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們這些05
戈謠通過她自身接觸,發現栗瓷不像別人口中謠傳的那樣。因為隨着一起度過的時光的流逝,漸漸地,我們彼此之間有了更深的了解。慢慢的,她也敞開了心懷接受了栗瓷。從別人議論的口中先去否認一個人,她明智的選擇了相信自己相處過的人。
因為人實在是太多了,所以我都忘記了國慶節是怎麼過的。反正回想起來就是,到哪哪裏就是人潮洶湧,想起來都覺得可怕。
在那之後的兩個禮拜,迎來戈謠的生日,她連續辦了兩次生日聚會,第一個晚上她是和她的宇橋哥還有一些我們不認識的人提前迎接了18歲的生日的到來。第二個晚上就是請我們宿舍幾個去KTV唱了一個通宵度過她的17歲最後的一天。
為她到來的18歲人生,乾杯。
她比我小一歲半,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她小時候在家太調皮了,所以在戈沐陽去上學的第二年也把戈謠送去了學校給老師管教。
一直和戈謠氣場不合的黎怡倩並沒有出現,所以只有我和栗瓷陪她一起度過了。那天晚上,戈謠心情很好,居然幫我綁頭髮,還給我綁了一個雙馬尾。我抓着自己的這兩邊的頭髮問:“我這個樣子會被人家趕出來吧?”
戈謠拍拍她的胸口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放心吧,不會的。”
最後,她告訴我,我和她和栗瓷是三種完全不同類型的女生,所以就要打扮得截然不同,這樣才會給人家深刻的第一印象,哪個是哪個,而不是傻傻分不清楚。
我着實無語,到底是得有多臉盲才會分不清長相完全不同的我們。
栗瓷在戈謠的指導之下,打扮變身得帥氣逼人,讓戈謠幾乎不敢直視。栗瓷站在我身邊給我做了一個手勢,非常的紳士風度,“來吧。”
我抬頭看着比我高出半個頭的栗瓷,她學着電視上的那些紳士那樣,伸出手讓我挽上她的手臂。我笑嘻嘻地把手挽上去,我們相視一笑。戈謠在我們身後邊穿着高跟鞋邊大喊:“喂,你們兩個別肉麻了,背影看着真像一對情侶。”
我回頭對她做了個鬼臉,拉着栗瓷快步跑,身後傳來戈謠穿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響聲。她快步走到我們中間來,硬是把我和栗瓷擠開來,然後來回看了我們一眼,孩子氣地開口:“我要站中間。”
走出宿舍的時候,戈謠突然開口:“栗瓷,如果你是男生的話,我和熙元之間你會選擇哪個做女朋友?”
這什麼問題?這種事情哪有如果的。
“如果是我的話……”栗瓷居然認真的想着她的問題,而後,她伸出手繞過戈謠,指着我說:“我會選擇熙元吧。”
“你喜歡娃娃臉的啊。”戈謠大呼。
栗瓷哈哈大笑兩聲:“因為娃娃臉年輕啊……很多年之後也會覺得容貌沒有什麼變化。”
我倒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雖然有利也有弊。倒還不如直接說,長不大。
說是請我們宿舍的幾個和她一起唱歌度過生日,實際上不是。我們出到校門的時候,她那個宇橋哥開着車早已經在那裏等着了。戈謠打開車門把我塞進去,戈沐陽居然坐在前面。他看到我,帶着戲謔的語氣調侃我。
“汪小汪你今天真幼稚,有沒有看過醫生?老師有沒有叫你回去讀幼稚園?”
我緊緊握着拳頭,最後趁着戈謠上車的時候,我一巴掌打在他的後腦勺。要不是在車內,我懷疑他會暴跳起來。他轉過臉想要對我破口大罵,卻被主駕駛上的那個戈謠喊他宇橋哥的男生用手扳過他的腦袋。
“不好意思,沐陽從小就很調皮,長大了還這麼幼稚。”那個宇橋為戈沐陽的行為對我表示歉意。
其實我才過意不過去,第一次真正見面,就讓他見笑了。
戈謠給我們介紹,那個宇橋哥姓段。故名:段宇橋。
戈沐陽在接觸過栗瓷之後,笑話我說:“謠謠你的宿舍總算有個正常的了,我還以為都是像汪小汪那種小瘋子呢。”
我忍。
KTV的經理貌似和他們三個很熟絡的樣子,還站在咨客台那裏打哈哈呢。藉著燈光我看見經理胸前掛着的那個牌子發著刺眼的光。這裏的設計好特別,有點太過於超前現代化了,這萬一我出個門拐個彎沒準我就迷路。
我撞了撞身邊的栗瓷,“栗瓷,牽着我。”
“幹嗎呢?”
