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周太傅一看這情景,都要被自己的這大兒子給氣笑了。

四十多歲的人,瞧這做的事什麼事兒!

「祖父救我,父親他瘋了!」

下人打着燈籠過來,周太傅從台階上下來。謝思思跟屁股後頭有惡鬼再追似得,逃命也似地躲到了周太傅身後。周太傅見狀不由地扶着額頭頭疼起來。本來出了這事兒是周家妥妥占理,被老大鬧得這一出,有理也變得無理。

「胡鬧!大半夜的回了府不好生去歇着,你跑南五院撒脾氣,」周太傅虛眼打量謝氏,見她衣裳都上一道一道痕,頓時捂着額頭,「你要撒氣,跟個腦子不清醒的人撒有何用?還快把這鞭子給老子收了!」

有這閑工夫,不如琢磨怎麼叫太子徹底捨棄了謝家。不得不說,謝思思這回的舉動觸碰到周太傅的底線。他尋常最不管這些事的,這回都琢磨着弄垮了謝家。

周大爺雖不知周太傅心中所想,但到底為官多年,自然是知道輕重的。但理解歸理解,心中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謝家這女子着實可恨,到底什麼孽緣才招來這麼個煞星。博雅自從娶了她進門,受了多少誹謗,遭了多少罪。往日他可以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多番忍讓,如今都傷了博雅的根本,誰還樂意管那些!

次次犯事都有人替她周轉,次次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漲不了記性,他便親自叫這毒婦知道規矩。這天底下可沒那麼多便宜的事兒!不過周家大爺出了這一通氣,心頭也舒坦許多。知不能弄得太過分,他方才冷冷一哼,收了手。

周太傅吩咐下人去請大夫,與周家大爺一道走了。

兩父子一走,謝思思如得救一般鬆了氣,整個人癱倒在地。

周博雅這次的傷情來勢洶洶。等至半夜,不僅沒能將高熱降下來,整個人如火上烤過一般體溫反倒又升了一層。渾身燒得通紅,水灌不進,葯吃不下。這下不僅周家人嚇得要了命,就連蘇太醫也綳不住爬起來,親自照看。

整個周府的人都起了,西風園燈火通明。抱着冰釜,井水,提葯的下人門面色凝重地走廊上來回穿梭,誰也不敢去睡。

福祿院,芳林院,二房夫婦,甚至於養在偏院的周大爺的兩個庶子庶女也爬起來。一個個披頭散髮地,面色緊張地等着結果。周家一家子人此時全縮在西風園的花廳里,哪怕穩重如周太傅,此時也頗有些坐立難安。

郭滿便是這個時候醒來的。

因着她昏迷不醒,周博雅又重傷高熱難退,方氏怕照顧不來,夫妻倆就沒放在一起。郭滿人佔了主屋,由四個丫鬟和管榮嬤嬤親自照顧。周公子晚一步昏迷,人在西風園的東廂房裏。郭滿恍惚地睜開眼,便聽到走廊上咚咚咚急促跑動的腳步聲。

扶着床柱罵起來,郭滿掀開了簾帳,低低地喚了聲水。

外間正焦心地盯着東廂動靜的雙喜回了神,匆匆跑進來。見郭滿醒了,不由地大喜。忙去倒了杯蜜水,扶着郭滿慢慢地給她潤口。

「……怎麼回事?」

深沉一覺醒來,郭滿人有些懵。此時無力地靠坐在床榻上,有片刻的迷茫。大約是受了驚嚇太大,她內心的自我保護意識將上午的遭遇給暫時隔出了。郭滿捏了捏疼得太陽穴,手腳都不大能使得上力氣。

「發生了何事?怎地外頭這般吵鬧?」她皺了皺眉。迷糊的視線掃了一圈屋子,將手中的空杯子遞給雙喜,說是再要一杯。

視線在屋裏虛虛一打量,奇怪嘀咕道:「什麼時辰了?博雅人呢?」

「丑時剛過……姑娘不記得了?」

雙喜將杯子遞過來,取了件薄衫替郭滿披上,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郭滿。見她迷惑地眨了眨眼,跟找着主心骨兒似的當下就紅了眼。

