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你這人就是見外!」
元氏嗔了她一眼,轉頭又嘆氣:「得了空帶侄媳婦兒去我府上坐坐。老沐人在北疆,不到年關回不來,長風這死小子一聲不響地跑去南疆,如今長雪那莽丫頭進了宮,就我一個人守着府邸,也怪寂寞的。」
確實是難為人,方氏忍不住抓了元氏的手拍了拍。
兩人貼在一處說話,沒說一會兒,河洛公主扶着謝皇后一起到了。
皇後人一到,嗡嗡的場面立即就是一靜,立即起身。她今兒是一身的明黃便服,髮飾也較為輕便。說來,謝皇后本身是個十分艷麗的長相。桃花眼斜飛,鼻樑高挺,嘴角下沉,這般面相難免會顯得為人強勢,不好相與。
謝皇后自然很清楚自身不足,素來在穿着上十分講究。
怕顏色太艷會顯得輕浮,她從不穿正紅明黃以外的衣裳。平日裏打扮小心,卻不會故意壓低美貌,而是格外偏愛鳳凰,尤其高貴的九尾鳳凰。哪怕身上這件是便服,裙擺上也還是綉上一隻象徵她正宮絕對地位的九尾鳳。
謝皇后回頭,緩緩一掃視在座之人,收回視線的同時人慢慢走上上首落座。
在座的夫人們下了座位,按照品級站好,齊齊行禮。
謝皇后虛虛抬手,示意大家免禮。
夫人們抬了頭,她的視線還在下首轉,重點在元氏。在座除了到場的趙氏宗室,就六部尚書夫人與元氏身份最高。靠近謝皇後手下有兩個席位,按理說這幾個人誰坐都行,元氏本沒有湊熱鬧的意思,便與方氏湊做一對。謝皇後手下那兩個位子,自然被人坐了。
她擺了擺手,特意命內侍在右手邊加了座,請元氏落座。
元氏不願過去湊熱鬧,張口便直接拒絕。
她沐家已經是趙氏皇室的眼中釘肉中刺,元氏知道自己再謹小慎微也降不了惠明帝的猜忌心,索性行事肆無忌憚。她這般一橫行,反倒叫惠明帝心中舒坦了許多。沐家再是昌盛又如何?娶了個不懂事兒的蠻婆娘,遲早敗落。
元氏張口拒絕,謝皇后又不能勉強她接受自己賜予的殊榮。只是眾目睽睽之下,多少被落了些面子,心中有些不愉。
元氏卻半點不帶怕的,她自來就是這般橫行的,旁人能奈她何?
趙馨容的目光也落在元氏身上,免不了十分遺憾。若是可以,她最屬意的駙馬人選當是鎮北將軍府嫡長公子沐長風。一方面為了阿兄,另一方面,也是她敬佩沐家。祖上四代能人輩出,皆是威名赫赫的一代武將,這是如何優秀的家族。況且鎮北將軍府如今在大召的威望,不比惠明帝的褒貶不一,確確實實會名留青史的赫赫威名。她若真成了沐家婦,少不得也要沾了沐家男人的榮光。
心中遺憾,趙馨容免不了多看了元氏幾眼。
元氏正在附耳與方氏說話,敏銳地察覺到身上的目光。
她刷地轉過頭去,便對上趙馨容一雙來不及收回的眼睛。趙馨容反應極其靈敏,在被抓的瞬間眼中的探究便轉變成女孩兒的好奇。見元氏還在看她,她不慌不忙,微微勾了嘴角沖元氏淺淺一笑。
河洛公主當真不像謝皇后,生得一幅極溫婉的長相,十分令人好感。
元氏自己潑辣,女兒又養了個莽撞的性子,私心裏其實極喜愛溫婉聽話的姑娘。此時見了趙馨容,再聯想到此次生辰宴的目的,不禁心生遺憾。講實話,若這位的身份不是當朝公主,配給她家長風是不錯的。
念頭只那麼一閃,元氏便收回了視線,垂眸去看手中的茶盞。
