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姦夫**
柳婆姨的家在河灘附近，木板蓋的一片簡陋棲身之地，她是疍民上岸，和大多數沒法繼續打魚為生的船家佬差不多，都轉去碼頭當搬運工。
賀小姐的馬車進不去，這裏屋子緊挨着屋子，鱗次櫛比，小道如羊腸。
三個人只能下車，以腳代步。
一間黃泥加乾草填縫的木板房裏，容色早衰，鬢髮灰白的女人和一個眼角有顆帶毛黑痣的漢子，正把藏在腌菜缸里的東西扯出來，棉線一段一段收起，一個油紙包從缸里被撈出來。
女人粗黑的手指解開棉線，男人連忙扯破油紙，五枚泛着酸氣的銀元捧在女人掌心。
一大筆錢！！！
有了這些錢，她就不用跟個窮鬼過一生：“有財哥，錢，我們就不用偷偷摸摸。”
男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黃牙：“玉梅，等把老爺的事情做好，咱就走。”
“對，我們~~~”女人話音未落，木門砰一聲就被人踹開，屋內的男女嚇得迅速分開，雙目瞠大，驚恐的看着門外。
“好一對狗男女。”二七踹門而入，她來找柳婆姨，哪知逮住一對野鴛鴦，蒙慶龍一眼就認出屋裏的男人是誰：“他就是那天的挑夫！！”
“柳婆姨你偷人！”蒙慶龍認得柳婆姨的男人，他家兩口子經常到豆腐坊買豆腐。
“光天化日，孤男寡女躲在房裏，大門緊鎖，說，你們為什麼要害豆腐坊，不然我就把街坊鄰里都招過來，把你們這對狗男女浸豬籠！”
哈，二七覺得自己運氣賊好。
屋子裏兩個人面色蒼白，對看一眼，心有戚戚，要被人發現，他們只有死路一條，柳婆姨男人第一個就提刀砍過來。
“說清楚，不然我就喊人了。”蒙慶龍退了一大步，作勢要大喊大叫。
柳婆姨駭然，衝過去把門外的三個人轟進來，她掩上門，咬着下唇許久，認命道：“我說，我說，你們別喊。”
蒙慶龍護着賀小姐，柳婆姨勁兒大，賀小姐被推得踉蹌幾步，花容失色。
“是蒙二爺家的小舅爺，給了我五塊銀元，讓我去你們豆腐坊鬧，我家男人在碼頭做長工，小舅爺看我潑辣，就讓我去辦。”
“我也是，小舅爺指使的。”挑夫低着頭說，把事情交代出來：“糧鋪老闆不知道，我在路上偷偷把發霉的豆子參進去。”
真是陸小舅，二七揪着柳婆姨就要去祠堂，讓她當面說清楚，柳婆姨不肯，直接賴在地上，身形瘦小的關雎，加上蒙慶龍也拉不動人。
“我一個平頭百姓，怎麼去惹族長的小舅子，我不去。”
挑夫有才也跟着賴地上，低罵道：“我們就是聽差辦事，老爺說什麼是什麼，到時候人家反咬我們一口，你們三個小屁孩能做什麼主。”
“對，你們就是做不得主，祠堂的叔公也做不得，我們不去觸霉頭！不去！”唱戲的都說民不與官斗，柳婆姨才不傻。
他們說的也不無道理，就算揪去了祠堂，叔公敢不敢拿陸小舅問話還另說，人家直接不來，他們又能奈何。
二七苦惱，站在身後的賀小姐開口道：“那就讓他們在口供上畫押，我們帶着口供去找鎮長，讓他把大家都找來當面對質。”
不錯，就是這樣，不愧是自己寫的妹子，二七和蒙慶龍欣喜的看向賀小姐，賀小姐被他們看得羞出兩團緋雲。
她囁嚅：“我帶了本子和筆”
機智的賀小姐，成功贏得了二七和蒙慶龍的好感。
