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異人和呂不韋
第十三章公子異人
秦昭襄王四十八年(公元前259年),也就是秦趙長平大戰後一年,邯鄲之戰前一年,一個名字為政的男嬰在趙國邯鄲呱呱落地,因生在趙國,母親姓趙,所以就姓了趙氏,名叫趙政。
趙政的父親叫異人,母親沒名,因是趙國人,所以稱之為趙姬。
異人姓嬴,秦國王族,秦昭襄王的孫子,正兒八經的王室血脈。
歷史記住了嬴異人,不是因為他是秦昭襄王的孫子,是因為他是嬴政的父親,是大秦國的第三十五代王。
嬴稷有一堆兒子,按理說嬴稷死後應該由他的長子即位稱王,但是嬴稷活的實在是太長,十八歲即位的他整整在位五十六年一直活到七十多才死。
在先秦時期,一個人能活到七十多那是真的高壽,高壽帶來的結果就是嬴稷還沒死,卻把他大兒子給熬死了。
早在秦昭王四十年,四十來歲的大太子在魏國做人質的時病亡,史稱悼太子。
戰國時代,各國相互送王公子弟去各個國家做‘質’是一種不成文的規矩,‘質’,可以理解為人質,兩國相互送人質既有結盟友好的意思,但一旦兩國交惡,扣押在國外的人質隨時可能有性命危險。
悼太子是以人質的身份送到魏國去的,秦國強,魏國弱,魏國不敢得罪秦國,自然要好好的侍奉這位太子少爺,大太子在魏國估計活的很滋潤,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要玩的有玩的要女人有女人。
太子是儲君,按理來說嬴稷死了太子就能從魏國回去即位為秦王。
只可惜嬴稷這小老頭兒太能活,一口氣活了六七十歲還是身強體壯吃嘛嘛香,悼太子既然上位不成,閑的沒事能幹啥?那就只能剩下喝酒玩女人了。
人就不能太清閑,工作起來有事兒干就有了奔頭,有奔頭就有了精氣神,人只要有那股子精氣神就是健康的,反倒是清閑久了身體生了銹,胳膊腿懶得動更容易生病,悼太子就是太清閑了,再加上他一個太子想幹啥就能幹啥,酒色一多傷了身體活了四十來歲就死在了魏國。
國不可一日無君,也不可一日無儲君。
嬴稷不止有一個兒子,大兒子死了,大不了再立一個兒子。
秦昭王的二兒子嬴柱(號稱安國君)趁勢上位,於秦昭王四十二年(公元前265年)被立為第二任秦國太子。
安國君當太子的時候也不年輕了,估計也得是三十好幾奔四十歲,他大哥悼太子沒死的時候,安國君就是秦國公子,比他大哥還清閑,呆在家裏一天沒事幹的安國君就在家裏和一大堆女人造小人。
可惜的是,安國君的正妻夫人卻沒給他生個一男半女的。
有人說古代的男人幸福,動不動就可以三妻四妾,其實這句話說得不夠嚴謹,應該說古代有錢有勢有本事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沒錢沒勢沒本事的窮娃還是要打光棍,而且說三妻四妾也不合適,應該說古代男人是一妻多妾,那就是正堂大老婆只有一個,其餘的都是小妾。
安國君嬴柱的大老婆史稱華陽夫人。
華陽夫人這個名字聽起來是不是很熟悉?