夫人們一一落座,涼亭那頭的男賓相攜過來給皇后見禮。在座人多,四面八方都是眼睛,自然不存在什麼瓜田李下,行禮自然不必太過拘泥。公子們上前,大大方方上前給皇后公主行了禮,再奉上各自的生辰賀禮。
謝皇后的視線一個一個的落下抬起,在打量前來的公子哥兒。
不得不說,特意篩選過就是不同,進來行禮的公子,一個歪瓜裂棗都沒有。有英姿颯爽的,有溫文爾雅的,更有活潑明朗的,各色各樣的都有。
這一群大小伙站在中間,別說謝皇后挑花眼,就是一旁其他夫人也看花了眼。歪坐的姑娘們面紅耳赤,眼睛卻在眾多俊秀公子之間轉個不停。這個也好,那個也俊,真是恨不得自己就是河洛公主,能教這些公子送上來供她們挑。
看了看去,謝皇后其實有些中意吏部尚書家的三子。
出身顯貴,是嫡非長,不打眼。聽說去歲秋闈便下場試過水,文章做得不錯。心裏這般琢磨,謝皇後面上卻並未表現出來。方氏全程眼觀鼻鼻觀心,並不抬頭。等人都退出去,謝皇后便偏頭與內侍耳語。
內侍點了點頭,再然後,浮塵一甩,宣佈開宴。
宮廷的宴會其實就是一種身份的象徵一種榮耀,並不是貪那一口嘴。在座的那個不是美味珍饈日日吃?菜品擺上席,能吃兩筷子便算不錯了。謝皇后在上首坐一會兒便道了句乏了,後面的事兒便叫年輕人自己安排。
趙馨容起身,夫人們一起起身恭送,謝皇后一行人便離了席。
她人一走,夫人們便沒那麼拘束了。幾杯果酒下肚,場面便也熱絡了許多。四公主趙善容湊過來之時,這兒的宴席快散場了。趙善容不滿地嘟了嘟嘴,來遲了,她覺得自己吃了大虧。她其實一早就想過來看美人的,可是她母妃身子不適不准她鬧事,把她拘在屋裏。
趙善容想跑又不敢造次,憋憋屈屈才憋到這會兒。
如今淑妃在歇午,她躲過了品月姑姑的監視,撒了蹄子便跑過來。奈何通往男賓區的那頭有禁衛軍把手,根本溜不過去。沒辦法,退而求其次,她來蹭趙馨容的生辰宴。
趙馨容酒量不算淺,此時已經一壺果酒下肚,她依舊沒什麼感覺。見四公主帶着人過來,直接命人給她重新置了一席。雖說正宮與淑妃爭鋒相對多年,但趙馨容對趙善容沒什麼惡感,大約出於對笨蛋的憐憫,她有時候還照顧一下她。
趙善榮沒見外地坐下就開吃,一面吃,一面眼睛賊溜溜地往前方涼亭里瞄。
那跟貓看見老鼠似的晶亮晶亮的眼睛,就差把色心寫在臉上。趙馨容不禁抽了抽嘴角,揪了一顆葡萄,一把砸在她腦門上。
趙善容砸了也沒反應,依舊專心致志地盯着對面的俊公子。
趙馨容的小動作十分隱秘,倒是沒人察覺。她斜對面的方氏才放下筷子,就一個宮人碎步過來,俯身在她耳邊耳語:「周夫人,皇後娘娘有請。」
方氏一愣,看了一眼元氏,元氏也不明所以。
不過既然皇後有請,方氏便起了身。
……
與此同時,荊州這邊,時疫的研究終於有了突破性進展。太醫聖手們廢寢忘食地鑽研,終於在一次誤打誤撞之中,將一個眼見着咽氣的病患給從閻王手裏給拉了回來。那個病患當夜便止住了便血,連續用藥三天,明顯開始好轉。
藥方有了改進,時疫的救治效果立即就提上來。福喜簡直欣喜若狂,他就知道自己的預感不會錯,這絕對是震驚朝野大功一件。
於是連夜傳信至花城,請周博雅即刻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