來嗎?」她私心裏是希望能把太後接到王府來的,畢竟在王府里,他們才能更好的奉養她老人家。
「嗯。」昭親王的下巴抵在他媳婦的肩上,「皇帝要給母后大辦壽宴,我這個母后親子總不能攔着吧,既然他那麽想要母后回來,那就回來吧。」
他並不打算讓他媳婦知道天狼星轉世那件事,免得她上火。
「那咱們把母后先接到王府住着,只是這樣一來,皇宮裏,咱們總要做些手腳才行,才能名正言順地把母後接來。」五娘開始繼續撥弄起算盤來,「深宮內院的,裏面不知道藏了多少冤魂。」
五娘這麽一說,昭親王就湊過去在她的臉上大力親了一口,「還是你想得周到,咱們就按你說的辦。原本我還想讓人去嚇一嚇皇帝的,讓他破點皮傷個腳什麽的,現在暫時是不用了,他那麽敬畏鬼神,那咱們就裝神弄鬼。」
「你說小算盤跟小秤砣是跟着咱們住在清暉園,還是讓他們跟母后住在壽安堂呢?」五娘想到不用再跟兩個小胖子分開了,就連打算盤的手都靈活了不少。
昭親王趴在他媳婦身上,「還是讓他們跟母后住在壽安堂吧,我跟你說,其實母后並不喜歡清靜,她以前只是不得不清靜罷了。」
五娘又不是瞎子,怎麽會看不出來呢,在樂山上,太后可喜歡一家子人聚在一起說說笑笑的,她老人家只是習慣了清靜,但習慣了並不代表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