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砸到人了
作為協警,輔助警方破案是第一基本準則。
但是協警沒有執法權,需要在民警的帶領下進行相關的法律工作。
“我說的這些,你不知道?”
市立醫院的內科重症監護室外。
A市警局局長劉sir黑着一張臉,他對面站着的小協警叫舒福家。
根據工作記錄,今天是第一天當協警。
偏偏就這第一天,他從案發現場的窗戶邊上掉了下來,正正砸中了樓下的唐銘。
唐銘是誰?
唐銘是他警局裏面破獲重案大案無數的特殊案件處理組DIE的組長,辦案能力極強,身手也極強,就是性格差了點。
不過這差了點是對着外人,對着他組內的成員那可是護短護得一點都不含糊。
要不是他壓着,DIE那一票人已經把舒福家給扣到警察局去了。
去之前,免不了底下還會有一點小動作。
“局長,唐隊長的情況,他......他真的會死嗎?”說不慌是不可能的,舒福家也沒想到自己會從五樓陽台的窗戶跳下去。
關鍵在於,他跳下去一點事情都沒有,被砸到的唐銘看着沒事。
沒流血沒帶外傷,但是人就是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聽進進出出的醫生偶爾飄來一句,都是人快保不住之類的言語。
他不說還好,一說劉sir就忍不住了,抬起手往他後腦勺上狠狠拍了一記。
“都胡說八道些什麼!唐銘要是出事了!你得坐牢,你知不知道?!”越說越生氣,劉sir橫着舒福家,質問道:“你說說你一個小協警,沒有別的民警帶着,你怎麼就進了第一案發現場?還從窗戶上跳下來,你知不知道在沒有取證的前提下,你這是破壞現場,破壞證據!”
舒福家臉上陣紅陣白,頭微微低着聽訓,也不敢立刻回話。
等到劉sir終於訓完,他張了張嘴,剛想解釋,就聽見自己身後走廊傳來了一連串急促混亂的腳步聲。
劉sir的臉色一變,頗有些愧疚和擔憂,甚至還有一點心虛。
舒福家心裏一咯噔,他之前有聽到劉sir給唐銘的家裏打電話,看這反應,十有八九,來的,是唐銘家裏的人。
果不其然。
他剛才這麼想,身後陡然走近的腳步聲帶來了詢問。
“老劉,你說的那個砸到唐銘的人呢?”
舒福家僵硬的轉過身去,對着詢問的中年男人歉疚道:“我就是砸到唐隊長的那個人。真的很對不起,我......”
“你不用說了。”後面想要替自己解釋一下的話再次被打斷,只是這次打斷的是唐銘父親唐義然,他皺着眉打量舒福家。
劉sir在一邊想要說什麼緩和一下,也讓他抬手給止住了。
唐義然身邊站着的中年女人是唐銘母親,她雙眼通紅,看上去是在來的路上就哭過了。
舒福家僵着臉,硬着頭皮給唐銘的父母打量。
他唯一慶幸的,是沒有被急匆匆趕過來的唐銘父母給動手打一頓。
一邊在看,一邊在被看。
氣氛詭異又沉悶,直到他們左手邊的重症監護室2號房裏傳來了警報鈴聲——
風聞而至的醫生在進到唐銘病房后沒多久,就又走了出來。
他摘下口鼻上的口罩,神情嚴肅。
“病人的生命體征在衰退,你們做家屬的,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說完又快速鑽進了監護病房。
唐義然身邊的妻子管彤差點站不住,她蒼白着臉看向唐義然。
“帶唐銘走......”
聲音在發抖,說的話卻讓人驚愕不解。
舒福家有一瞬間以為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怎麼會有父母在自己兒子緊要關頭說要放棄治療帶人走的?!
這不是擺明了要讓唐銘送死嗎?
“阿姨,你別著急,唐銘不會有事的。”他忍不住壯了膽子提醒道:“給他做搶救的醫生,都是很專業的醫生。在醫院,總比在家裏好。”
沒有人回答唐銘。
管彤連看都沒看舒福家一眼,彷彿他在她眼裏只是一團空氣。
唐義然倒是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就讓舒福家心臟一縮,不敢再說什麼。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簡直就是一場醫鬧。
唐義然闖進了監護病房,二話不說拔掉了唐銘身上所有的搶救儀器,然後一扯舒福家,把昏迷不醒的唐銘放到了他背上。
“走。”
身後是吵翻了天要追上來的醫生護士,能夠很清楚聽到劉sir的勸阻聲。
舒福家深一腳淺一腳背着唐銘,有種做夢的不真實感。
他們就這樣把一個快要死掉的大活人從醫院帶走了?
