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六十四章[07.07]
「他倒是想得周到。」苾棠的聲音涼涼的,「奈何遇到你這麼個沒成算的。去吧,你已經漏洞百出,可我也不過是個客人,不想在主人大婚的時候把事情鬧大,今日就饒你一命。」她沒有告訴這個可憐的小丫鬟,就算自己饒過了她,她也註定是不能活命的,成王怎麼允許一個知曉了他隱秘心思的丫鬟活在世上,更何況她還把事情辦砸了。
小丫鬟遲疑地抬起頭來,她知道自己已經漏了馬腳,苾棠也已經明白地點出來了,可她還是惦記着自己的獎賞。
「還不走嗎?那不妨讓大家來評評理好了,正好三公主也回來了。」苾棠遙遙看見了蕭玉靈的身影,「不要後悔哦,到時候千刀萬剮,可不是我害的你。」她其實並不想把事情鬧大,小丫鬟罪有應得必然會受到懲罰,可成王是不會被牽連到的,到時候必然有管事來頂罪,這小小的一樁「意外」扳不到蕭昱霖,卻反而會惹人懷疑,她可不想讓眾人議論蕭昱霖是不是對她抱着某種不可告人的心思。
千刀萬剮?!小丫鬟身子一抖,再也不敢想什麼獎賞的事了,一溜煙地跑了。
離開成王府的時候,天色還亮着,天邊橫亘着幾道絢彩的雲線,金紅、暗紫交織,瑰麗動人。
「阿靈,我回四明街去了,後日記得過來,我擺菊蟹宴。」苾棠扭頭叮囑了一聲,往常蕭玉靈愛出門,尤其愛往四明街跑,不用叮囑她也來得勤快,現在苾棠卻擔心她到時候找個借口不來。
「放心吧,會來的。」蕭玉靈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怎麼變得這麼啰嗦,一個菊蟹宴都叮囑了好幾次了,見她臉頰邊搭着一絲碎發,她伸出手指幫她撥到耳後,卻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沈書遠穿着一身雨過天青色錦袍,墨發用一根白玉簪綰住,靜靜地站在對面的馬車旁。連中三元的狀元郎不見往昔跨馬遊街時的意氣風發,倒像是被冬天的風雪洗禮過的青松,內斂而沉靜,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裏,就讓人覺得他身上有種引而不發的張力。
四目相對,不過一瞬間,卻好像過了一輩子。
兩人的目光都是平靜的,至少在別人看來,那不過是兩個人正好面對面站着,所以目光不經意地碰到了一起。只有他們自己看到了,也看懂了彼此眼中平靜下面掩藏的痛苦。
那絲痛楚像是通紅的炭火,燙傷了彼此,兩人都垂下了眼眸。
想到以後再也不能常常見面,即便見面他也是別人的夫君,蕭玉靈又迅速地抬頭,她想多看他一眼,哪怕只是遙遙相望,她也想貪心地記下他的樣子。
沈書遠的目光卻看向了蕭玉靈的身後,她尚未轉身,就聽見苾棠招呼道:「表姐,袁姑娘。」
蕭玉靈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旁人沒有察覺,一直用眼角的餘光注意着她的沈書遠卻發現了,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捏了起來,他沒有動,只是看着沈書嫣走了過來,看着丫鬟把她扶進了馬車,他朝着袁靜珍點頭致意,騎上馬,和沈書嫣一道離開了。
身子一陣陣冰涼,蕭玉靈竭力維持着臉上的平靜。一隻溫熱柔軟的手握住了她,耳邊是苾棠嬌軟的聲音,「阿靈,我想起今日還沒有喂阿金呢,咱們一起回宮去吧。」
蕭玉靈的眼睛飛快地眨了幾下,把那點濕意憋了回去,「你還是回四明街去吧,好好準備,後日的菊蟹宴要是不能讓本公主滿意,小心挨揍。」阿金是苾棠的寶貝寵物,每日不知道多少小宮女精心照顧着它,什麼時候需要苾棠天天惦記着給它喂吃的了,不過是苾棠看自己難過,想要陪自己回宮罷了。她是好意,蕭玉靈卻不想折騰她,她要是陪自己回了宮,還要趕着今天回四明街,天都要黑了。
「可是,我想——」苾棠有些猶豫,她不放心蕭玉靈,剛剛見了表哥,她的臉色白得嚇人。
「你再磨蹭,三哥該着急了。」蕭玉靈用下巴點了點一旁,「三哥可是看了你好半天了。」
苾棠扭頭一看,果然,蕭昱琛正站在她的馬車旁,他依舊是一身玄衣,負手而立,空中最後一絲溫暖的餘光落在他修長挺拔的身子上,更加顯得丰神俊朗。
見苾棠看了過來,蕭昱琛微微一笑,小丫頭卻沒理他,又把頭扭回去了。
蕭昱琛:「……」
「阿靈,你——」苾棠拉着蕭玉靈的手,還想再啰嗦幾句,蕭玉靈卻把她輕輕一推,「快走吧。」
苾棠見袁靜珍已經邁步走開了,成王大婚,馬車早就排到兩條巷子之外了,能停在門口處的都是高門顯貴家的,禮部侍郎家的馬車自然要靠外,袁靜珍要走出巷子才能到自家馬車。
「照顧好你們公主。」苾棠不放心地又叮囑了一遍蕭玉靈身邊跟着的宮女,這才走到蕭昱琛身邊,「琛哥哥,你也走得這麼早么?」男客一般要喝酒到很晚才是吧,他是成王的弟弟,不應該幫着成王擋酒的嗎?
「嗯。我明日還有事,不能醉飲。」蕭昱琛淡淡地應了一聲,「我送棠棠回去。」
車凳已經放好,苾棠踩了上去,蕭昱琛扶着她的手,把她送進了馬車,顏奕在一旁立着沒動,有王爺在,服侍姑娘上馬車的事就輪不到他了。
苾棠剛剛坐穩,蕭昱琛也鑽進了馬車,大馬金刀地坐在她身旁。
「琛哥哥不騎馬嗎?」苾棠有些疑惑,雖然說兩人定了親,共乘馬車也沒什麼錯,可一般男子都是騎馬的。
蕭昱琛踢了踢車壁,馬車粼粼而駛,「我飲了酒,有些醉了,騎馬怕會掉下來呢,還是坐馬車更好些。」
苾棠嘴角一抽,他身姿穩健,目光澄澈,一點兒醉酒的樣子都沒有,還什麼騎馬怕掉下來?
「棠棠今日在喜宴上遇到什麼事了嗎?」蕭昱琛的手探了過來,把她的手握住,拇指在瑩白的手背上輕輕摩挲着,指腹的薄繭擦得苾棠有些微微的癢。
「嗯……沒遇到什麼特別的事,就是碰見和表哥定親的袁侍郎嫡女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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