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驟來的雨02
翻遍了學校附近所有認為戈謠會去的地方都沒有找到她,濛濛細雨變成了暴雨傾盤,把我從頭淋濕到腳底跟。拖着濕漉漉的身子回到宿舍換衣服,濕水的鞋子非常難脫,稍微一用力,鞋子非常不客氣地甩到一邊去,光着腳丫子到洗手間換衣服,出來的時候看到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看到來電顯示是“戈謠”二字不由分說的就按下接聽鍵。
可是電話那邊好一陣都沒有聲音。
“喂……”我試探性地喂了一聲。
“是汪熙元嗎?”居然是戈沐陽的聲音,我想也沒有想的立刻就想掛斷電話,但是那邊似乎會猜到我會那樣做,搶在我掛電話之前更快開口了:“戈謠喝醉了。”
“什麼…?”這是我出發去找戈謠之前說的最後一句確認的話。
去到上次戈謠生日的時候去的那家KTV,找到經理給我帶路,他說,戈謠在一個多小時之前就到這裏了,一個人居然點了一打酒,喝醉了之後還在裏面摔酒瓶。無奈之後,他只好給戈沐陽打電話讓他來把戈謠接走,廂房裏面,沒有哪一個侍應生敢進去的。
看來,他們果然是這裏的熟客。
推開門,戈謠趴在玻璃茶几上,麥克風就抵在嘴邊,音樂不停的循環播放着《卡門》,她的嘴裏還在念念有詞的唱着:“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什麼叫愛,什麼叫情…情情情……”
簡直就是要瘋了。
戈沐陽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坐在沙發上看着她任意妄為。
我衝過去將她抱起來,可是喝醉之後的她居然重得像頭豬那樣,我根本就沒有辦法把她架起來。我咬着牙齒眼神示意坐在那裏紋絲不動的戈沐陽過來幫忙。
他嘆一口氣,完全不用我出力氣,就把戈謠給架起來了。這個人真是氣死人了,剛剛是看着我好玩嗎。
我有點生氣了。
戈謠對我視若無睹一般,又開了一瓶酒,我搶過她拿起就想一飲而盡的啤酒。她不理睬我,繼續拿起第二支,手腳更快的躲到一邊去,在我追上她之前把啤酒咕嚕咕嚕的喝下去了一大半。被戈謠這樣的行為弄得我有些怒意了,快步走到點歌處,把正在無限循環播放着的歌切掉了,包廂里突然就安靜下來。戈謠帶着仿似在戒備着我的姿態走到放置啤酒那處,拿起啤酒就對着瓶口大喝。
“給我。”我厲着聲音開口。
她把我推開,開口:“不要管我。”說完繼續對着瓶口喝起來。
我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去,快而准奪過她手中的啤酒,藉著怒意我把搶過的那瓶啤酒往牆角邊摔過去。酒瓶破碎在地上發出的刺耳的聲音,酒瓶爛了個破碎。在戈沐陽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戈謠轉過頭,好像被我剛剛的行為嚇到了。
“別喝了!失戀而已,至於嗎?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如果我是段宇橋,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會掉頭就走。”
她被搶了酒之後,在聽完我這一番吼,居然捂着臉蛋,嚶嚶哭起來。邊擦着眼淚邊口齒不清地吐着:“我知道、我就知道、你嫌棄我,你不喜歡我…”
說完她跑到牆角邊去,撿起其中一塊玻璃碎片,戈沐陽比我更搶先一步衝上前去。他想要奪過戈謠手中的玻璃碎片,因為她握得緊緊的反而在搶奪的過程中被戈謠用玻璃在他手上刮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我來不及驚愕,抓起戈謠的手越發用力,她對上我的眼睛,她的眼神很複雜,大概是感受到我無言的怒意,她把玻璃丟開。
“你還有完沒完。因為你,我和栗瓷兩個人淋着雨跑遍了大街小巷……”然後我抓起戈沐陽的手,遞到她面前,“…還有,你看看,你哥哥被你割傷了,血流不止,你這樣子消沉下去,只會害得所有關心你的人因為你受傷難過。”
我是真的被她氣着了,想要棄她而不顧,不想要再多管閑事了,免得又被人罵我做多餘的事情。可是就在我轉身的時候,戈謠竟然吐血了。
把我和戈沐陽嚇得瞠目結舌。
昏暗的燈光也遮掩不了地上那一攤鮮紅色的血……
戈沐陽趕緊抱起她就往外面跑,我醒悟過來的時候緊追其去。卻在門口處碰見一個高高的個子迎面而來,他的帽檐壓得低低的,卻給我很熟悉的感覺。
我越過他,想要追着戈沐陽抱着戈謠的身影飛奔而去。
可是,卻那人反手拉住我的手。
“汪熙元。”他不是詢問我,而是很肯定的開口就喊我的名字。
我轉過頭看見帽子下他那漂亮的眼睛,像是星光一樣美麗。
“為什麼看到我就跑?”他問。
我真的不是有意看到他就逃的,上一次我是逃了,可是這次我真的沒有,我只是急着要去看戈謠。
“我沒有。”
“上次在商場你看到我了,對嗎?可是卻跑得那麼快,這次也是。是不是我的老師對你說了什麼?”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我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是的,他什麼都沒有說,是我的問題…”我因為擔心戈謠急得快要語無倫次了,被他拉着,急得在原地來回踱腳,“……不知道,我忘記他說什麼了。真的…”
“你有急事?”他好像看出了我快要急得跳腳了。
我用力把頭點的老厲害。
“我送你去。”他說。
突然腳步停了下來,感覺天氣已經很冷了。在醫院裏我坐立難安,來回不停地踱着腳步,戈沐陽依然是氣定神閑的坐在那裏。易然站在我邊上像個雕像一般背靠着站在牆邊上,好看得叫那些經過的護士瞟了瞟戈沐陽然後又盯着易然看而移不開視線。
我總算是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回頭率了。
戈沐陽的視線飄到我身上,我皺着眉頭看着他,他嘴角帶着痞痞的笑容,我向他走去。指着他的傷口問:“你不去給消毒包紮一下嗎?”