樓下停着車,黑色小轎車。
見到舒福家他們下來,立刻有人開了車門,將唐銘迎上了車。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好,舒福家還想說點什麼把人給勸回醫院,腦袋後面一疼。
他眼前一黑,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
“把他塞到後車箱。”唐義然冷着臉。
車裏下來幫忙的是兩個年輕人,點點頭正要動手,管彤叫住了人。
“還不知道待會兒先生要怎麼把小銘給救回來。對他還是客氣點吧。你們把他弄到小銘旁邊,我和你們叔叔開車回去。你們就先去忙你們的吧。”
“知道了,嬸子。”
就這樣,回程的六個人成了四個人。
唐義然開車,管彤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眼睛就沒離開過後座昏迷的唐銘。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
她總覺得,有舒福家在唐銘身邊,唐銘臉上都沒有那麼蒼白了。
一個人的命,是有命數和運數的。
命數可以算,運數則要靠自己造化。
管彤從前不信算命這些東西,自從有了唐銘后,她就開始信了。
唐銘當初是在寺廟裏面出生的,她去寺廟還願,胎動生產,兇險萬分。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終於把唐銘生下來,唐銘鼻息間都沒什麼氣了。
那會兒有個算命先生,不知道怎麼找上門來的,挨了唐義然一頓揍給唐銘戴了一串長命繩。
說來也怪,殷紅的長命繩無頭無尾,帶到唐銘右手手腕上就取不下來。
先前還呼吸微弱的小唐銘頓時一聲嚎哭,響亮清晰。
面色正常,呼吸也正常。
小命就這麼保住了。
算命先生當時說過,唐銘一生註定大凶大險,長命繩只能保他到二十三歲。
二十三歲的關口,他遇得到一個命裏帶福的福星就能逢凶化吉。
要是遇不到,唐銘就得折在二十三歲的這道關口裏面。
提心弔膽的等了一年,終於在年底最後一天聽到有人跳樓砸到了唐銘。
整整五樓,換做別人,不死也成殘廢了。
偏偏唐銘身上外傷內傷一點都沒有,就是毫無徵兆的昏迷不醒。
“所以,你們以為我就是那個福星?”
車程是十幾分鐘,舒福家醒過來的時間也差不多。
他不是昏迷過去后自然睡醒的,而是車停下來被眼前這個算命先生掐人中掐醒的。
舒福家現在待在唐家獨棟別墅花園的地下室里,身邊站着算命先生,身前的木床上躺着唐銘。
整個地下室里照明的燈光只有擺放在唐銘床邊的紅白蠟燭。
準確一點來說,是唐銘床邊那個陰陽八卦邊上圍了一個圓的紅白蠟燭。
說是陰陽八卦,實際上也就和生活里常見的黑白太極圓形八卦圖一樣。
唐銘睡在八卦陣的中間,就是那黑白兩個圓點的點上,床頭是黑點,床尾是白點。
他一半身體在黑,一半身體在白。
“不是以為,是你就是。”算命先生笑了下,微微偏頭看向他。
舒福家抿了抿嘴,想說什麼,最後什麼都沒說。
事情都發展到了這一步,他除了配合,還能做什麼?
不過,唐家找的這個算命先生看上去也太年輕了一點。
唐銘也沒看出來是二十三歲,整個人都很沉穩,他原本以為唐銘比自己大的,沒想到比自己還要小一歲。
“那我要做什麼?”
算命先生又笑了一下,這一回他以一種極其怪異的步伐走到了唐銘床頭,伸手取走了床頭木板上放着的燈盞。
舒福家認得出來,那是長明燈。
家裏親人故去時,靈堂里都會點長明燈。
是給死人點的。
他心裏沒來由一寒,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地下室里的氣溫好像突然低了很多。
算命先生走了回來,還是同樣古怪的步伐。
“你護着這盞長明燈。”
舒福家點頭,伸手正要去接,算命先生的話又飄了出來。
“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讓長明燈滅了。不然,死的不是唐銘,是你。”
伸出去的雙手一抖,舒福家被他說得一驚,差點從地上跳起來。
“你說什麼?”
“我說,長明燈滅了,死的是你。”
冷冰冰的重複,不管是語氣還是表情,都不像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舒福家心裏之前生出來的那股寒意更凜冽了,他還想再問具體一點,手心裏一沉,長明燈已經被算命先生給塞了進來。
他連忙緊緊握住長明燈的燈盞,手心裏出了汗,胸腔里的心也跟着緊成一團。
“只是拿着,它就不會滅嗎?”
算命先生又笑了,和前兩次不一樣,這一次是似笑非笑。
“你心裏得什麼都不想,就想着唐銘不會死。要是有一分一毫的雜念,待會兒陰間鬼門關一開,陰風肆虐,長明燈一滅,你就會跟着那些索命的陰魂一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