“我怕我會走丟。”
“多大的人了還怕走丟?”她雖然笑話我,但是卻還是伸出手緊緊握着我的手。
戈謠站在段宇橋面前,他伸出手輕輕揉着她的頭髮,她笑得很開心。轉身把東西全部塞到戈沐陽的手裏,跑到我們前面去,示意我們,“姐妹們,我們走。”
戈謠應該在“傳說中的KTV最討厭的類型的人”排行榜上應該有名有姓,因為真的是個麥霸,屁股還沒有坐下就已經跑到前面去點歌了。段宇橋還沒有出現在包房裏的時候,她已經非常興奮地唱完一首歌了,整晚下來,有一個麥克風是基本不離她手。說實話,這裏的音響音質效果真好,而且還是非常漂亮的主題K房,怪不得戈謠他們和這裏的經理那麼熟悉,想必應該是經常來這裏唱歌吧。
戈沐陽一屁股坐下來在我旁邊,我當做沒看見,和栗瓷吃着東西聊着天。他居然無聊到伸手拉扯着我綁在另一邊的頭髮,我選擇無視他。可是他居然變本加厲的加大力道把我的腦袋拉得往後倒。
“我警告你,不要太過分了。”我回頭怒瞪。
“為什麼不理我。”
我見過無賴的,但是沒有見過他那麼會裝無辜耍無賴的。
“你理理我理理我。”他在我耳邊給我灌輸他的魔音。
我氣得在他白嫩的手臂上用力擰了一下,他痛得跳起來尖叫。
“汪小汪你瘋了嗎?不理我就算了,幹嗎那麼用力擰我?”
“你不是叫我理你的嗎?”
“可是我沒讓你擰我。”
“那就別煩我。”我朝他翻白眼。
栗瓷拍拍我的肩膀,她的嘴巴在動,可是正在唱歌的戈謠把音量突然加大,我聽不清楚她在講什麼。她伸手指了指我的口袋,手機在發亮。我摸着手機,往洗手間跑去。結果發現在洗手間裏面居然一點信號也沒有。
我對着栗瓷揮揮手示意我出去外面接電話,轉頭瞥見戈沐陽的眼神,他目不轉睛地盯着我,我瞪了他一下。把門關上的時候,我正打算回撥過去,結果媽媽又打電話進來了,我迫不及待的按下接聽鍵。她的聲音在電話那邊似乎很開心,估計是有什麼喜事跟我說。
“小熙,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小姨懷孕了。”
我握着手機沉默了好久,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回應我聽到的這個消息。
“怎麼?你不替小姨開心嗎?”
“沒有…”我說:“我很開心,這麼多年來她的心愿終於了了。”
小姨和張海結婚七年了,一直都沒有小孩。他們也有想過去領養小孩,可是想到終究不是自己的骨肉,也就打消了那個念頭。之前他們也因為這個問題看了很多的醫生吃了很多的葯都沒有效果,也不知道是誰出了問題。但要是我說的話,肯定是張海的問題,因為他本就是其身不正的人。
可是媽媽卻告訴我,小姨懷孕了。也就是說,在我發飆指着張海大罵的那時候,說不定已經有一個小生命孕育在小姨的肚子裏了?
如果小寶寶再長大一點的話,會不會聽見我罵他爸爸的話呢?