沒錯,她就是秦昭襄王舅舅華陽君羋戎的孫女,更是秦昭襄王母親秦宣太后的侄孫女。
安國君年輕的時候,秦國還是由秦宣太后掌權的,秦宣太后以及兩個弟弟穰侯魏冉、華陽君羋戎把持朝政。
安國君是嬴稷的兒子,自然是秦宣太后的孫子,孫子大婚,秦宣太后這個當奶奶的自然要上心,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打算,秦宣太后直接把弟弟羋戎的孫女嫁給了安國君嬴柱,也就是後來的華陽夫人。
這麼說有點亂,簡單說來就是嬴柱娶了他奶奶的弟弟的孫女,他和華陽夫人應該算是表兄妹,而且是三代以內的近親。
近親結婚這在現代看來不可思議,但是在古代看來就沒那麼多忌諱了(劉幫老婆呂后就給兒子娶了自己閨女的女兒,漢惠帝娶了自己親外甥女),古代人不懂遺傳學,也不懂近代醫學,他們想的是近親結婚就是親上加親,大家本來就是親戚再加一層親戚關係,這不是皆大歡喜的好事嘛。
安國君和華陽夫人喜結連理,只可惜沒能剩下個一兒半女。
安國君性功能正常,既然華陽夫人沒生兒子,很有可能是她身體原因生不出來,也有可能是近親結婚生出來孩子也夭折了,總之華陽夫人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這也為後來嬴異人上位埋下了伏筆。
華陽夫人不能生,安國君嬴柱是沒問題的,他除了大老婆之外還有一堆的姬妾,閑的沒事的嬴柱一口氣生了二十多個兒子。
嬴異人,就是安國君嬴柱二十多個兒子裏的一個,而且他既不是長子,也不是小兒子,更關鍵的是他媽夏姬在安國君一堆女人里是不被寵愛的一個。
長子是第一個兒子,當爹的自然對第一個兒子有特殊的感情,這種感情也可以理解為新鮮感,等到後面生一堆兒子的時候,這種新鮮感也就沒了,對後面生的一堆兒子也就淡了最初的感情。
小兒子是最後一個兒子,幼子調皮可愛,當爹的老來得子,自然對自己的小兒子百般寵愛,所以說最倒霉的就是中間那一大幫兒子,沒人疼沒人愛,混得好也繼承不了王位,混得不好最後也就是落魄公子。
嬴異人就是那個倒霉催的兒子,爹不疼,舅不愛,母親無寵,前途慘淡。
事實也確實是這樣,嬴異人剛一成年就被打法去別的國家做了人質,也就是所謂的‘質子’,當年嬴稷年輕的時候也是‘質子’,只是後來嬴稷運氣好,趕上他哥被鼎砸死,嬴稷極其幸運的回國當了秦王,可是嬴異人就沒他爺爺那麼好的運氣了,嬴異人的哥沒活的好好的,就算死了王位也不可能是他的,更加悲催的是,嬴異人去的國家是趙國!
嬴異人去趙國當人質的時候距離長平大戰爆發還有幾年,那時的趙國仍舊力量強大,趙國也憋着股勁兒要和秦國一較高低,嬴異人這位秦國落魄公子到了趙國肯定不受人待見,趙國人本就和秦國有仇,若是嬴異人在秦國身份尊貴,趙國或許還能以禮相待,可惜嬴異人爹不疼爺不愛,趙國人也沒把這位秦國公子當回事。
當然了,嬴異人畢竟還是王子王孫,秦國家大業大倒也餓不着他,只是這位落魄王子要是這麼一條道走到黑,八成就一直落魄下去了,在將來的某一天或許回到秦國繼續碌碌無為,或者是直被憤怒的趙國當人質給殺了。
嬴異人困於趙國,失意潦倒,人生的道路一片黯淡。
然而,命運之神卻悄然降臨到嬴異人的頭頂,嬴異人做夢也不會想到他能在一個人的幫助下坐在了他根本不可能的位置上。
命運的轉機,來自於一個人,這個人,叫呂不韋。
呂不韋,陽翟(今河南禹州,屬韓國)生意人,也就是商人。
歷史記載,呂家世代經商,做生意就是買便宜的倒手加價賣出去賺取差價,大商人賺大差價,小商人賺小差價,期貨老闆一年掙上億,超市小老闆一天幾百塊,歸根結底就是賤買貴賣,呂不韋憑着賤買貴賣的本事掙了不少錢,歷史上說呂不韋‘家累千金’,這應該是虛指,呂不韋家產肯定不止千金,總之呂不韋很有錢,而且非常有錢。
做生意的商人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無論掙了多少錢都覺着不夠,說好聽點叫有追求,說難聽點叫貪心。
至於呂不韋,他既是貪心,也有追求,準確的說,是對於錢財的擔心,和對政治權利的追求。
士農工商,商人就算再有錢也處於社會底層,商人的身份也無足顯貴,呂不韋不禁要錢,他還要地位,更要光宗耀祖,做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
呂不韋貪想掙大錢,而起要掙很多很多的錢,為了掙很多很多的錢,呂不韋還特意請教他同樣做生意的父親:耕田種地能掙多少錢?
呂父:掙十倍利潤。
呂不韋又問:買賣珠寶玉器能掙多少錢?
呂父:掙一百倍利潤。
呂不韋稍一沉吟:那若是能立一個人當王,能掙多少?
呂父沉默,旋即嘆出兩個字:無數!
呂不韋眼前一亮,好像悟了。
無論是種地掙錢哈市買賣珠寶玉器掙錢,掙的錢都是有數的,而他呂不韋不屑於掙那有數的錢,他要掙錢,掙大錢,什麼叫大錢?多少才算大,呂不韋的爹給了他答案,無數就是大,無數就是無窮大。
呂不韋是個生意人,但更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他是一個有野心的生意人,這樣的人是不甘於一輩子為了掙錢精打細算斤斤計較的,他要成就一番大事業,這番事業也絕不是用錢能夠衡量的。
生意人,想掙錢,那就得投資。
呂不韋也要投資,但他投資的不是一樁生意,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此時正困居邯鄲的那位潦倒的秦國公子嬴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