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雲煙青鳥佳公子
距離洪家院落數丈處,有數三四間小屋。這些屋裏都是尋常人家,雖然也修鍊了元氣,但那不過是天溟世界元氣修鍊,已蔚然成風,然而仍有不少人只為了強身健體,與修士仍然有本質不同。
其時,妖狼闖進小屋,短刀揮動,便將這七八口人一起殺了,只見血氣瀰漫,一片赤紅籠罩在他的周身,隨即氣息愈加渾厚,陡然之間,有了靈臻三四重境的修為。
羽軒與風岳後來,看見門窗血跡斑斑,陡然面色一沉。風岳長劍上劍氣吐出,長達丈許的劍氣一劈而下,削去了半個屋頂。屋內妖狼縱身而起,身在虛空,手中卻還抓着一具屍體。屍體上的精血化作濃郁紅氣,圍繞在他的周身。
羽軒見了,眉頭大皺。胸口處,衣衫破了五個孔洞,但那時妖狼手爪並未抓到,五個孔洞卻是指上灰氣侵蝕而出,便如當時那隻野豬被灰氣煉作虛無一般。只是妖狼修為尚低,無法將這種元氣的威力盡數發揮出來。
當下羽軒微微沉吟道:“妖狼的元氣詭異霸道得緊,日後他若向我下手,我卻得先想好對策才行。”
過不時,洪木也走了過來,當下面色微微一沉,心中道:“好啊!我與他相識數十年,竟還不知道他身懷這種秘法,日後若我打聽好了古圖到底在誰手中……妖狼,屆時你就成鬼了!”
風岳在一旁縱身而起,掌中虛握,只聽“錚”地一聲清響,指上玉戒放出微微毫光。
雷治見了,嘿嘿笑道:“風家這位少族長當真是身系全族興衰啊,這一枚上等儲物靈戒,怕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雷治身後的一位老者道:“這枚儲物靈戒喚作‘藏風’,乃是請了國內一代大宗匠南宮煉鑄成,代價雖是不小,但風岳既為玄兵谷內門弟子,想必日後對風家會有更大的好處。”
其時,風岳立在虛空中,腳下踏着一抹劍光。而隨即玉戒之內又飛出一柄長劍,喚作“飛寒”。只見“飛寒劍”劍刃如霜,劍柄是象牙雕琢,溫玉鑲嵌。從頭至尾,約有七尺長短,也是南宮煉所鑄,屬上階靈器。
大凡靈器,都有下中上三階之分。上階之後,便是天地寶器。寶器之成,都需天地淬鍊,極費心機,有數十年煉成的,也有百年才能鑄就的。而一旦寶器現世,便有萬千天地異象。或隨天雷、或隨地火,抑或寒冰冰封百丈,而風雪漫天,非是天人之境無法抗禦。
只見風岳指上一點,飛寒劍倒轉劍柄,送至他食指前端兩寸之處,懸在虛空,“嗡嗡”顫鳴。雷治身後的一個老者低低自語道:“以意御劍,好手段!”
但雷治聽了,面上一片沉凝之色,到此刻方知,風岳無論天賦心性,確是他兄弟倆的一大勁敵。而此時見風岳指上催勁,衣袍獵獵,一束青白勁氣自飛寒劍而生,彎彎曲曲地,如怒蛟巨蟒一般,盤繞在他的周身。
只見那青白勁氣幻化獸形,倒真如一條蛟龍一般,約有一二丈長短。
洪木在一旁喃喃道:“我只道風家‘玉麟鋒’天下無雙,卻不想竟還有套武學。”
但風岳這套武學喚作“龍蛟勢”,卻是當初玄兵谷長老授予的,不是風家家傳。這武學在玄兵谷之中,也算得上第一流,練至小成,也得有達玄化境的修為,具備了“以虛化實”的本事,才能將這道磅礴勁氣化成青蛟巨龍。
其時,妖狼站在屋頂上,面沉如水。他手中放開了那柄黑色短刀,使之懸在虛空。隨即周遭灰氣愈加濃郁,猶如一片灰霧一般,籠住了妖狼。妖狼手上一推,灰氣翻湧,也化成一隻異獸的模樣,四足長尾。但身形畢竟模糊,眾人也猜不出這是何物。
驀然,兩道氣息衝起,青氣灰氣一上一下,涇渭分明,便如兩頭遠古異獸對峙一般。洪木、雷治、羽軒眾人不約而同地向後退了幾步,提起元氣護住了自己。本來這些人中,以羽軒修為最低,但他手中古刃上,生出一道道紫氣在周身流轉,卻也不怕一般的靈臻境強者了。
而這些人中,卻數洪木臉色最為不好看,心下自忖道:“我雖也不怕風岳這招,甚至能夠破解,但自身傷害絕不為小,妖狼又怎地實力強了許多,難道一直在疑心我而隱瞞了修為?”想到這裏,手中拳頭緊緊地握了握。
驀然,只見風岳手掌一按,飛寒劍顫動,發出“嗡嗡”之聲,似乎便是龍吟,朝妖狼飛去。妖狼把短刀一推,黑獸怒吼,只聽“叮”的一聲大響,虛空中一片青黑交錯的風暴席捲開來,摧枯拉朽,三間小屋瞬間崩裂成無數碎片,震天價的大響彷彿是遠古異獸在怒吼。
風岳身形一縱,闖入元氣風暴之中,手掌一握,又把飛寒劍握在手中。隨即長劍直刺,連帶着他的身子,彷彿化成了離弦的箭矢一般,從虛空掠下。只見青色元氣籠罩着,又化成了一隻四蹄異獸。
“玉麟鋒!這樣的武學他還敢再使一次,不要命了嗎?”雷治身後的老者驚聲道。果然風岳嘴角溢出鮮血,顯然元氣已然不支了。
妖狼手掌朝風暴中虛空一握,那柄短刀應主而來,橫刀擋住劍鋒。這一次是短兵相接,只見他身上黑色異獸的模樣雖然模糊,有四腳長尾。
當下只見那兩隻異獸的模樣竟有三分相似,都撞在一處,錚地一聲清響,飛寒劍終於支撐不住,劍刃斷成萬千碎片,在月光之下,化成星星點點。
風岳禁不住喉頭一甜,鮮血染紅了衣衫,倒下虛空。羽軒急縱身去接,便聽得妖狼嘿嘿冷笑道:“風將軍,老夫告辭了!”但見他此時眼瞳里灰氣散盡,衣袖飄飄,要縱身而走。
但突然聽到一聲青鳥長唳,隨即一個青衫少年飄搖而下,手掌按向妖狼。
妖狼一怔,說道:“你……”手爪中射出絲絲勁氣,但卻是青色的,而不是灰色。
羽軒皺眉道:“他有那麼厲害的元氣,現下怎麼不用了?”