因被人抓住把柄，柳婆姨和挑夫只能招供，畫押的時候，又是賀小姐用紅胭脂代替了印泥。
二七眼裏，自己簡直塑造了一個神助攻。
當三個人拿着口供志得意滿的去找鎮長——蒙二爺時，韋氏在蒙蘭雨的院中見到了大妹，她臉色不大好，眼皮底下有一抹淡青。
韋氏悄悄打量女兒住的客房，桌椅板凳，架子床被褥，吃穿用度都有了點大家小姐的苗子，自己方才走進來，看到茶茶端坐在椅上，一顰一笑端莊淡泊。
恍然間，韋氏以為自己看到的是誰家的千金。
她是蒙氏的血脈，就應該含着金湯匙出生，老爺太任性，累死了大姐，自己沒本事，埋汰了茶茶和慶哥。
韋氏心中愧疚難當。
“娘，家裏怎麼樣。”蒙茶茶看她臉色也不好，憂心忡忡的樣子，韋氏收起心思，覺得茶茶住蒙家挺好，心裏不願讓她太憂心，於是故作輕鬆的說:“沒事，等糧鋪老闆回來就好了。”
哎。
此事，根本就不是韋氏想的——簡單的栽贓嫁禍，蒙茶茶也不想告訴她太多，對韋氏沒好處。
她思忖良久開口:“娘，你回家后，馬上去觀音廟吃齋念佛幾日，然後給我爹和大娘請兩盞長明燈，豆腐坊的事情你就別管了，我來解決。”
韋氏定定看了女兒許久，愧疚道:“大妹，都是娘不好，連累你。”她覺得自己沒本事，養不好大姐的骨肉。
蒙茶茶寬慰她，說韋氏養得很好，自己就是身體差了些，腦子還是很聰明的，韋氏聽后反而越發難過。
弄得蒙茶茶一陣無語，好像怎麼勸都是反效果。
“娘，先別難過了，這些年你起早貪黑養活我們三，去觀音寺就當休息幾天，到時候我讓大頭去接你。”
“你說的是那個大腦袋?”
“嗯，就是他，我離家后，便讓他在附近蹲着，免得地痞流氓去騷擾你們，沒事的，我都安排好了。”蒙茶茶捂住嘴打哈欠，昨晚枕頭不對，她輾轉反側，一覺醒來臉色蒼白眼底青黑，嚇得蒙慶雅和蒙蘭雨要請大夫。
韋氏心疼地摸過大妹的面頰，果然最像大姐的，活得最累，她倒希望茶茶沒心沒肺的。
人在蒙家，還要操心豆腐坊的事，加上關雎和慶哥倆不長進，哎，太累人。
她定了定心，心想自己不能拖大妹後腿，決定聽話去觀音寺兩日，以前大妹沒心沒肺挺好的，現在不一樣了，大妹越來越像大姐，或許是大姐在天之靈，可這樣活得很累。
韋氏心酸又憐愛的握着女兒的手嘆息。
臨分別前，蒙茶茶又要給韋氏一筆錢，不多，就是觀音廟的借宿費和伙食費，剩下的給韋氏當零花，韋氏看她住在深宅大院裏，還有下人要打賞，不肯要。
臨走她想起一件事沒辦。
“大妹，大腦袋讓我給你帶信。”韋氏偷偷把信從桌底遞給女兒，蒙家不是外面，規矩森嚴，女孩子不能和外男隨便通信，蒙茶茶收好信，起身想送韋氏離開。
韋氏把她勸回去，隔牆有耳，老夫人不喜歡不講規矩的人。
蒙家接大妹回去住，不提慶哥，韋氏心裏清楚，蒙家不缺男丁，所以她們喜歡誰就親近誰，慶哥不討喜，好在他們還喜歡大妹。
另一邊，托賀小姐的功勞，二七和蒙慶龍在商行截住了蒙二爺，兩個半大的孩子，告御狀似地一臉決然，站在了一位已過而立之年，留着山羊鬍，眉深目銳的男子面前。
“我們要申冤!”二七仰着下巴，直視這位汜水鎮的土皇帝。
他就是蒙二爺——蒙廣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