她今日可真是嚇夠了,先是自家姑娘出了事兒,那副模樣被姑爺抱回來。后是姑爺自己又倒下了,聽太醫說,怕是今夜熬不過去就真的不好。雙喜說到底不過一個十九的姑娘,哪裏經得住這麼多事兒。倒豆子一般將知道的倒出來:「姑爺這次舊傷複發得兇狠非常,姑娘你是不知道,姑爺下午人在前院,直愣愣地就倒下去!」

郭滿手裏的杯子,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杯子順着被子滑下去,沿着床榻邊緣咣鐺地轉一圈,摔到地上摔了個粉碎。不過才一天,怎麼就出這麼大的事兒?博雅下午不還好好兒的,怎地倒了呢……

「快!扶我起來!」

心裏發慌,郭滿扶着雙喜的手就想起身:「到底怎麼回事!」

雙喜卻吸着鼻子又道,「聽蘇太醫說,姑爺的傷口撕裂了,連日來的失血過多,今日偏淋了雨高熱不退。若熬不過今夜,怕是有性命之憂!」

「姑娘啊!若是姑爺不好,您可怎麼辦!」雙喜抽抽噎噎的,「都怪謝家那個賤人,若非她惡毒,折騰這些害人,姑爺怎會醒都醒不過來!方才東廂那邊又鬧了,說是姑爺夜裏病症齊發,怕是要不好了……哎喲!蘇太醫進去快半個時辰了,如今不知裏頭怎麼樣。大夫人老夫人她們此時都沒睡呢,全在花廳里候着呢!」

「扶我去看看。」

雙喜也沒多想,替郭滿整了整衣裳便扶她過去。

東廂房裏這個時辰了都是人,郭滿過來之時屋裏兵荒馬亂。丫鬟婆子攥着手滿屋子亂轉,個個面色難看。方氏等人圍着床榻,濕帕子是一遍接着一遍地換。奈何各種法子用盡了,昏迷的周公子就是牙關緊閉,葯丁點兒喂不進嘴裏去。

蘇太醫實在看不下去,親自捏了下頜骨,葯汁還是一大半灑出來。

方氏此時臉色白得嚇人了,靠在床沿上,單薄的身子有些搖搖欲墜。她素來是個體弱的,此時看着天一般的兒子生死不知地躺着,整個人都茫然無措。她已在這兒守了半宿,從天亮守到天黑,人的精神已經崩成一條線。

這個樣子,若是誰在出個意外,怕是就綳不住真倒了。蘇嬤嬤心裏擔心得不得了,可這時候也說不出叫她去歇息的話,只能寸步不移地跟着方氏,屋裏愁雲慘淡。

郭滿這一進來,如同往油鍋里濺了滴水,方氏綳了一夜的情緒頓時就炸了。倒不是遷怒郭滿,只這屋裏如今已經夠亂,郭滿來了也是添亂。

「娘你別管我,」郭滿先一步開口,「我來瞧瞧博雅,沒看到人我實在放心不下。」

方氏一聽眼圈更紅了,倒是緩和了臉色哭出來:「不曉得吞咽,葯喂不進去!滿滿啊,博雅燒了這大半夜,明日就是醒了怕是腦子也燒壞了!這可怎麼辦吶!」

喂不進去,就是喂不進去!

這已經是第三碗葯了!方氏心裏恨得要命,謝家那個哪是媳婦?根本就是討債鬼害人!她們家博雅風光霽月,英姿勃發。都叫那謝家小賤人給禍害成什麼樣子!且給她等着,這回她非得叫那謝家付出代價不可!

轉頭再嘗試喂葯,還是喂不進去,方氏撲倒眼淚撲簌簌地就下來了。

郭滿顧不上其他,推開雙喜就親自走到榻邊看。往日好似一尊白玉的周公子整個人呈現出不正常的紅,唇上起皮泛白,整個人面上呈現出青黑色。郭滿心裏當下就涼了一截,抬手去探了他額頭,燙得都能煎雞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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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假虎威小娘子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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