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夢樂鄉相遇（一）

杜念卿在一家百年手工糕點鋪前看到了福祥和老四他們，她走過去。

“老闆，今兒可是五號了啊！你是不是該交保護費了？”說著還嘴饞地拿着人家的桂花糕就一口扔嘴裏。

老闆有些緊張，“福祥，俺，俺上個月不是剛交了嗎？”

“上個月交的那是上個月的，這個月當然要另算了。”

話剛說出口，肩上多了一隻手，福祥皺眉，說話很沖：“哪個臭小子的蹄子敢搭在老子的肩上！”

剛轉過頭，就被杜念卿的挑眉嚇了一跳，瞪着她：“怎麼又是你？上次的事情俺已經認栽了，你，你還想怎麼樣？”

杜念卿笑笑：“你放心，說好是五十，我不多收你的，剩下的都還給你，就算他們這些人交的保護費了。”

“憑什麼？那是俺的錢！”福祥瞪着眼睛，這個女人怎麼盡找他來坑？

杜念卿動動手骨，“你再說一遍？”

福祥咽了咽口水，不做聲了，杜念卿知道他平日裏也就是靠着虛張聲勢，要是真的動起手來他還真不敢。

杜念卿將錢袋子扔給他：“去找些正經事兒做，別總是欺負小老百姓！”

“那，那你總欺負俺算什麼？”

“誰欺負你了？我這是在幫你。”杜念卿斜了他一眼，“下次了別被我抓到你收保護費了。”

“……”靠，他就是靠這個為生的，居然讓他放棄，怎麼可能？

他掂了掂錢袋，重量減是減了，只是他敢肯定她沒拿五十大洋那麼多，老四見他發獃，以為是少了許多，問道：“大哥，那丫頭該不會把你的積蓄都拿走了吧？要不兄弟們找人去揍她一頓算了，看她還囂張！”

福祥被他在旁邊吵得思緒早就散了，他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你在俺耳朵旁嗡嗡啥呀！動不動揍人，咱又不是混混！”

“……”難道不是嗎？

這個丫頭到底是什麼人？訛他錢又還回給他，還不讓他再收保護費，他都幹了大半輩子這個，不幹這個他還能幹什麼？

這些被正巧路過的明禕寒收入眼底，這個丫頭有點意思。

明老爺子見他心不在焉，也不知道聽到他的話沒有，看向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小寒，看什麼呢？爺爺剛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明禕寒回過神，“爺爺，我不想去上海，我留在這裏陪着你不好嗎？你一個人多悶啊！上海那邊有大哥二哥就夠了，我去了也用不上我。”

明老爺子皺眉：“你這小子，就是貪玩。”

“爺爺！”明禕寒笑得花枝亂顫，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明老爺子也就吃他這一套，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就不再說話，他的那兩個哥哥巴不得搶着生意做，這小子倒好，還不樂意去。

入夜，大街上的路燈亮了，尤其是夢樂鄉，整棟西洋式風格的建築外頭都閃爍着彩色霓虹燈光，牆上掛着一塊大牌子，上面貼着一張歌舞廳主打頭牌的海報，程蝶月，能歌善舞，相貌也是不同於其他夢樂鄉的歌女那般妖冶，更多了幾分清純可人，尤其是她那雙含情目，頗有幾分黛玉的感覺。

杜念卿走到門口，這時候出門的人基本上都是奔着夢樂鄉去的。

她只聽說過程蝶月有多不一般，卻沒見過也想着去瞧一眼。

整個舞廳都被金色的燈光籠罩着，台上一群女人在歌舞，而台下坐着一些西裝革履的男人觀看。

她隨便找了個中間的空位子坐下。

“這位小姐，你是不是坐錯地方了？”頭頂傳來一道略有些熟悉的聲音。

她抬頭，在頭頂上的水晶吊燈燈光的照映之下，明禕寒的俊臉彷彿閃着耀眼的光，將他那張輪廓分明，五官精緻的臉襯得更加完美，身着白色西裝的他此刻就像是落入凡塵的白馬王子。

幾秒鐘以後，杜念卿由第一秒的驚艷臉漸漸轉變成厭惡。

“是你？”

明禕寒輕笑，理了理西裝外套，一臉傲嬌：“小姐，我知道我很有名氣，你知道我很正常，可是你這種口氣很像是在套近乎，怎麼，我們很熟嗎？”

杜念卿翻了個白眼，她站起來，勾唇一笑，“這位先生，自戀也要有個度，我家隔壁有條叫旺財的小狗，街坊鄰里都知道它，若它要像你這樣膨脹，見人就汪兩聲，遲早有天會被人做成陳皮狗肉的。”

明禕寒咬牙，這女人拿他和狗比？

舞台的燈突然熄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一盞暗黃的聚光燈打下，程蝶月一身淡青旗袍坐在鞦韆上被傳送下來，猶抱琵琶半遮面，彈得竟是自編的《琵琶行》。

杜念卿挑眉，這程蝶月果真不太一樣。