我一邊走一邊聊着,似是心不在焉的聽着,又似是全神貫注了一番,直到掛機的時候我都來不及驚愕,因為我已經不知道走到哪裏了。
天啊!誰來給我指指路。
像只無頭蒼蠅,在那裏面繞圈子。繞來繞去都好像還在原地,像是突然闖進了一個找不到突破口的魔法陣。這種要命的設計就是要把我這種人弄瘋,更可怕的要是碰上個路痴大概會崩潰,最要命的就是我好像把我們的房間號都給忘記了。
我甚至可以想像得到要是被戈謠找到我之後,她會暴跳如雷指着我大罵我是“白痴”或者各種痴了。於是我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就是一間一間廂房打開門看看,像是大海撈針那般的尋找着他們在哪個房間。
大概看着我儘是在做着窺探的可疑行為,侍應生上前問我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不識路的話他可以給我帶路。我那小小的自尊心不容許我答應,所以我擺擺手,說不用,謝謝。
在我一個接着一個房間推開門都沒有找到熟悉的身影時候,難免有些心灰意冷。握着手機的手不知覺的用力,才驚覺,我怎麼那麼蠢,我可以打電話告訴栗瓷讓她出來找我的。一邊抱着僥倖的心理打開最後一扇門,左手飛快地翻出通訊錄找到栗瓷的號碼。
比起之前那些哀嚎大叫,唱得不能入耳的房間,這個房間異常的安靜。音樂緩緩響起,一個男聲在音樂聲中唱着抒情的歌。房間內所有的燈光都熄滅,只留下顯示器前面他所站着的那個地方亮着光。燈光下,唱歌的身影高挑修長,拿着麥克風的側臉我越看越覺得熟悉。
我不禁眯起眼睛,居然是他。
易然。
他一個人在那麼大的房間裏面唱歌?
他一曲還沒有唱完,身後有一個力道輕輕拍着我肩膀。我嚇得猛轉過頭,看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中年男子帶着蛇一樣的目光把我看得背脊發涼。
“你在這裏幹什麼?”他的語氣儼如寒冰,我在他的語氣聽出來他很討厭我的出現。
“我…”我挺直了後背,“我在找人。”
“你找錯地方了。”他非常的肯定。是的,他是用非常肯定的語氣告訴我,我一定是找錯地方了,這裏不是給我該來的地方。
我不禁有些怒意。
皺着眉頭,上下頜緊緊咬合在一起,把牙齒咬得咯咯在自己耳邊迴響。
在中年男子那如蛇蠍一般的眼神中,我覺得自己就像沙漠中那一個等着被毒牙咬穿的獵物,我不是無處可逃,而是他的視線緊緊把我纏住,讓我呼吸困難,感覺在劫難逃。
“不是。”我非常不悅地吐出兩個字。
至少在裏面唱歌的那個人,我是認識的。
就在中年男子還想對我說出更多的話里藏刀的話的時候,易然的聲音在我腦袋上方響起。我轉頭,他手裏還拿着麥克風。看到我,他吃了好大一驚,應該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到我。
“是你?”
完全不了解氣氛的他為那名中年男子介紹我,然後給我介紹他。我才知道,原來中年男子是他的聲樂老師,指導他練聲唱歌的JIM老師。
聽了易然的介紹,JIM把他猶如毒蛇一般的目光稍微放得平和一些,可還是很不客氣的打量起我來,把我從頭看到腳,從腳看到頭,看得我頭皮發麻,腳尖發涼。
不說作為一個老師而言,單單作為一個人而言,他那樣打量別人的目光和視線也太沒禮貌了吧。
個性古怪得要死。
“你怎麼會在這裏?”易然讓我進去裏面坐下來,遞給我一瓶水,然後在我旁邊坐下來:“喝這個嗎?”
我點點頭,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水。
“和朋友在這裏唱歌,出來打電話,結果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越說到後面我的聲音越是小得幾近聽不見。這麼丟臉的事情,我怎麼好意思高聲和別人高談闊論呢。
“小姑娘,不要做多餘的事,不要說多餘的話。”就在我和他聊天的時候,那個蛇蠍一般的JIM突然在我耳邊說了一句只有我們兩個人聽到的話警告我。我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不要做多餘的事?我做了什麼多餘的事了?我就說了一句關於我自己的話,我不明白他為何要那樣對我發出警告。
自那次之後我一直告誡自己要安分守己,不要多管閑事。我又做了什麼多餘的事了?真是莫名其妙的男人。
我強忍怒意猛的站起來,易然奇怪地看着我,“怎麼了嗎?”