但見少年手掌驀然一收,而瀟洒地展動袍袖。袍袖一拂,把妖狼手爪上的勁氣拂在一旁,打在了四面虛空中,空氣波動而開,使羽軒眾人面上都覺得微微一寒。
但其時,少年一袖拂開,妖狼的身形便退出幾十丈。驀然,縱聲一嘯,一隻黑狼在草叢裏竄出,馱着妖狼而去。
風岳這時緩了幾口氣,氣息漸漸平穩如常,但看着妖狼遠去,面色竟然不憤不恨,平靜如水。洪木見了,心下暗道:“這小子心性當真堅忍,遭逢如此變故,仍能喜怒不形於色!”
突然,青衣少年的身形輕飄飄而來,在洪木身前跪下,叫道:“父親!”
羽軒、風岳對視了一眼,都想道:“他就是洪寬?那麼他此來,定是要以‘雲煙樓’之名給洪家壯聲勢了。”
洪寬轉過身來,向著羽軒、風岳微微一揖道:“羽兄、風兄,我曾聞家父提及二位,今日一見,當真不負少年天才之名。”
羽軒向他看去,只見他十六七年紀,青衫玉冠,容貌俊雅。手中摺扇扇骨如玉,隱隱泛出晶瑩光澤,似乎也是件靈器。
風岳搖頭道:“公子以一袖拂退妖狼,可比我等強得多了。”
洪寬笑道:“論及修為,我可比風兄差遠了。適才妖狼元氣十不存一,又加上家師武學高明精妙,否則該落荒而走的,卻是我了。”
羽軒暗自思忖道:“他既然已入雲煙樓,怎麼恰巧來得這般准,掐住了妖狼退走的一瞬間?”這時突然聽得洪寬有叫道:“雷兄,也請你出來吧,適才我正好遇上了尊兄。”
羽軒循聲看去,只見幾十丈外的一顆樹后,走出三人,為首的也是個十八九的少年。但看修為,卻僅有元脈五六重境,比及洪寬,都差着許多。
風岳見了雷治走出,面上微微變色。而洪木人久歷世事,眼光毒辣,眼見風岳神情,心下便在暗暗盤算。
過了片刻,風岳道:“妖狼既已走,在下也無需在此地多待了。”手掌一張,一片淡淡青氣緩緩散開,圍繞在他跟羽軒二人周身。
羽軒登時又驚又喜,只覺腳步輕盈,元氣流轉得快了。風岳暗自傳音道:“我元氣耗去了十之八九,手腳無力,只能讓你帶我走了!”
羽軒暗暗點頭,腳下一縱一躍,向東邊去了。
洪木眼見不遠處走來一個二十齣頭的男子,知道是自己的心腹洪真,便向洪寬傳音道:“洪真既回,當是洪峰那裏已然安排妥當,能讓妖狼暫時棲身了。”
洪寬道:“數日前,妖狼與雲雙鶴二人原來的住所,孩兒已在前後細細地尋過了,那張古圖絕不在那裏,敢莫是還在妖狼身上?”
洪木心下沉吟,傳音跟他說道:“妖狼如今實力之強,已遠出為父的預料。但所幸他現今與風岳已結為死仇,而風岳又似乎與雷治有些恩怨,不如就讓他三方先斗一斗,我們暫且作壁上觀,日後尋機會重創妖狼便可。”
但雷治眼見洪真走來,心下卻冷笑道:“當真是無巧不成書,竟在此處遇見他!”
雷治身後的一個老者道:“這小子偷學族中功法,叛逃出來,卻改名易姓,成了洪木的心腹。”
雷治道:“找機會跟他通通氣,我倒要知道妖狼手中究竟是何物,讓羽軒、風岳跟洪木爭得如此凶!”這兩人一問一答,也是用傳音手段。而那洪真初時看見雷治,心下也惴惴不安,手心出汗。但所幸洪木心神都在洪寬身上,這才未發現他的異樣……
而此時便在吳城之外的一座山谷里,灰氣瀰漫之間,隱隱見到由百餘座巨石排布成的石陣。只見那巨石形狀類似圓柱,都有十餘丈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