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六十章[07.06]
想到上次打馬球墜馬時的劇烈疼痛,蕭玉彤有一瞬間的猶疑,她的一隻腳試探着踩到那細枝上,閉上眼,念叨着:「韓從瑾啊韓從瑾,我這可都是為了你——」
「蕭玉彤!你給我下來!」猛聽得一聲暴喝,秦英壽沖了過來。他身形極快,像是一陣疾風從草地上刮過,很難相信,一個五大三粗的人能有這樣的速度。
機會稍縱即逝,來不及多想,蕭玉彤身子一歪,重心移到了細枝上的那隻腳,一聲輕微的「咔嚓」聲,細枝應聲而斷,蕭玉彤驚呼一聲,直直地從大樹上掉了下來。大紅的衣裙在空中展開,裙擺上銀線勾勒的花紋在陽光下泛着光,她像是一隻美麗的蝴蝶,翩然而下。
眼看着好不容易才孕育上的嫡子又要離自己而去,秦英壽心如火燒,目眥欲裂,將身體催到極限,恨不得化身為一道閃電,立刻趕到蕭玉彤身邊。
可惜他終究不是閃電,他的手堪堪擦到了蕭玉彤揚起來的衣袖,就聽見「咚——」的一聲,蕭玉彤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她摔得面色慘白,瞳孔渙散,連一聲痛呼都沒來得及發出,就暈死過去。
秦英壽又衝出幾步才剎住了身形,他回過身,眼看着蕭玉彤身下的草地被鮮血染紅,心裏麻麻木木,不知是痛還是恨。
聽到動靜的侍女們飛快地跑了出來,眼看着二公主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嚇得面無人色,撲過來一疊聲地喚着「公主殿下」。
秦英壽獃獃地站立一旁,好半晌才被侍女們的哭喊喚得回了神,他冰冷的目光從這些侍女們身上掃過,臉上的橫肉不受控制地抖了兩下,「全部杖斃。」
留下這道殘酷的命令,他沒有理會哭喊求饒的侍女,也沒有理會躺在草地上血流不止昏迷不醒的蕭玉彤,大步離開了。
二公主再度小產了,昭文帝震怒,派人了解了前因後果,聽說蕭玉彤是從樹上掉下來,他還真沒辦法像打馬球那次一樣怪責到秦英壽頭上。畢竟是親生女兒,再生氣也不能不管,昭文帝壓着怒火,派了太醫去公主府。
這一次,蕭玉彤的好運氣用光了。
她踩斷的樹枝離地面太高,加上年初剛剛墜馬小產過,當時她為了和秦英壽生氣,並沒有好好保養自己,大冬天還要光着腳踩在冰冷的地上,到現在才大半年時光,身體尚未完全養好,這一胎懷得本就不結實,又從高處墜下,秦英壽盛怒之下也沒管她,蕭玉彤傷得太重,一直昏迷着。
太醫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她救回來,不過,她卻從此再也不能有孕了。
蕭玉彤看着太醫一張一合的嘴,好不容易才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她再也不能有孩子了?說不清心裏是個什麼滋味,有些酸痛,也有些後悔,她儘力忽略了這些不舒服的感覺,心想:正好,反正我也不想給秦英壽生孩子,懷不上也好,免得哪次被那禽獸得了手,又要受苦受罪地想法子落胎。
當晚,秦英壽沒有回公主府,去了他先前住的宅子,大醉一場,趁着醉意,還睡了一個丫鬟。
……
再過幾日就是團圓節,親朋好友間要互送節禮,主要是團圓餅。
肅王和苾棠定了親,有了光明正大來四明街的身份,這次的節禮是他親自送來的。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能進來,先前都是在門外等着苾棠。
看這宅子不大,卻佈置得很是雅緻,蕭昱琛心裏有些期待,要是能去小丫頭的閨房看一看就好了。
這宅子沒有男主人,沈諾嵐在外院書房接待了肅王,派人給苾棠傳了話,讓她也過來。
兩人說了會兒閑話,苾棠才姍姍而來。她穿了件櫻粉色綉着玉蘭花的褙子,秀髮如雲,戴着赤金累絲鑲紅寶的花冠,輕掃娥眉,淡點朱唇,白玉耳垂上戴着紅寶耳墜,輕輕一晃,擦過瑩白柔膩的臉頰,映襯着那臉頰上帶了一絲淡淡的緋紅。
「娘,琛哥哥。」她並未向肅王行禮,嬌嬌軟軟地打了招呼,聲音甜絲絲,讓蕭昱琛想到了她喜歡吃的桂花糕。
琛哥哥?沈諾嵐嘴角一抽,倒也沒說什麼。她很高興自己的小獃獃開竅了些,至少知道梳妝打扮一番才來見未婚夫君,聽這稱呼,兩人私下裏還是很親密的。對此,她是樂見其成的,既然註定要做夫妻的,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兒端莊刻板,與夫君相敬如賓,還是甜甜蜜蜜的更好。
她本來還是有些擔憂的,畢竟女兒在白府生活了十幾年,自幼就見慣了她和白平昌相處時的冷淡疏離,她怕這給女兒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以至於影響到女兒將來的婚後生活。如今見寶貝女兒喚着「琛哥哥」,看肅王的眼神也是嬌軟中帶着一絲羞澀,顯然沒被她給帶歪了,心下大安。
「棠棠,肅王這還是第一次上門來,你陪着肅王在園子裏走走吧。」沈諾嵐笑道。
「嗯。」苾棠應了,抬眸看向蕭昱琛。她心裏還是有些微的不自在,不知道自己這樣妝扮會不會太刻意了,好像是專門梳妝了給他看似的。
秋高氣爽,雲淡風輕。園子裏種了幾棵金桂銀桂,微風拂過,陣陣香氣隨風而來,細小的花瓣從枝頭漫漫飄落,金黃色和乳白色交織在一起,纏綿着,繾綣着,像一對熱情擁抱的情人。
「棠棠,我很高興。」蕭昱琛低頭,輕聲說道。他湊得有些近了,說話時的氣息拂過了苾棠的額頭,帶着微微的熱意。
苾棠仰起臉,黑白分明的眸子很是清澈,那瞳仁中清晰地映着蕭昱琛的身影,「琛哥哥遇到什麼喜事了?」
「倒也沒有特別的喜事。」蕭昱琛笑道:「就是棠棠這樣特意妝扮了來見我,我很歡喜。棠棠,你真好看。」
苾棠微微側開了臉,她剛才就懷疑自己太過刻意,結果還真是,至少蕭昱琛就看出來了。
蕭昱琛何等敏銳,一下子就察覺到了她的不自在,藉著衣袖的遮擋,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棠棠這樣做讓我很是高興,讓我覺得棠棠是在乎我的,我在棠棠的心裏還是比較重要的。」
「自然是在乎的。」苾棠沒想到他竟然也有不自信的時候,十分肯定地點點頭,「琛哥哥在我心裏是十分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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