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甲光向日金鱗開

難道村長爺爺這麼多年來，一直堅持活下去的理由就是為了等這一天，讓他們所有人活下去？

命本該如此，又何必執念太多呢？

我生得平凡，名字也平凡，生活也平凡。村長爺爺他們，卻處處呵護着我，從童年的點點滴滴到現在，他們一直都讓我過得幸福。雖說父母不知在何處，但他們每個人都圍繞在我的周圍，伴隨着我。給了我一個快樂的童年，一個快樂的十幾年。

他們是我的兄弟姐妹，是我的父母，村長爺爺更是我天天叫喚的爺爺。

“謝謝你們陪伴我，謝謝你們。”

這時候，穆平算是徹底的明白了，村長爺爺的所作所為。還有大家的所作所為，他是徹底明白了。

上天給了我靈脈，讓我翱翔天空，叱吒天地。卻註定了我的命，本該如此。

我又何執念太多呢？

註定的事，就是註定的事，一切隨緣。

“來吧，用我的命，換你們所有的命，帶着我的意志，活下去！”

穆平滿懷激動的吼了起來，這一刻，什麼身殘的身軀，什麼柔弱的意志，什麼往事雲煙，通通都被他拋到九霄雲后。

爺爺，您說要我說選，我沒回答，你就離我而去。現在我想好了，我選...我選來找你。

望着穆平凄涼而又悲傷的臉龐，周圍眾人臉上無比的感激。雖然聽不到他們從石頭裏傳來的聲音，但是穆平心裏明白，他們是在感謝自己。

有這句話，此生足矣！

伴隨着，身體翻江倒海般的痛感，他整個人如同一團光球。從黯淡平常到耀眼，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一道道鋒利的藤蔓從頂頭刺破他的驅殼，緊接着無數密密麻麻的小藤蔓衝天而起，插入了那些鐘乳石中。

“啊！啊！啊！”

連續三聲劇痛無比的聲音，就知道他在經歷着什麼折磨。他身體裏的全部血液都被曼陀羅的藤蔓抽干，穆平感受得到，那種感覺生不如死，比死還難受。

萬物溶爛，一念無垠。一個人的生命是因緣和合而成，生老病死出於巧合，喜怒哀樂何必固執。把自己看得太大，在天地面前慚愧猶恐懼不及，何苦之有。

此生遇見你們，已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縱然今生換不來翱翔天際的快感，那也留給了我滿世界的斑斕，也夠我眷戀一聲。

夠了...夠了....

“替...我...活...下...去！“

穆平一字一道出，他感到一陣劇痛如刀子般鑽心，他絕望地嘶喊着，身子激烈地扭擰，卻依然阻止不了那從足底開始延伸的、猶如所經之處，都被長滿倒刺的東西一路血肉淋漓刺拉上來的劇痛，疼的直恨不得馬上一死了之。曼陀羅藤蔓瘋狂吸收最後穆平的血液，傳輸給那些石頭裏坐着的人。

直到最後，藤蔓已經淹沒穆平的整個軀體，完全消失了。在之後第一個人破石而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穆玉書。他拱了拱手，對着面無表情，站立不動的穆鐵牛恭敬的說：“謝鐵牛大哥。”

看着他點點頭，相繼他又對穆平消失的地方跪了下來。

“穆平兄弟，如有來生，我還會做你大哥。今生，我會帶着你的意願走下去！”

跪拜三下之後，他又朝村長爺爺消失的方向跪拜了三下，從洞口降下幾人服飾奇古，身材高大，各穿盔甲，手持弓矢戈矛的衛士。個個神態威猛，無異生人，一雙神目註定周圍人，似有嗔怪之意，由不得肅然起敬，更或者說是俯視。

第二個是穆素欣，跟隨她一同破開石頭的還有二叔二娘。三人跟穆玉書一樣先是跟穆鐵牛表達謝意，然後也是跪拜穆平。穆素欣，跪在最中心，面帶憔悴的說：“穆平哥哥，欣兒對不起你。如果有來生，記得來南方找我，欣兒願意做你的結髮妻子，跟你一起白頭偕老。”

“謝謝你，穆平哥哥，欣兒會每天祭奠你的，你要一定要在那邊吃好，喝好，等着來娶欣兒。“

隔了一會，第三個村民，第四個村民，第五.....都跟先前一樣，每一個都祭奠了下穆平和村長。也會帶着他的意願活下去。直到最後，剩下穆鐵牛一個人。

他手裏拿着一個玻璃瓶子，裏面裝着藍色的液體，這分明就是穆平的血液。他拱手對着穆平的方向說：“兄弟，如果有來生，記得來幽都找我。謝了。”

他來自幽都最強大的一族，世間無任何人讓他低過頭，乃怕大夏王朝。而今日...他便低了一次頭，這便是他幽都一族最高尚的敬意。能受到如此尊貴的敬意，已經足以證明他內心對穆平表達的歉意。

“木...金...火...水...東...南...西...北...春...夏...秋...冬...聽吾詔令，凈！”

抬手間，一股青煙飄飄蕩蕩地升到空中，瀰漫在大地上。只見空中有一團烏雲，像浸透了月湖，天際與湖面之間有一條斜斜的、下粗上細的黑色柱子，就像一股黑煙冒出水面，又冉冉向空中旋升而去。這分明是龍捲風。

龍捲風所到之處，天地黯然失色，狂風呼嘯，氣浪灼人，沙石飛騰，岩漿橫溢，霎時天昏地暗，山崩地裂，好像到了世界的末日。

忽然一片光華自天直下，照得大地通明，連四面湖水俱成金色，奇芒飛射，耀目難睜。才亮得一亮，緊跟着一個驚天動地的大霹靂，夾着百萬金鼓之聲，從雲空中直打下來，打得整個大地顫抖，海水群飛，恍如山崩地裂一般。

成圍成抱的山石林木，俱隨急流捲來，互相撞擊排盪。再襯着天上黑雲，疾如奔馬，偶然眼睛一個看花，便似山嶽都被風雨夾以飛去，越覺聲勢駭人。

猛一的一看，原本風景秀麗的月湖，頃刻間四面蒼峰翠岳，兩旁崗巒聳立，滿山樹木碧綠。放眼遠眺，在雲海蒼茫之間，一條江流直奔最中央的山群，好似致意問候又急急地掉頭向東，江上面白帆遠影，更添詩情畫意。

“轟”

一道青光，帶着破空之聲，穿地而出，似墜星般直射東南天際，漸漸地，萬簇金箭似的霞光，從雲層中迸射出來。黎明的霞光顯出了紫藍青綠諸色。初開的太陽透露出第一顆微粒。從未見過這鮮紅如此之紅，也從未見過這鮮紅如此之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