“我要先走了,我朋友說不定在找我。”
“要不要我帶你出去?”他體貼的話語引來蛇蠍JIM的不滿,那個男人背對着易然眼帶嫌棄地盯着我,好像我是病毒。
我擺手示意不用,“我打電話給朋友就行了。”
“易然你坐着吧。”蛇蠍JIM說著把手搭上我的肩膀,“我送她過去。”
我的背脊一陣寒涼,驚得我寒毛都豎起來了。
感覺步伐走得步履蹣跚。每走一步,我的腳都彷彿裝了鉛一樣要抬不起來,好不容易抬起來了卻又感覺腳下滿是荊棘,放不下去。搭在我肩上的那隻手猶如千斤重,幾乎壓得我喘不過氣。
隨着隔音門緩緩關上,JIM那沒有溫度的聲音在我耳側邊響起:“別說我不我提醒你,不要再接近易然了。他是我所有的學生裏面最得意的學生,我不希望他因為你這個無關緊要的人的事情惹來一身麻煩。他不是你這種人可以隨意靠近的,知道嗎。”
最後那三個字,他說得狠狠的,語氣重重的,好像我不答應他就會找人收拾我那樣。我實在是憋屈了一肚子的氣,他才見過我幾次?那麼斷定我就是一個麻煩,那麼斷定我的靠近就會給別人帶來一身麻煩?
“對不起。”我握着拳頭,情緒頻臨爆發的邊緣,“給你添麻煩了,再見。”
再見,再也不見。
“識時務的人會比較討喜的。”他假惺惺的拍拍我的肩膀,好像解決掉了一個麻煩,他的語氣里仿似有着從未有過的輕鬆那般,輕聲笑起來。
我覺得很是憤怒,為自己的憋屈,為自己的敢怒不敢言。
頭也不回,氣昂昂雄赳赳的大踏步向前進。
打電話向栗瓷求救,電話裏面傳來戈謠大呼小叫暴跳如雷的責罵聲:“汪熙元你這個白痴,這麼點地方走出去也能迷路。你丫的腦袋裏裝漿糊了嗎……”
我有氣無力地對着電話那邊動怒的戈謠小聲道歉,問了栗瓷房間號,我按着房號一間一間找回去。
卻被我找到了大廳,我打算轉身離去,卻在轉身的時候看見戈沐陽和幾個男生圍坐在高腳椅上喝着酒。
我向他走去,卻在走近他的時候,聽到他高聲在說著:“這是對她打我巴掌的懲罰。”看到他高高舉起一個似曾相識的手機。直到我走近細瞧才發現那背面是我一時興起貼上去在手機背面的一個金色小貓貼紙,那不就是我的手機嗎。坐在他對面的那個男生來回看着他高舉的手機,然後又看看站在戈沐陽身後一動不動的我。終於,他拍拍戈沐陽的肩膀。
他轉頭看到我,嚇得手一抖,差點把杯子打碎了。
我咬牙,從他手裏奪過來自己的手機。
再也沒法忍住脾氣,伸出手毫不客氣地扯過他鬆開了兩顆紐扣的衣領,咬牙一字一頓的:“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惹我。”
瞥見他那擺放在桌子上還亮着的一閃而暗的手機畫面,他居然把那張照片保留到現在。他快速把手機拿起來,站起來擺着手想要跟我解釋。
說不定他剛剛已經拿出來和他的豬朋狗友分享過了,如果他真的把那張照片給他的豬朋狗友分享了……想到這裏,心裏的怒火燒得更旺了。
什麼也沒有辦法平息我現在的怒火,根本就聽不進去他的任何越是解釋越是想要掩飾罪行的辯解。把剛剛在蛇蠍男那裏受到的怒氣一併撒到他的身上。用我能想像得到的力道,憤力地在他臉上打了一巴掌。即使燈光陰暗,我仍能看到他白皙的臉上立刻浮現的紅色的手指印。
我哆嗦着身子,紅着雙眼,淚水快要衝破而出,扯着喉嚨,破口大罵:“無恥!”
轉身衝出去,卻在門口看見迎面而來的戈謠,她看到我嘴裏在一邊大罵著什麼一邊飛快向我走來。我推開她,不顧她在我身後呼喊,用力跑了出去。
這種彷如被耍得團團轉的感覺,好像今天的所有人都在看我耍猴戲。越跑越是覺得黑暗,讓我有如掉進了黑洞般的可怕,我無可救藥般的想起了高考過後的那一幕,恨意在我的心裏油然而生,會愈演愈烈。
如果沒有人打救我,我將會在這個看不到盡頭的黑洞裏得不到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