他晃了晃手臂,搖搖頭,“小傷,不用那麼麻煩。”
我不說話,轉身問護士拿了清理傷口的藥水和包紮用的紗布。然後折回,走到戈沐陽的身邊,冷冷開口:“把手給我。”
他一愣,顯然不知道我想幹什麼。
可是在看到我手中的東西之後,他用那隻不受傷的手擺擺手,說:“不用麻煩了,真的,沒事了。”
我瞪起眼睛,“不麻煩,把手給我。”
他不敢說話,然後乖乖把手伸過來。傷口被劃出大概有我一個巴掌的長度,真虧他能一直說沒事,明明就那樣的觸目驚心。
把藥水用棉簽沾過輕輕掃過他手上的傷口處,明明很痛,他不說,只是把拳頭握得緊緊的。
“傷口不作處理的話…”
“什麼?”他問。
我抬起頭,他對上我的視線,我開口:“可能會有破傷風的。”說完,低下頭繼續給他清理傷口,盡量以不會觸痛傷口的力度給他包紮好。
“謝謝。”他說。
不太習慣被他道謝,感覺好奇怪。我揚起臉,回答:“不客氣,舉手之勞。”
對於我的話,他只是笑笑,沒說話。
“你男朋友?”久而,他抬了抬下巴往依然站在那裏的易然那個方向對我說。
“不是。”
“也是,畢竟人家長得那麼帥。”他這樣取笑我,結果就是換來我的一記白眼。
“就你話多,把這些拿回去護士站。”說完,我把手中的東西塞到他手裏。
他接過,輕聲笑,回答說,好。
醫生出來了,告訴我們,戈謠是喝酒喝到胃出血了。還給我們說了她不能吃的和可以吃的食物。我們推門進去看她,她像是濕了水的布娃娃,了無生氣,安靜而絕望地坐在病床上。
夜深的醫院走道,陰森得不像話,我忍不住連續打了幾個噴嚏,估計是今天淋了雨。身邊有人給我遞了一杯熱飲,抬起頭看到是他,有點訝異他還沒有走,這種有如雪中送炭一般的在我寒冷的時候給我一杯熱飲,溫暖得我心裏直冒泡。
“我以為你回去了。”我把熱飲揣在手掌,隔着紙杯,熱熱的感覺溫暖我那雙快要硬冷的雙手。
“所以打算跟你說一聲。”他是一個很有交代的男生,做事不馬虎。我努力做出沒事的樣子,好幾次想要打噴嚏都被我硬是忍住了。
可是我沒有想到他還是看出來了,他別過頭看着我的臉開口:“你感冒了?”
我搖搖頭,心裏想着的大概是感冒了。
“其實,老師他並沒有什麼惡意的,他說話就是那樣的,我以前也被他罵過很多,因為練習發聲的時候沒有達到他要的效果。”
其實他並不知道,他的老師不是惡意不惡意的問題,而是我的出現好像對他造成了什麼大問題有危險一樣。他這樣一說,我不知道該說他的老師真的很好還是該說他的老師寄予了太多他個人的厚望在易然的身上……
我微微側過臉蛋看着他直視着前方的側臉,他不是一個笑眯眯的人,但是一旦笑起來就讓你無法招架。他總是習慣着一張有些冰冷但是卻過分好看的臉蛋,眼神卻有着別於很多同齡人的堅定。在他身上是不是也肩負着太多的期待呢?
“等你以後成了大明星的話…”我故意岔開話題,不想在他老師是怎麼樣一個人這個問題上繼續談論下去,把話題扯回到他身上:“……會不會貴人多忘事呢?”我學着戈謠那一套八卦,賊兮兮的問。
他白牙一露,笑得好看極了。
“你是不是想說,我會不會不記得你是誰?”
“聰明,一點就通。”我毫不吝嗇我對他的誇獎。
“我記憶力還挺好的。”他眯着眼睛笑了,我在那個笑容里一點點的沉淪。讓我感覺這個初冬的寒夜沒有那麼的冰冷……
我捂着嘴巴笑,笑出了淚水。
“剛剛那個男生是你的男朋友嗎?”他的聲音低低傳來。
“不是,”我恍如在夢中,“他是我朋友的哥哥。”
他也問了戈沐陽剛剛問我的問題。
夜裏九點多,夜深人靜的醫院走廊里。戈沐陽在病房裏看着戈謠,我和他坐在醫院的走廊外面,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
“其實我一直還想再見你一面的……”在幾乎是空無一人的走廊里,低低地回蕩着他那個晚上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在我腦海盤旋着,久久不散,揮之不去……
我把早已冷掉的熱飲緊緊揣着在手裏,由於我的用力,那杯我一直沒有喝過一口的熱飲從癟了的紙杯里瀉出來我也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